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几个小时后,我直接被一道巨大的爆炸声轰醒,连带着整个地面都颤巍巍地震了一震,空气中也弥散开一股呛鼻的火药味。
“屮艸芔茻!什么情况?!”
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惊醒,一扭头,就看到先前的铁链石道那边围了一群人,不仅有落家人,还有林檬他们。
这两伙人貌似短暂的达成了某项合作。
“嗳,老陈你醒了,快来看快来看,他们在炸洞哎。”李易安也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往石道里望,见我醒来,连忙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一旁没去凑热闹的落赋清见我睡醒,很自然的递给我一瓶水和几块肉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我的胳膊后,又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似乎对她而言,只要能确定我不会偷摸跑路就成了。
经过一晚的短暂休息,再加上体内药蛊的作用,我身上的伤缓和了许多,只要不碰,不拉扯到伤口,基本没什么强烈的疼痛感。
我咕嘟几口喝了半瓶水,然后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朝李易安那里走去,人群站的不算太过密集,通道前多了个土堆以及一个地洞,能容两人贴身站立的洞口内不断有土块被工兵铲抛出来,以接力的形式被抛出洞口后,又被另一个人铲到靠石壁的一边,似是担心过量的积土堆在洞口上会压塌地下正在挖掘的地洞。
李易安边看着,边啧啧的咂着嘴巴对我说道:“整个溶洞都被他们搜了一遍,但根本找不到你师傅以前进去的路,这些铁链墙也没有任何机关可以操作,就是直接一根根死死地嵌在石壁里的,嵌得可深了,地下还埋着一大截呢,按理说这就是条被封起来的死路,过不了人,搞不懂你师傅为什么让他们走这里。”
李易安说着,突然抬头朝不远处的林檬挑了挑眉,继续道:“那个叫林檬的,非说你和你师姐肯定知道路,想要把你叫醒,不过被老父亲给拦下了。另外老父亲说你师姐昨天晚上有事已经提前离开,而且肯定你们两个也都不知道路,所以他们现在开始挖盗洞,想从地下过去。可不容易啊,他们探测出的结果说是这堵铁链墙足有七/八米长呢,啧啧,这么多铁,这要是拿出去卖废品,怕是能卖个好几万啊。”
我蹲在李易安身旁,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肉干,一边看他们挖土,给她分析:“卖好几万也轮不着你赚这个钱啊,先不说能不能把它们从石壁里扯出来,就算弄出来了,这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光人进来都费劲,你怎么弄出去,运输成本太高了。”
“就是说啊,可惜了。”李易安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眼珠子滴溜一转,凑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铁链弄不出去没关系,那墓里头的陪葬品可比这些铁链值钱多了,到时候咱们找机会摸点东西带出去,不说别的,起码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咱两也不算白被绑来这趟。”
“你这是真的打算当盗墓贼吗?”
不怪我觉得诧异,而是李易安这货总是自诩根正苗红爱国三好青年,放着祖传的盗墓手艺不学跑去当兵,结果兜兜转转,居然还是想要干回这盗墓的行当,可真是应了那两句民间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其父必有其子”。
“被迫!我这是被迫!”李易安不满的辩解两句,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悄声说道:“你也知道,我搞古玩这两年,大部分卖的都是赝品,一眼假的破玩意值不了几个钱,一年下来咱不说铺子的租金,我是真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这次多好的机会啊,咱们来都来了,顺手拿点小物件出去,就算摆店里卖也没人会查得到是不是墓里出土的,这一夜暴富可就看今朝啊!”
“顺手?你敢吗?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呢,你以为他们会让你拿啊,别想了,再者先前孟哥他们不是也说过吗,这里头的东西都归落家,孟哥他们只拿佣金,不能偷拿墓里头的陪葬品,人家盗墓贼都讲究盗亦有道,你居然还想顺手偷点,不怕落赋清拿刀把你狗爪子给剁下来啊。”
“切,我就不信,那黑灯瞎火的,谁会一直盯着我,只要趁他们稍不留神,也别管是什么金器玉饰的,咱两这顺手一摸......哎嘿~你懂了吧。至于什么盗亦有道,我看纯粹是胡说八道。财帛动人心,落生风不也小心着怕被他们黑吃黑嘛~”
“随你怎么说,反正找死的事我可不敢干,你想偷拿什么你自己去,千万别扯上我。”
我不再跟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主要也不是因为不敢,而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找机会逃跑。这劳什子鬼墓,我越是接近它,越觉得心里焦躁不安,好像不只是因为取蛊,还有另一种莫名地压迫感油然而生。
春三月这个人过于神秘,我压根就看不懂她脑子里究竟想着些什么,但就目前而言,她既然会给蝙蝠喂蛊,又给众人指了一条看似绝路的道路,那指不定再往里去还会碰到什么未知的危险。
对我来说,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想办法逃走,至于李易安说的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我可不在乎,那种有命拿没命花的钱,太烫手了,不要也罢。
正看着,那些挖土的人却停了下来,他们一个个爬出地洞,然后走远两步,不消一会,就听到洞内再次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地面也随之一震,紧接着洞内漂浮出一股灰蒙蒙的烟雾,待烟雾散尽后,他们又顶着矿灯跳回洞内继续挖土。
“啧啧~不愧是专业的盗墓团伙,手艺那是相当不错,瞧这洞炸的,又快又稳,都赶超我当兵那会了。”即使空气中因爆炸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李易安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恨不得亲自跳进洞去刨上两铲子。
“这是在搞定向爆破?”我奇怪的问道。
李易安惊叹一声:“嘿,你还懂这个呢?”
我点点头:“在监狱里没事做时就会看看书,图书室里乱七八糟的书都有,我在书上见过这玩意。”
以前听李易安说过,真实的盗墓其实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拿起铲子直接挖就是了,她爷爷那个年代盗墓都是用铁楸就能挖洞进墓,而现在他们用的是工兵铲,约摸整条手臂长短,挖起土来飞快。
大概是赶时间,他们还配上雷炸管定向爆破,也就是将雷炸管安放在地下特定的位置,引爆,轰的一声,爆炸产生的巨大压力把土往周围挤,形成一个柱状的空洞,一次次放炸药,一节一节的炸,一直炸通为止。
这种用雷炸管炸出的洞,形状都特别规整,标准的圆形,而且洞壁上不仅没有一点工具痕,还特别地整齐。
不过为了使结构更加稳固,他们在炸出圆洞后又用工兵铲修成了方形,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洞内塌方。
因为那铁链深入地下,所以他们将盗洞也打得很深,总之是要比铁链更深的,饶是落家人和林家人换着来打洞,距离开工也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却还没能将洞打通。
而且此刻在多束灯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到身前的铁链上布满诡异的红锈,那红锈看起来年代极远,至少能断到上千年前;落生风说那红锈其实是将各种血液泼在上头风干后的颜色,作用大抵是用来驱挡鬼怪邪祟之类,说法罢了,毕竟古人都挺迷信的。
盗洞还得炸上一阵才能通,我蹲着看了会,觉得无趣,便打算回去继续躺着,哪怕睡不着,学落赋清那样闭目养神也是好的,反正现在身处众人眼皮子底下,可没有逃跑的机会,还不如让身体好好休息,尽快恢复到巅峰状态。
李易安的兴致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分钟就懒得守在那看,也跑回来陪我躺尸。
“说起来,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哪来的?”她问我。
“落赋清给的。”
“老父亲?什么时候的事,你昨晚不是比我还睡得早,怎么我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衣服都换了,难道昨晚有情况发生?”
“没情况发生就不能换衣服了?我半夜翻身不小心扯到伤口,线崩了,衣服浸的透脏,我管人家要身衣服换换,她总不能小气到不给吧?”
“哦......这样啊,那你线崩了怎么不叫醒我?”
“叫你?”我伸手扯了扯李易安的衣角,反问她:“我叫你有什么用,你包里只有吃的和绳子,把你叫醒,你还能把你身上的衣服换给我不成?”
“也不是不行......”
我听到李易安小声的嘟囔了一声,但没听仔细,刚想说让她别哼唧,有话说大声些,李易安却突然表情严肃,皱着眉头四下观察了一阵,确认没人注意到我们两个后,才低声问我:“老陈,你那个师姐怎么突然就走了?有私下跟你打过什么招呼嘛?”
“没有......干嘛突然问这个?”我一下子警惕起来,暗想这货该不会昨晚没睡着,偷跟我听墙角了吧,可也不该啊,昨晚没听落赋清说这事,而且我回来的时候,这货连睡姿都没变动一下。
李易安沉默了一会,眉头依旧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抬手暗搓搓的指了指挖盗洞那一行人的背影,又提防似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闭目养神的落赋清,凝重地低声道:“你师姐什么都没说就把咱两给撂下了,而且我听你们先前的谈话,他们的目的似乎不只是为了陪葬品那么简单,主要是想要你帮他们取什么蛊之类的。老实说,虽然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蛊术啊巫医啊这种,但是从你师姐的神情来看,我想那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起码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否则为什么你师姐不自己去做这件事,还费劲巴拉的把你给绑来。”
“取蛊确实很危险,所以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我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问询。
李易安眸光微闪,似晃过一丝寒意,顿了顿,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既然有危险,那咱们还是找机会跑路吧,反正连你师姐都走了,那现在要不要帮他们取蛊还不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虽说这是你师傅交给你的任务,但是老陈,我实在心慌的厉害啊。先不说你取蛊本就具有危险性,这现在还没进墓呢,你看林檬的队伍里就死了那么多人,虽说咱们是跟着老父亲她们下来的,但这里的所有人可都和咱两不熟,包括老父亲,回头真碰到什么危险的话,恐怕咱两也会是死在最前头的。”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挖洞的那行人,继续说出自己心中的盘算:“别的暂且不说,光是林檬那家伙可就和你师姐有仇,我打听过了,那个被你师姐毒死的林阳,就是林檬的小叔。先前你师姐在,林檬她还会畏惧点,现在你师姐半道溜了,我估计她很大可能会把仇算你头上。这如果到时候咱跟他们一起进了墓,四周都黑咕隆咚的,林檬有心报复的话,你是肯定跑不掉的,倒不如现在就找机会提前溜走,出去就报警说他们私闯民宅,绑架勒索还携带枪械,还盗墓!这么多罪状,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听完李易安说的这些,我不由得微微一愣,虽然李易安这家伙打小就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可实则看来却是粗中有细,她的心里也总是防了一手。
只不过,李易安的想法虽说跟我不谋而合,但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两个人怎么能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昨晚落生风的态度很明确,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们落家人都要成功取蛊。
就夏细辛‘离开’的这件事而言,起码落赋清是怀疑我的,所以落家人肯定会盯紧我,不让我轻易有机会跑掉。
我微微犹豫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同她分析:“他们人这么多,哪有机会让我们跑,而且出去就是暗河,没有潜水装备的话,咱两根本游不出去,在不明路况的情况下要不了几分钟就得沉湖底喂鱼。”
“那咱们就不跑了?就这样听天由命跟着他们进去?”李易安不解,疑惑地反问。
我没说话,实际上我原定的逃跑计划里,根本没打算带上李易安,甚至,我还做好了利用李易安引起队伍骚乱,我再趁乱逃跑的准备。
虽然这样做很不道德,毕竟李易安对我算得上是好的,接我出狱,给我提供落脚点,还不用担心吃喝问题;如果是在平常时候,我绝不会想着要利用她,但现在显然不是平常,而我也不是一个平常人。
要从这群盗墓贼手上全身而退,我原定的计划是等遇到春三月在墓里布置的守墓后手——银虫蛊,届时我可以施蛊术利用银虫蛊杀光这群盗墓贼。可如果没有银虫蛊呢,那少不得就需要利用李易安人为的给两支队伍制造一些麻烦,我再趁机溜走。
至于李易安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说实话,我不在乎。
毕竟难道她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对她也不错嘛?笑话,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公平的事,就连地球仪都永远是倾斜着转的,不公,才是常态啊......
这种说法很变态吧,反正世人总喜欢用变态来形容那些自己所理解不了的人。
因为,绝多数人们,都只会指责他们眼中‘变态’的罪行,丝毫不会考虑‘变态’的形成,以及这个世界对‘变态’们的不友好行为,恶劣的生存环境,造成性格上的极端和缺陷,所以,我从不否认我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