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难道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你总不会白痴到以为自己是万人迷，没人想杀你吧？”我冷笑着反问。

“你杀不了我，你知道的。”睥睨一切的口吻，不是那种刻意想摆气势的高调，却很自然地每个字的语气，观点，都像是在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明明现在她才是跪在地上的那个。

“我......”

我下意识要反驳，却直直对上夏细辛抬头锁定住我的眼睛，随后心中的不安感便突然迸发开来，随着一阵剧痛出现，某种感受侵袭了我的脑海，是先前的蛊虫在作祟！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连吞口水都做不到，更别说呼吸。

好在这种痛苦只持续不到一分钟，夏细辛就主动停止施术，我只觉喉咙依旧发紧，干涩地吞咽了一口血腥唾沫后，才狼狈地抬起头看她。

“咳咳咳......咳咳......”

夏细辛则淡淡地看着我，声音是异于常时的平静：“你看，论功夫，你是我教的，拼蛊术，你现在连条像样的毒蛊都没有，甚至我还在你体内下了蛊。所以我不明白，小四，你明知道你杀不了我，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些话来激怒我？”

“我没办法了不是吗？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对我出手，我忍了十年，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本以为出狱后就能摆脱你的折磨，可没想到，你们根本没打算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我紧紧抓着匕首，警惕的戒备着夏细辛的动作，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我的拳脚功夫大都是夏细辛教的，她的武力值在我看来甚至能和落赋清一较高下，这也是我害怕她的原因之一。

而且由于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武学奇才的苗子，所以每次练功都会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打骂，说我烂泥扶不上墙，我也曾想过要报复，暗地里往她床上偷放过好几次毒虫，但转头就会被她发现然后再次把我揍得半死 。

以至于后来她不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第一时间狠揍我一顿，就这么说吧，夏细辛出门摔个跟斗，都会怀疑是我在她门口打了蜡。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秘密，才敢跟我翻脸的，原来不是。”夏细辛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似有几分遗憾。

“我身上有什么秘密？”我愣了愣，问她。

但她显然不打算回答，她只是看着我，眸光深沉，又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小四，你杀了大师姐，按理说我该杀了你替她报仇，但是很无奈，我杀不死你。即使再继续折磨你十年，二十年，她也活不过来了，所以啊，我累了......”

夏细辛说这些话时，她的脸上十分平静，充满了坦然之色，没有丝毫的愤怒与怨恨，也没有担忧与恐惧，似乎，在这一瞬间，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在这一瞬间，她已经不在意生死，在得知曲东篱已死的消息后，她好像就已经没打算活下去了。

“什么叫杀不死我？你在嘲讽我吗？我他妈难道不是每一次都差点被你弄死了吗，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对啊，每次都还差一点不是嘛？”夏细辛忽然勾起嘴角，冷笑着反问我。

“那是我命硬！”

“命硬？真是可笑，小四你说这种话，是太过看得起你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了？你觉得如果我真想杀一个人，那个人还能命硬到从我手里活下来是吗......”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怎么，难道你现在是想鬼扯，说你从来都没想过真要杀我，所以每一次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是吗？你觉得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狗屁话我会信？”

“呵......”夏细辛轻笑着摇头，虽是笑，却满载苦涩和无奈之意：“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说我不想杀你，相反，我想到发疯。而且不止是我，包括大师姐和邱叶，我们三个都想杀你，在你拜师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你，但可惜啊，每一次都差一点......”

夏细辛的话像一记闷雷，让我仅存的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荡然无存，相比她赋予我的那些痛苦折磨，其实我更想听到的是她们对我还留有一丝善念，说良心发现也行，起码别真的......啧啧。

“为什么？”我嘶哑着嗓子问她，这三个字，从我出生到现在，我问过无数次，但从来没人给过我答案。

我知道我一直都不讨人喜欢，大家恨我。从我出生那刻起，算命的说我命格不好，先天刚硬，会克人克己，大家就都开始恨我，厌恶我，即使我什么也没做，但他们就是恨了......

直到我进监狱，我好像也依旧被人恨着，先是在我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被人拳脚相加折磨致死；再到从八号牢区醒来，那个女人背着光，她问我是人是鬼，那一刻我真以为我得救了，真的......可是从进410开始，我却好像掉进了另一个深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们也一样恨我。

有原因的吧，我总这么想，说不定我哪里惹到她们了，所以她们才会十年如一日的折磨我。但现在夏细辛说，打从我拜师的那刻起，她们就想杀了我，为什么啊.....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恨意环绕着我？那种感觉就好像，我的存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一般。

可，为什么啊？

“怎么，我就该下地狱是吗？”

我心里一堵，突然觉得十分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在胸口，即使喉头涌上了一股咸腥，此刻也全然不顾，我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夏细辛，我希望从她嘴里得到答案，不论是那种答案，是的，我希望能得到......

“真不明白？”夏细辛问。

我摇摇头，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呵呵......”夏细辛脸上忽然又挂上了笑容，像是想要像平常那样，恶意嘲弄我一番，可是，不知为何，她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些：“因为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呀......师傅来自苗疆巫蛊一脉，即通巫医之道，也精毒蛊之术，可是呢~大师姐学的巫医，而我和邱叶都练的蛊术。只有你，从进410开始，师傅就亲自教导你巫医和蛊术，所以你明白了？你才是被师傅选中的传承者，真正的巫蛊一脉传承人。可是凭什么呢？明明论资质，我才是天赋最高的那个，即使不是我，大师姐和邱叶也远胜于你，但偏偏她还是选中了你......凭什么！？”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因为嫉妒我同时学巫医和蛊术才想杀我？可明明三师姐学的也是巫医和蛊术，为什么你们......”

“我说了，邱叶跟我学的都是蛊术，她的巫医是大师姐教的，并不是师傅。而且师傅不仅选择了你做传承人，甚至就连那样东西都......”说到这，夏细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复又勾起那抹讥诮的笑意：“说起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当初在八号牢区是假死复生吧？”

“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假死复生难道你不清楚吗，当初还是大师姐把我带出去的......”夏细辛口中的假死复生几个字让我心脏骤停了一瞬，听她的语气，她好像清楚不少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小四啊小四，你眼里可真是透露着清澈的蠢啊，假死复生，这种说法你都信？呵~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从你走出八号牢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一枚棋子了，虽然没办法杀了你替大师姐报仇，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你已经逃不掉了，你的结局不会比死亡好到哪里去，作为师傅最重要的那颗棋子，你可得争气些，尽量......多受点折磨再永堕深渊！ ”

我总觉得夏细辛话中有话，这种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太操蛋！我一下子感到脑袋充血，有种被欺骗和被设局的巨大愤怒感占据整个意识，让我胆大到一下子揪住夏细辛的衣领，朝她吼道：“什么棋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说杀不了我，你那么厉害你怎么可能杀不了我？！来啊，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打死我！用蛊毒死我！杀了我啊！”

我朝她疯狂的嘶吼，手不住的颤抖，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对夏细辛话里的那些未知产生的极致恐惧让我心慌意乱。

我不怕死！事实上我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我会想要逃离监狱，逃离巫蛊一脉，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我总想要逃离，我想要我只属于我自己，而不是别人的工具。

可现在夏细辛告诉我，在我从八号牢区走出来的那刻起，我就已经成为一位棋子，这样的答案我绝不接受！

“说啊！你他妈说话啊！”我继续吼着。

“哈哈哈哈哈......”

情形实在很诡异，面对我质问怒吼，夏细辛却在那边越笑越爽，她的笑意不及眼底，甚至更多的是......阴厉，冷漠，目空一切的轻蔑。而我则心生寒意，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想知道？”夏细辛斜仰着脑袋笑望着我。

我赶紧点头。

“那就......”

话刚出口，夏细辛突然起身猛地朝我撞来，我下意识急退两步然后飞快持刀刺向她的胸口，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利刃直直的没入她的身体，她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然后讽笑着抓住我紧握刀把的手，控制我转动刀把。

刀刃将她的内脏碾碎发出“滋滋”的声响，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胸口喷涌而出，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我一身，可她依旧是嘲讽的笑着，死死盯着我笑，她笑得那么畅快，仿佛被杀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一般。

“小四，知道吗......没人能杀死我，只有我自己累了，才会死，呵呵额......你的报复是失败的，你没能凭自己杀死我......而即使我死了，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的事实......呵额呵呵......咳咳咳......你这家伙，就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差劲的那个......永远都是！我......我不信......我不信这世......上真的能有东西让人永生不死，所以，来吧......小四......我和东篱......会在地狱等你的......你一定会死的，很惨的那种......哈哈哈哈呵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