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意识尚还模糊不清就被人狠狠地捂住嘴,这气味这力道,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夏细辛。
“别出声,跟我走。”夏细辛冷声说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点点头,示意她先放开我。
夏细辛也知道我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搞事情,她松开手后,便兀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周围太暗了,火堆也几乎要熄灭,我只能凭借她捂在袖子里露出的一点手电光线才能辨别她的走向,是我们来时的其中一条岔道。
两支队伍的守岗人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瘫倒在地,大概率是被夏细辛下了某种令人失去意识的昏睡蛊。趁着前者的不注意,我顺手就把身旁李易安腿上绑的匕首给拔出来,反插在裤腰上,然后跟着夏细辛的方向走过去。
绕了大概四五分钟,确定不会有人跟来后,夏细辛突然回过头,猛地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直甩得我身形一晃,眼前发晕。
还没等我稳住身形,她又抬手一把掐住我的下颌,将我的脑袋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然后狞声冷笑道:“之前人多眼杂,有些东西不方便说,现在有机会了,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你是想怎样?想逃是吗?以为刑满释放了就自由了?呵,只不过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夏细辛那双波光潋滟的黑眸,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也亮的惊人,那冰冷的目光仿若实质,利刃般凉飕飕地刮在我的脸上。
还没等我开口回话,她又继续说道:“银虫蛊,你肯定有想法吧?师父既然做了,那她绝对不会只下在那里的,也许后面的路上会再次碰到,也许墓里头都是银虫蛊,可,那又如何?!我告诉你!即使他们这群人都死光了,你也得取蛊!”
说完,夏细辛突然松开手,然后狠狠地一脚踢踹在我受伤的侧腹上,力道之大,直将我整个人踢得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再狠狠砸上石壁,被摔的七荤八素,浑身都快散了架,一条还没好全的胳膊再次“卡擦”一声直接脱臼。
“啊!”我忍不住仰头惨嚎一声。
但下一秒,就被夏细辛那厚实的战术靴猛地踩在了脑袋上,她俯身盯着我,在我惊恐万分的眼神里,勾起冷酷而嘲弄的恶毒微笑:“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真当我瞎了不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让你老实点,怎么就是不听?想跑是吗?想跟监狱彻底切断联系是吗?”
“没,没,二师姐......我不敢......我不敢的。”此刻,我浑身大汗淋漓,像条死狗一样狼狈不堪地蜷缩起身子,却顾不得腹部的疼痛,只想将脑袋从她靴底挣扎出来,这个疯子!她脚下不断用力,她是想把我脑袋踩爆!
可挣扎了将近一分钟,夏细辛却越发用力,很显然,她不满意我此时的动作,我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不再挣扎乱动,只是疼得不免有些颤抖,呼吸急促。
“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所以要一件一件的把事情都说清楚不是嘛~呵呵呵......第一件事,我问过你的,师傅让你在十天前回监狱,你为什么不回?!是不是以为自己刑满释放了,就自由了?!”夏细辛语气依然狰狞而疯狂,一双眼睛阴毒地盯着我。
我奋力地抬起头,牙齿咯咯打颤,之前早就想好的托词这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夏细辛,她根本不在乎任何理由或借口,她只是单纯的想折磨□□我罢了,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一定会激起她更大的疯性的,她就是这种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突然“哈哈”冷笑两声,然后弯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紧箍在喉咙上的手不断发力,那强大的力道掐得我满脸通红,无法呼吸,额头上的青筋都因痛苦而根根暴凸。
“我管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反正你逃不掉的,不是嘛~哈哈哈哈哈......”夏细辛目露凶光,恨恨地盯着我,嘴角扬起癫狂而恶毒的狞笑。
紧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豆大小的青绿色蛊虫塞进我嘴里,蛊虫在进入口腔的瞬间就顺着咽喉疯狂往我体内蠕动。
也就在此刻,她终于松开了手,那一瞬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我贪婪地不断的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嗓子,刮过受伤的咽喉,火辣辣的疼,刺激得我剧烈呛咳,混着喉头涌起的鲜血,喷溅的满地都是。
我艰难地掀起眼皮,撑着手肘正想挖嗓子将那蛊虫吐出来,但下一秒,我就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血管里有东西在拼命的挤压往外横冲直撞,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撕裂一般,密密匝匝的疼痛从心脏开始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耳边也不断萦绕着一片蚊蝇不断的振翅声“嗡嗡嗡!嗡嗡嗡!……”,这刺激性极强的聒噪震得我耳膜发痛,我整个脑袋都瞬间疼的仿佛要炸裂一般。
“啊!!!”
痛感不断涌向大脑,我的身体开始猛烈地挣扎扭动,脸上血管暴涨,眼睛通红,手脚痉挛,眼泪狂流,难过,无助,痛苦,眩晕……各种负面情绪侵袭着我的大脑,以至于我错乱的大脑根本无法正常判断甚至完整的作出任何有利于我的讯息动作,我只能不断服软求饶,就像以往在监狱的每一次那样,这是夏细辛喜欢看到的!
“二师姐......二师姐!我没有......二师姐我没有!我没......啊!”这绝望似的疼痛感迫使我趴跪在地,我手指痉挛的攥着夏细辛的衣角,红着眼睛哽咽求饶:“二师姐!我......我没有想逃,我......啊!二师姐,放过我!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没有想......啊啊啊!!!”
我的声音因疼痛黯哑得仿佛嗓子里裹满了粗砺的沙砾,夏细辛则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我,那双阴厉的眸子里,盛满了厌恶,鄙夷,以及嘲讽。
求她根本没用!夏细辛这个疯子,惯是喜欢以折磨别人为乐趣,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努力想要控制住不断颤抖的身体,却徒劳无功。蛊虫这种东西,只要下蛊之人不制止,它就会永不停歇的在中蛊者的身体内蠕动噬咬,直到把人折磨致死。
我知道夏细辛的想法,她想杀我早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又何尝不想杀了她呢!时间地点,真是完美,如果夏细辛在这里杀了我,她出去后大可以跟春三月说我不小心死在了墓里,她的心思,已经一笔一划清楚的刻写在了脸上!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贱人!王八蛋!臭傻逼!你他妈想杀我!你他妈想杀我!
或许是我早已经习惯了疼痛,持续遭受到疼痛的刺激,反而令我更加疯狂,即使我现在虚弱到就像是一只濒死的凶兽,但心底的嗜血和杀戮开始毫不保留的表露,我的额头青筋乱跳,身上的冷汗也一茬接一茬的不断往外冒,在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后,我猛地抬起头,嘴角嘲讽上扬,眼睛直勾勾的揪着她,咬牙冷笑道:“姓夏的!你知道大师姐......是怎么死的吗?”
春三月自入狱以来,共收了四个徒弟,包括我在内。
可三年前,我三师姐因在一次野外取蛊的过程中不小心遭到蛊虫反噬,当场身亡;一年后的某日,大师姐曲东篱也莫名失踪,整座监狱都遍寻不到其踪迹,但真的只是失踪吗?
望着夏细辛的表情突然一滞,我狞笑一声,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继续说道:“还记得吧......春三月让你去给......去给廖胖子带来的督察人员下蛊那天,大师姐就......不,不见了呢~你回来后到处都找不到她在哪不是嘛?哈哈哈哈哈......为此,还把我肋骨都......额啊......嘶......打断了我三根肋骨,拧折了我的大腿,因为你怨我没留意住大师姐的行踪。”
我浑身的肌肉都因痛苦而绷紧,这导致我说话也愈发费力:“哈啊......哈啊......整座监狱都,都被你翻了个遍,就连监控你都看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啊,你怎么......就没想过去八号牢区找呢?因为不敢,还是不愿意相信?哈哈哈哈哈嘶......八号牢区里堆的都是尸体,那里没有监控,管道口更是个监控死角,怎么......你就没想过大师姐是被人杀死然后通过管道扔进了八号牢区?”
“不可能!”
夏细辛疯狂的表情逐渐凝固起来,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好久,然后坚定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杀了大师姐?呵~吹牛不打草稿,且不说你是否真的有这个本事,但凭一件事,我就知道她现在绝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