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你的师父春三月春大师，喜欢落发陈。"落生风直视我，重复了一遍。

“落发陈是谁？”我问。

“落家人，我的小姨，落发陈。”落生风说着，朝我伸出手，示意我给他一根烟，我果断拒绝并且飞快的将烟盒揣进兜里，他怔了一瞬，然后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叹了口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听我们这些人的前身，那就直接说二十年前那件事吧，不过会突兀很多。”

二十年前，一支由南北两派共同组建成的三十人特殊盗墓队伍齐聚昆仑山脉，为首的是南派落家，吴家，与北派的齐家，胡家；还有一个不属于盗墓界，来自苗疆的巫蛊大师，那是落发陈请来的外援。

这支由各个家族内的精英组建成的盗墓队伍，在昆仑山脉的某一处地下深宫内找到了一样东西，据每家传回的消息记载，那是一样不属于这个已知世界的产物，除了那位巫蛊大师外，没人能具体说出这种产物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样的作用。

紧接着，他们从昆仑山脉出来后就急匆匆再次出发，可这次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往何处，又是因为什么。而就从那时开始，这支盗墓队伍就彻底与外界的人失去联络，直到整整一年后，队伍里的那位巫蛊大师突然出现并且传出一个消息：当年那支盗墓队伍里的人除她之外全死了。

“至于死在哪里，因为什么，她没说，再然后，她就主动进了监狱，由于某些原因，各个家族的人都接触不到她。我那会还小，没见过你师傅，但是从长辈们口中得知，你师傅是发陈阿姨从苗疆大山里带回来的，后来一直跟着发陈阿姨下墓，听说，她对发陈阿姨极好，好到哪种程度......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发陈阿姨，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老陈，你师傅是男的还是女的？”李易安突然问了一句。

我撇过头朝她翻了个白眼：“女子监狱里的犯人，你要不要猜猜看？”

“啊，那她们......”

“很新奇？你个在外头的新时代青年怎么比我一个坐了十年牢的人思想还要陈旧？”

我知道李易安吃惊的点在哪，无非就是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但这种事在女子监狱里实在不算稀罕。就比如夏细辛，她和我大师姐曲东篱就是一对情侣，可惜在两年前，曲东篱莫名失踪了，不然夏细辛还不至于变得这么癫狂。

“没啊，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师傅喜欢落发陈，怎么最后就她一个人活着，落发陈怎么死的？那好歹也是她爱的人吧，你作为她的徒弟，难道她从没跟你提过这件事吗？”

我摇摇头，表示闻所未闻，我印象里的春三月，是个极其慵懒散漫且无聊的人，除了在教我们巫蛊之术时显得精神些，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如果不是听到她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都怀疑她可能下一秒就会猝然死掉。

她这种人，居然也有喜欢过别人吗......

落生风凝视着我，严肃地说：“这次下墓取蛊，是你师傅自进监狱以来第一次递出消息，这种蛊听说是你师傅在二十年前为了发陈阿姨种下的，能医治......能医治我们落家人身上的一种基因疾病，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用，但只要有一点点希望，这个蛊我们落家都势在必得！所以请原谅我刚才说话的语气比较重，只是那蛊对我们落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所以绝不能允许出现任何闪失。我原本还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们落家知情，毕竟你师傅连自己的徒弟都指派进了落家队伍。但现在看来，金百万应该从你师傅那里得到过一些我们落家不知道的消息，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拉来林檬这些人。而林檬口中说的林家和春大师有旧账清算，就是因为林家......不，也不止是林家，实际上南北两派所有参与过二十年前那次昆仑山之行的家族们，都认为当年是春大师杀光了所有人，为的是独占那件从昆仑山里取出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那是什么意思？”我问落生风。

“不知道。”落生风摇头：“当初各家族精英们传回的消息，就只说是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包括队伍里随行的还有两名特殊的科研人员，他们给出的原话是：那样东西的分子构成很奇特，元素周期表没有这种物质，或者说它的构成是微观粒子的宏观表现，很难表述，就好像在它里面是没有空间和时间的，它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那除了那支队伍里的人，难道你们都没见过那样东西？照片也没有吗，你不是说他们往家族传消息了吗，传的消息里难道没有拍几张照片寄出来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但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甚至连它多大的，什么形状的，颜色或是其他，我们一概不知，当时各大家族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描述得出那究竟是什么。唯一例外的，就是......”

落生风停了下来，目光久久凝在我的身上。

我皱着眉头接过他未说完的话：“唯一例外的就是那位巫蛊大师，我的师傅春三月......只有她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当那支队伍再次出发失去联络后，你们都认为是我师傅杀人夺宝，虽然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宝......再加上她进监狱后就彻底切断和你们各大家族的联系，你们便笃定这是她心虚的表现。所以林檬说林家有旧账和我师傅清算，还说你们落家也该恨......”

“不，落家从未恨过春大师。”我正说着，落生风却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语气认真而坚定，甚至神情中充满了仰慕。

等等，这个仰慕是什么鬼？落生风仰慕春三月？这是哪里来的古怪情绪，春三月身上有什么值得人仰慕的吗？！我咋不知道？

似是察觉到我怪异的表情，落生风继续开口解释，声音轻缓却坚定无比：“虽然我不知道二十年前具体发生过什么，但起码落家上一代的人，都坚信春大师没有做过这种事，就算她真的有心独占那样东西，也绝不会因此杀害发陈阿姨，因为春大师真心实意的爱着发陈阿姨，这种爱超越了生死和欲望，落家那一代的人都有目共睹。至于春大师为什么会对我们避而不见二十年，这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

“你们倒是相信她......”

我嗓子有些干涩，超越生死和欲望的爱？这种东西会发生在春三月身上？她那个人......她那个人......横看竖看......不应该啊......落生风说的真是春三月吗？嘶，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对，哪怕所有人都怀疑春大师，落家也会相信她。而且当年若无春大师相助，或许落家早就......所以，包括这一次，春大师让我们来取蛊，还是她二十年前为了发陈阿姨种下的蛊，无论效用结果如何，我们落家都很感激她。当然了，我们此次进墓也不全是为了取蛊，最主要的，还是想找到当年那群人失踪的线索，他们从昆仑山出来后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他们的尸体就在这座墓里......我们需要知道这些。”

听到这里，有关于春三月和他们这些盗墓贼之间的渊源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还剩一个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朝落生风问了一个十分具有攻击性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说的取蛊治病，治的就是你方才说你们落家人身上的一种基因疾病？是你们落家所有人都身患这种基因疾病吗？先前林檬管你们叫短命鬼又是什么意思，你们身上的基因疾病和人体寿命有关联？”

这个问题一问出，落生风顿时目光一沉，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似乎不愿多提。

看来猜对了，虽然没上手对落生风施展巫医之术查探他的身体状况，但就他先前说取蛊一事对他们落家极其重要而言，就能从中得出落家人肯定都在人体寿命上有一定的缺陷，就像林檬口中说的短命鬼。

短命鬼，想取蛊治病？我心下冷冷一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给你们落家人治病得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取蛊，我又不是春三月，也不喜欢那劳什子落发陈。舍己为人从来就不是我的作风，春三月种的蛊倒是让春三月自己来取啊，反正她不管是对巫医一道还是毒蛊之术都造诣颇深，取蛊而已，对她而言肯定不难，但她懒得出面，反而要我冒着可能被毒死的危险来替她做这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绝对不可能！

我一定会跑的，只要能找到夏细辛稍稍分神之际，我就会马不停蹄的逃离这里，再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姓埋名，叫她们巫蛊一脉的混蛋们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思绪至此，我摆了摆手，主动停止这个话题：“我随口一问而已，不方便回答就算了，当我没问过，时间不多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不还得找路嘛。”

“嗯。”落生风点点头不再说话，喝了两口水就躺一旁睡觉去了。

我这会也精力不佳，长时间赶路再加上身体受的伤，我比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休息，所以刚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趁着夏细辛睡着跑路？她在下水前强行给我喂下的那道蛊，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