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腹诽,绝不会蠢到说出来,毕竟落赋清看上去是为了救我,虽然我不需要被救。
身为蛊师,会被一只毒蛊拿捏?绝不可能,我只会被一群毒蛊拿捏。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没事,还没被咬到,只是差点被你砍断手......结果又看到落赋清的眉心一蹙。
顺着她的视线转身望去,我才发现不远处有许多人都被突然的爆炸掀翻在地。
尤其是先前的那个平头壮汉,他距离爆炸点最近,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波,强烈的轰炸气浪将他身上的冲锋衣都震得烂碎,身体肌肤更是横七竖八的被碎石茬子划开了无数道深深地血痕,鼻孔嘴角也在不要命似的往外淌出血,贴在地面的整张脸都因鲜血污垢而变的狰狞扭曲起来。
“俺草你老母!狗娘养的......你他妈也想杀了俺是不是!?”平头壮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张鲜血淋漓的脸狰狞至极,他脖子上的血管根根凸起,仿佛要立刻暴裂开一般,气管和声带也都像是被切开似的,此刻明明是怒吼,嗓音却十分沙哑暗沉,像个到处漏风的破旧麻袋。
还不等扔雷炸管的那人解释,平头壮汉突然举起枪,对准那人就是“砰砰”两梭子,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后者应声倒地。
就这还不算,下一秒,他又将视线移向了我,然后嘴角咧开了一抹诡异的狞笑。
“草!”我看到他这表情,顿时瞳孔紧缩,脸色骤变,心知这货该是记恨我刚才不小心将人脸蜘蛛朝他那拍,现在狗日的是要报复!
想到这,我额头青筋爆凸,立马用尽一切力气后退随时准备躲开子弹,可还没退出两步,就见身旁一道黑影晃过,落赋清再次挡在了我身前。
她持刀漠然地直视那平头壮汉,目光凄厉摄人,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平头壮汉稍稍一怔,犹疑片刻后正要抬枪射击,可下一秒却“cua”的一下被密密麻麻弹射而来的人脸蜘蛛群给瞬间淹没。
许是受到了爆炸的刺激,这一次人脸蜘蛛群的进攻更加猛烈,速度也更快,那平头壮汉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又一头栽向了地面,手里的枪也被震摔出老远,伴着诡异黏腻的啃噬声响起,平头壮汉凄厉的痛嚎不断。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大瞪着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嘴里不断吐露着恶毒的话语,疯狂地谩骂诅咒着,直到血肉模糊,肠穿肚烂,再无生机为止。
借着强光的照射,众人心头又是一沉,只见先前被炸开的区域再次层层迭迭的爬满了人脸蜘蛛,这些人脸蜘蛛个个如球般大小,凶悍无比,这要被追上还得了?一旦被包围,就只能躺在地上任蜘蛛宰割,毫无生还的余地。
“继续跑,别停。”落赋清头也不回的对我说道。
“ 哦?哦......”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蠢到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甚至包不得这些家伙杀身成仁,哪怕被蜘蛛们咬得肠穿肚烂也宁死不退以此掩护我逃跑,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眼看着那些人脸蜘蛛在啃噬完尸体后再次涌了上来,我忙不迭地转身,继续去追逐金百万的身影。
可这采石场的内部空间实在过于宽阔,原本以为金百万早该跑没影了,但当我再次追出几十米远的距离时,就看见一道微胖的人形物正站在我侧前方的一处位置上,一动不动。
我心下顿生骇异,不由地涌起十二分的戒备,要知道金百万这厮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不惜命的角色,没道理在这危急关头还敢停下来撒尿的,说不准是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一层,我心中悚然动容,连忙将手电光柱朝他晃了几晃,大声喝问道:“喂!你傻站在那干嘛?!继续跑啊!后头蜘蛛追上来了,你不要命了啊?”
金百万听到我喊他,立马转身看来,却是哭丧着一张脸,他体如筛糠,抖着手指着身前的区域颤声道:“冇,冇路走咗,呢度有个水潭。”
水潭?怎么可能!我不由一愣,我们在这采石场里待了这么久,一点水声都没听到,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水潭。
我正欲破口大骂这金百万怕不是被刚才的爆炸声炸懵,这会脑袋发昏出现了幻觉就开始乱说胡话,可直到我自己跑到跟前,才发现这货所言不假。
这里居然真的有个水潭,且面积非常大,如果不是考虑到这座采石场的空间有限,我甚至怀疑这该是一面湖。
在手电光束的照射下,这水潭里的水黑黝黝的好似沥青,看不出深浅,如果不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枪声导致水面产生细微波纹,再加上这水潭的颜色与死灰色的地面显然两异。纵是我,也很难将这黝黑的玩意代入进水的角色。
“这里怎么会有水潭......”我兀自愕然道。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直接跳进去就非常不理智了,这水潭出现的很突兀,而且又看不清水里的情景,实在有点让人发慌,再加上这黝黑的水潭在视觉上给了我一种极度的压抑感,仿佛水底下正隐藏着某种危险。
细想一下,要是这里头是类似沼泽又或者是先前修墓的古人留下来的陷阱,那说不定跳下去死得更快,所以我也不敢贸然进去,但这前狼后虎的情况下,明显是要有人去试的。
于是我连忙撺掇起金百万:“额......水潭的话......那什么,有水潭是好事啊!土蜘蛛怕水,直接跳进去不就得了,天无绝人之路,你怎么还在这磨磨蹭蹭的!你个海边长大的广东佬难道还不会游泳不成?”
虽然说蜘蛛身上有油质,见水不沾湿,但蜘蛛是靠腹部的书肺来呼吸的,一般的蜘蛛如果将它的书肺孔侵入水中一段时间,就会死于窒息,根据我对节肢动物的了解来看,眼前的这些变异土蜘蛛显然正是其中一种。
“我先跳入去?”金百万一听我说这话,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瞪大眼睛,不停摆手,显得有几分害怕:“ 唔得唔得,那水潭咁黑,都唔知有几深,我可唔敢跳,那就算水入面有条木都可以将我吓到半死。”
“你一个大男人你不敢跳难道要我先跳不成?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水的啊,我是旱鸭子来着的,我这一脚要是跳下去可就直接窜阎王爷面前排队等着二次投胎了。”
我一边胡诌,一边飞快地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投进水里,想根据石头入水后发出的声音来大致估计水的深浅。
一般来说,石头投入水面的时候声音沉闷,水越深,如果声音比较清脆,那表明水很浅,但是具体多少米深,估计没有人能说出来。
“咚~”石头在落水后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很深邃,可见这个水潭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你系旱鸭子?”金百万面色狐疑的看我,问道:“咁你怎么下来嘅?你唔系由鄱阳湖落来嘅咩?”
“确实是从鄱阳湖下来的,但是有潜水装备,而且是落赋清拉着我下来的,怎么样?我劝你话少点,祸到临头,这采石场里有数不尽的蜘蛛,而且只只悍勇无比,光靠他们那几把枪肯定是拦不住的,你再犹犹豫豫不跳,等会那些蜘蛛爬过来,看见你这膘肥肉壮的绝对第一个先吃你,牺牲一个你,养活它们一大家,没准我还能从中找到机会跑路。”眼见金百万还站在水潭边探头探脑踌躇不决,我皱了皱眉,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脚下更是假装无意地缓缓后退几步。
正打算付诸行动,又猛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地面再次颤了几颤,这显然是又有人丢了雷炸管,匆忙中我赶紧转头瞅了一眼身后那片数以万计的人脸蜘蛛,立时觉得头发根子奓起,它们依旧紧追不舍,这势头,说蝗灾过境也不为过。
果然,这些有限的子弹根本就挡不住那些汹涌如潮水般袭来的人脸蜘蛛,几经耽搁,这些人脸蜘蛛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尤其是被鲜血激发狂性,无数的人脸蜘蛛齐发出“滋滋”的叫声,那席卷一切的架势,实在是给人一种完全无法对付的无力感,而半空中一梭又一梭子弹的作用,顶多是给他们自己壮胆罢了。
事已至此,除了下水以外别无它法,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金百万,他也刚好看过来,刹那的目光交错,他读懂了我的意思,双眼瞬间惊恐地瞪直,而我勾起嘴角朝他狞声一笑,然后右脚快速滑步向前冲着他腰间猛地一脚侧蹬。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哪有空关注这边,金百万更是毫无防备,只听潭面“噗”的一声巨响,水花被砸的飞溅起来足有一米多高,还没等我看清金百万的落水情况,却见水面只是咕噜咕噜地简单冒了几个气泡后就再次恢复平静。
“啊这......没理由啊。”看着眼前这片平静的水面,我脸色顿沉,心里暗道不妙,这水潭怕是真有古怪。
按理来说水潭都会是倾斜的,由浅到深有个过程,这家伙可好,那么大个人掉进去瞬间连个影都没了,就剩两个气泡,这说出去谁能信,这水潭看来怕是真能吃人,金百万这厮十有八九已经呜呼哀哉了。
“金百万!金百万?!你没事吧,还活着吗?能不能想办法吱个声?”我用手电照了照他消失的地方,伸着脖子尝试着凭空喊了两声,但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落到我身后去的李易安突然追了上来,就着我手里的电筒光束,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们身前的水潭,顿时两眼放光就要往下跳:“老陈,你傻站在那干嘛呢!蜘蛛怕水,赶紧跳进去啊!”
我连忙叫住她:“这水比臭水沟里的都黑,指不定里头有什么鬼东西,哪里敢跳,金百万刚跳进去现在连个泡都没吐出来,八成是已经搭上去西方极乐的早班车了。”
李易安一听,立即刹住脚,望着水面目瞪口呆,脱口惊叹道:“卧槽,怪不得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跳水的声音,想不到这胖子表面上看去一副贼眉鼠眼畏首畏尾的皮相,可胆子确实肥,关键时刻他是真的敢挺身而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