“谁说不是呢,拦都拦不住,非要跳下去试个深浅。”我眯起双眼,紧盯着水面,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
心里则琢磨不断:我这一脚下去,怕是胆结石都给他踢碎了,能不挺身而出嘛......只是没想到,居然直接给人弄没了。
这下怎么办,要不把李易安也踢下去试试?
我尝试着忽悠:“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
“砰!”
我话没说完,身后蓦地又是一声巨响,刺鼻的火药味携着热浪席卷而来,我脚下一晃,险些踉跄跌倒,正稳住身形,又忽觉头顶有大片的碎石泥土开始不断掉落,似乎这座采石场的顶部因受这三连炸的震动影响,将要发生崩塌了。
来不及试了......我心陡然一沉,看着眼前的水潭,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李易安也发觉了情况不对劲,看着头顶不断震落的碎泥土,她急道:“那现在怎么办?笼中困兽,这下岂不是跑不脱了。”
“有够悬。”我沉着脸:“我本来是想找到咱们来时的通道钻出去,可现在看来,这些蜘蛛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估计盗洞那块现在也已被蜘蛛拦住了退路。而且这群人再继续疯狂使用雷炸管的话,这采石场十有八九也得塌,所以现在就算这水潭没问题,咱们也凶多吉少,等采石场真被炸塌,那咱们都得被活埋在这给那不知道是哪位狗皇帝的当陪葬品!”
“草!怪不得我爸总跟我讲干盗墓这行的损阴德,叫我莫要沾惹,我这倒霉催的现在别说沾惹了,我连个坟包都还没见着呢,这就已经要翘辫子了!?老陈,咱就是说你也看见那些被蜘蛛咬死的人死状有多惨烈了吧?我可不想被这样一群怪物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说完,李易安一把拔出大腿上绑的匕首,在自己肚子前比划两下,青着脸狠然道:“与其被那些怪物蜘蛛咬死,我倒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
可她这比划来比划去好一阵子,又气势一萎,苦着脸乱出主意:“我实在没办法对自己下手,我看不如这样,我先一刀捅死你,你再一刀捅死我?咱们要死也得死在自己人手上,怎么样?”
“呵?”我越听越奇,下意识就对她起了几分戒备:“停停停,我就先不追究为什么是你先捅死我了,你就告诉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在被你捅死之后再捅死你?”
“咕噜咕噜......”就这么一扯皮的功夫,身前的水潭突然又“咕噜噜”的冒起一大片气泡,伴随着几声沉闷的水波,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的浮上来。
紧接着,随着“噗”的一下破水声,一道黑影猛然探出水面。
我仔细一看,不禁直呼好家伙,竟是金百万那厮尚还活着!
“丢雷老母,阿妈嘅扑街!”金百万钻出水面的瞬间就破口大骂,一颗硕大的脑袋在水面上起起落落,也没找到方向,不断划拉着水面龇牙咧嘴地继续骂骂咧咧:“哈啊...哈啊...个扑街仔,差点浸死我啊!”
他一边骂一边飞快地将身形朝光源处调转,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我正盯着他看,他登时一怔,也知道我是故意把他踢下去试水,立马咕嘟一下咽回脏话,挠头讪笑道:“呼~好大力气,你老实讲,你系唔系耕田嘅,咁大力?我还以为我系被车撞了。”
“水里没事?”我哪有空搭理他的叱骂,事实上这种命在顷刻之际,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而对他人出手,这本就是人性使然,我也压根不担心会被他报复,毕竟,他之后是否能活下去可还两说。
而关于这个水潭,我的脑子飞快运转,心想金百万刚才沉的太快,或许是因为他的体型原因,所以导致他掉水后足有一分钟才缓过劲游了上来,可见这水潭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水?哦......冇事冇事,安全嘅好,水底下咩都冇,就系这水太冰冷嘞,冻死人嘞,我刚才浸水里脚抽筋没游上来......”
不等金百万把话说完,我立马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潭,原本以为人就站在水潭的边缘往里扑,这深度撑死也就两米有余,结果扑通一下落水后,身子却不受控的一个劲儿往下沉,再加上这水属实阴冷透骨,强烈的温差刺激得我一口气没能含住,咕噜噜接连喝了两三口冰水,才急忙闭住气游上水面,所幸的是这紧要关头,手电筒还握着没丢。
我缓过气来,勉强扛着这水里的冰冷浮游,这片水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下方极是深邃,将手电光往水下打去,除了能看到自己身前这块略显清澈外,其余地方还是黑咕隆咚不见一物,说明这个水潭十分幽深,就连这聚光性极强的狼眼手电都无法穿透其底。
见我下水,金百万立即面色古怪的扑腾过来:“你刚唔系讲你系旱鸭子咩?”
结果没游两下,目光就瞅到那些紧追不舍的人脸蜘蛛已经距离水潭边只有十来米不到,他顿时脸色发白,赶忙转身飞快地又往中间区域游过去三四米,这家伙别的不论,逃起命来速度贼快,和他那近两百斤的体型极为不符。
“撤!快撤!这些鬼东西越打越多,挡不住了!”
“找出路!赶紧他妈的找出路!”
“要你他娘的讲屁话,谁不想找出路啊,只是这黑灯瞎火的,空间又这么大,上哪找出路去......要我说,咱们只能跟这群杂碎拼了!”
“操,快看身后,身后有水!是水潭!金老板在里头游着呢,快去水潭,蜘蛛怕水的!”
“快撤!刘头别再扔雷了,再扔洞要塌了!快往水里跑!”
“跳水里去!”落生风大吼一声,只听见三三两两的入水声,大家都纵身飞跃一头扎进了水潭。
只是这猛然间剧烈的狂奔,跑的大伙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水潭里的巨大温差结实摆了他们一道,一群人一跳进水潭里都险些直接瘫住,拼命扑腾呛得个半死后,才呼哧呼哧地浮出水面,大喘着粗气,心跳的像是要蹦将出来。
我往岸边定睛一看,果然,那群蜘蛛追到水潭边就不追了,黑压压的一大群,焦躁的围在岸边徘徊,发出一阵阵仿佛不甘的“滋滋”怪声,但就是不下水,看到这幅景象,大伙心里均是暗道一声侥幸。
可还没等我们松一口气,又发现头顶上的碎石和泥土也越落越快,虽说只是一些细碎的石块泥土砸不死人,但那么高掉下来,落人脑袋上也能瞬间砸起一个拳头大的包,更何况这还是采石场要发生崩塌的预兆。
所有人都发现了情况不对,个个不由得面如土灰,却都浮游在原地手足无措,上岸是肯定上不去的,岸边围聚的人脸蜘蛛仍对我们虎视眈眈,但凡谁敢靠近岸边两米远,我都敢信这些人脸蜘蛛会不要命似的扑射上来。
“妈的!这地方要塌了,咱们完蛋了......”
“点儿真背,要我说咱这趟就不该来,南方的水洞子根本就不是我们拿手的!”
“光头死的可真惨啊,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些蜘蛛给黏上了,开膛破肚,血淋淋的肠子被蜘蛛扯着流了一地,我抽空瞅了一眼,起码被拖出来有五六米长......”
“要说惨,谁他妈能有大宝惨啊,家里头前阵子才刚给说了个媳妇,这回本来打算捞一把就金盆洗手回家老实过日子的,这下可好,被啃得只剩一堆骨头架子了。”
“操,这也太背时了吧,一路走来不仅连片棺材板子都没见着,还死了这么好些人,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回......”
“辛未月癸酉日,煞南,忌动土破土诸事不宜!我出门前明明看了黄历的,咋就把这事给忘了!真他妈倒血霉,大凶!大凶啊!”
眼见无路可逃,队伍里不少人开始纷纷乱叫,更有甚者头脑发热,还想举着雷炸管去跟那些人脸蜘蛛同归于尽,好在身旁的人眼疾手快一把给拽了回来。
“闭嘴!甘蔗没有两头甜,要么要钱,要么要命,干这行这么久难道连这些简单的道理都还要我教吗?!再说你他妈不还没死吗?!瞎哭什么丧!谁再他妈鬼嚎扰乱队伍,我先一枪崩了他让他多领二十万!”林檬寒着脸一声冷喝,声音虽不大,但威慑力是有的,乱叫的几人果然立刻安静下来。
然后她侧头看向落赋清,猜测道:“这水冰冷的有些不对劲,这种程度很像是地下暗河的水流。”
“嗯。”面对如此险境,落赋清还是一贯的淡定,她神色不变,只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身前因众人扑腾而不断起伏的水面,沉默片刻后,开口指挥:“这水潭深得过头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底下或许有情况。胡猴子,姜海,你们两个水性最好,一起下去探路,互相打个照应,有什么情况及时上来汇报。”
“好!”
“收到!”
不得不说,在这种地方潜水是挺考验人心理素质的,虽说暂时还没发现水里有什么危险,可这毕竟是在地下如此深的位置,周围环境又如此诡异,这去探路着实需要勇气。
好在胡猴子和姜海二人的胆子都不小,他们戴好潜水面罩后就快速的沉了下去。
这一等,就是十来分钟,我却只觉得这十来分钟比半个世纪都来得更漫长些。
我先前腰腹上扯开的伤口本就没好全,再加上现在置身于冰冷的潭水,身体热量飞快流失,早在胡猴子他们潜下去五分钟出头那会,我就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全身发抖了。
一开始李易安还游在我身边同我讲话,后来两人都冻得上下牙关咯咯作响,嘴里什么话也哆嗦不出来,互相只能勉强支撑,才不至于冷到沉进水下。
“这个地方实在诡异。”林檬借着头顶矿灯的光束扫了一眼岸边那群还未离开的人脸蜘蛛,冷着脸沉声道:“先前我们的队伍下来时,就在洞口处碰到了一群硕大的蝙蝠,它们的攻击性和毒性都极强,不仅不畏光,而且见人就扑,现在这些顶着人脸的蜘蛛也是如此。说真的,我已经开始怀疑我们走的这条路究竟是不是进墓的路了,如果是,她以前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和盗洞?而且她进来后,又是如何在这群怪物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呢?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如果不是有她给的地图,我甚至会以为除了千百年前修建古墓的那群匠人外,我们才是第一批真正进来的外来者。”
林檬话虽是对落赋清说的,目光却始终盯在我的脸上,那里面的意味很深。
我知道林檬说的“她”,是指春三月,我也知道她现在故意问这些问题的目的,还是为了从我嘴里套出点东西,毕竟眼下遇到的这些情况都属实过于诡异。
于是,我沉默了片刻,随即未置可否的笑了笑,哆嗦着回道:“你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认为我能回答......你的问题吧?先不说我本来就是以帮手的身份进队,而且我现在也......也同样身陷危险之中,我如果真的知道有关这座墓的具体情况,那我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狼狈?”林檬半眯着眼,故意上下打量我几眼,然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暂时我确实没看出你有多狼狈,就连刚才那种危急关头,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人都死了几个,你却还好好的,全身上下......嗯,连点皮都没蹭破,哪里狼狈了?另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按理说,你师姐既然人都已经下来了,可能只一墙之隔就能进墓,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就走了,这是为什么?总不能是担心你们会迷路,所以特意不辞辛苦将你们送到门口,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要不,你给情况细点说说,我断个虚实?”
断你妈个头!夏细辛的尸体现在在岔道里估计都烂了,你他妈有能耐就去断啊,看会不会毒死你狗日的!
我下意识拧紧了眉头,觉得十分烦躁,为什么林檬突然要问夏细辛,莫非她也猜到了什么,还是落赋清和她说过什么?不,不对,我从醒来后就没见落赋清同她说过话,所以这家伙,是开始怀疑我了吧......
看着林檬那双半眯着的眼眸颇为算计,我内心不由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