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安显然是猜不到我心中所想的,她只是皱着眉看我,语气凝重:“老实说,老陈,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不详,危险!我心里总有种刺挠不舒服地感觉,我以前当兵出任务那会,都没遇到过这么玄乎的情况,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我身上总有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听李易安这么一说,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李易安是红旗底下宣誓入党的老兵痞子,政审过硬,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即使她祖上几代都做的死人买卖,但她始终相信所有怪力乱神的迷信都能得到科学解释,就连墓里头有僵尸,那也是能从科学角度出发轻松解释的。
可她现在,却也同我一样,心里都有股子不祥的预兆,我能有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本命蛊示警,而李易安,好像纯粹就是作为人的本能直觉了。
“你师姐先前的那些下蛊手段,你会不会?有没有那种能让人陷入昏迷沉睡的蛊,给他们搞上一点,然后咱们直接就开跑,回浔城就立马报警,再之后别说房子了,店面我都给盘出去,咱两回乡下去躲一阵子,保管叫他们找不着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我毫不犹豫就拒绝她这个提议:“他们人数太多了,而且下蛊没你想的那么轻松,是很耗费精力的。你没看我师姐一天才玩了几次蛊就累的倒头就睡,这里有十几个人呢,我要是给他们各下一次蛊,别说跑回浔城了,我连这个溶洞都出不去就得当场暴毙,蛊这玩意不到特殊关头不能乱下,尤其是我现在身上还有伤,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蛊虫反噬。”
其实我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我身上根本没有一条像样的蛊虫,要知道养蛊本来就是一件耗时间耗精力的事情,但我在监狱的十年里,不是被打被折磨就是在被打被折磨的路上。
哪还有空闲去养那些杀人毒蛊,再者夏细辛她们也不会允许我饲养那些毒蛊的,顶多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养了一些不入流的小玩意,比如屁蛊,屁蛊的作用在巫医里是用来给一些病人排出体内浊气用的。但现在我总不能给他们一人下一只屁蛊,让他们互相放屁臭死对方吧?那太恶心了,更何况我嗅觉本就异于常人,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他们会不会被臭死我不知道,我肯定完蛋。
“那他娘的咋办?不是我说,你那个师傅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有危险,还非得让你来做这件事,你师姐难道不能做吗?!这也太偏心了吧!”李易安气的骂骂咧咧。
我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警惕的四下打量一眼,在李易安不解的眼神中,我向她凑近了几分,低声说道:“落生风从我受伤开始,就一直盯在我身边不叫我有机会落单,表面上看来是担心我的伤势,实则是怕我偷跑。现在就你手上有刀,后面的路上如果能找到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咱就说你是不是能......”
我快速的朝李易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要能解决掉落生风,届时场面必会有所骚乱,那我就有机会抢他的包逃跑。
“你的意思是杀了落生风?”李易安一脸惊色,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的脸几乎蹭到我面前,悄声道:“为什么要杀了他?咱们把他打晕了再把他的包抢走不就好了,没必要多要他一条人命吧,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而且他对咱两也挺好的,还给了咱们罐头吃呢......”
见李易安这幅犹豫的神情,我目光一沉,立马闭上嘴不再言语。只这一句,我就知道李易安这家伙跟我不是一路人,或许是红旗底下当兵造成的影响,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
可我不行,我在监狱那种吃人的地方待了整整十年,我深知在极端情况下人性究竟是种什么样的鬼东西,别看落生风现在是对我不错,有说有笑的,但如果我拒绝帮他们取蛊或是真的不小心弄死那道灵蛊呢?那我会是什么下场?人命对他们而言狗屁不是,恼怒之下一枪杀了我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如果真有什么需要靠杀掉别人来拯救自己的生命,我一定会那样做的,毫不犹豫。
“但如果你觉得必须要杀他,我会杀的。”李易安沉默一阵后,突然低沉着嗓子说。
闻言,我眸光一敛,面色古怪的盯着李易安看,这家伙目光闪烁,满脸认真,倒不像是在口嗨说笑,这就让我有些不理解了,什么叫我觉得要杀她就杀?莫非我头上顶了玉玺,从我嘴里说出的话是圣旨不成?虽然很奇怪,但显然李易安的这个态度会更好,更方便施展我的计划。
我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就在她嘴一张还要说些什么时,余光中我瞥到了林檬慢悠悠地挪着脚步朝我们晃过来,李易安也看到了,立马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嗨~你们两个在这偷摸地嘀咕什么呢?嗯哼~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当然介意了!”我毫不客气地呛她一声。
“好的,那我就坐下了~”
林檬走到我们跟前,背靠石壁施施然坐下,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随性却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她的神情十分放松,似对目前所处的境况毫不担心,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嘴咧的像炸了线的皮鞋。
“喂!你是耳朵塞了驴毛吗?我说的是介意!”我恶狠狠的瞪着林檬。
她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那又如何呢?”
我: “......”
“陈善?”林檬笑着看我。
“正是你奶奶我!”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心胸也狭隘的要死,哪怕走路上被狗咬一口,我都一定要追上去把它狗头打爆再起锅烧水炖狗肉。
更别谈,我和林檬可还有两条胳膊的仇,虽然我的胳膊不是她卸的,林阳因为这事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那又如何?人是夏细辛杀的,有仇有怨找夏细辛去啊,反正我两条胳膊实打实的被折断过,那将怒火牵连到领头的林檬身上,也无可厚非。
林檬饶是脾气再好,这会也收起了笑意,她双眼微眯,语气冰冷:“你这说话的态度,看起来挺抗揍的,我还以为你师姐离开了你就会收敛点,现在看来,你身上似乎也有我看不出的惊喜在呢......”
被林檬那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我感觉到脑袋上像被拉了一泡鸟屎一般的烦躁恼怒,但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嚣张:“怎么,你想要打我吗?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师姐是走了不是死了,你要是对我抱有什么不利的想法,我肯定不介意使用一些巫蛊一脉的特殊手段将她再喊回来的。这位女士,你大概也不想被几个蛊师同时盯上吧?”
反正林檬也不知道夏细辛死了,我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倒是李易安期间欲言又止几次,被我一个眼神狠狠地给瞪了回去。
“你在威胁我?”林檬微眯着双眸,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我,语气透露出几分不善。
其实不难看出,在得知夏细辛离开的消息后,两支队伍的氛围都轻松不少,这就是蛊师夏细辛和她身上那些毒蛊们带来的压迫感,毕竟被一个蛊师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很虚伪的摇头:“没有,只不过我这人性格很恶劣,劝你最好不要招惹我,反正招惹过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场面一时仿佛凝固下来,林檬凝视着我的那双眼眸冷淡中透着锋芒,犹如幽暗不见底的深渊,那无形的压力和威慑感令我心头不禁狠狠一跳,但我还是强装镇定。
片刻后,她突然眉梢一扬,又眯眼笑了起来:“放轻松点,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是巫蛊一脉的,早说清不就没这误会了嘛,大家都算是自己人~额......应该算的,如果没有二十年前那码事的话......不过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事了,和我们没有太大关联,指不定以后我们还有需要交际的地方呢,所以,我们是有机会成为自己人的。而且~之前被你师姐杀掉的那个林阳,可是我的六叔啊,你两条胳膊脱臼,林阳也直接拿命抵给了你,现在这事就算翻篇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檬说话的语气十分轻快,其实她给人的感觉也是个挺随性的人,但目光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精光却不容人小觑,可见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而且自己六叔死了还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想必也是个狠角色。
我不接她话,低头继续咬着手里的肉干,再状若无意地朝落赋清的方向瞟了两眼,想暗示她过来赶走林檬。
可落赋清却紧阖双眼,一副睡着的模样,但我知道她肯定没睡,甚至她应该注意到林檬过来找我,不过她并不打算阻止,难道她就不怕林檬一言不合对我下手?这家伙不是还有求于我的吗?!
许是察觉到我在偷瞟落赋清,林檬眼睛半眯着,顺着我的视线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混血儿长得就是漂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