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的第一感觉，这只鬼和他不一样，和温睿也不一样。
这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办公室内，那鬼根本看不出人形，掺杂着噪红色的黑气像细刃般在办公室里上下翻滚，被蓬头掩盖了一半的青紫色面目上，只看得见一只眼窝凹陷得骇人的眼睛，而本该是白色的眼白，却是灰黑的。
季童垂落的手指蜷缩起来，他屏住气息，大脑里的警铃叫嚣着逃离，下一秒，青面鬼攀在祁衒肩膀上的利爪抬起来，朝男生细长的脖子拢去。
“住手——！！！”
几乎没经过大脑，季童几大步冲进办公室，闭着眼睛胡乱在那只野鬼的身上拍打。
“滚开啊！！！滚开！！！”
没听见任何声音，也没停下用手挥打，他睁开一只眼，发现那青面鬼已经消失了，季童心脏狂跳，在原地僵硬了许久，他战战兢兢的埋下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祁衒，对方依旧面色不改，和办公桌对面的校长侃侃而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男生的脖子上有一抹浅红色，肩膀周围余下的黑色气息久久没能散去。
季童一直没能回过神，他就站在祁衒的旁边，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精神恍惚的望着对方的脖子。
“那就这样，刘老师下午才有课，你可以先去班上看看。”校长拿起右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笑得很和蔼：“你来的正巧是时候，刘老师眼见着要休孕假了，我正愁没人代她的课。”
“对了，大学还有一个月左右开学是不是？到时候时间周转不过来跟我说，我看看这期间还能不能找找助教。”
祁衒点头，礼貌的回以微笑：“麻烦您了。”
“我姓雷，叫雷校长就行。”雷校长：“祁同学的能力在我们几所学校间都名过其实，你来助教我很放心，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对接好工作，祁衒起身离开校长办公室，从来时的走廊往回走，在转角的楼道处停下，他发现身后那只小粉毛没跟上来。
祁衒背后是大片的玻璃窗，在逆光的环境下，他的眸色黝黯无比，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收回手，眼神落在缓慢揉搓的指尖上，微漠的面色始终没有变化。
·
季童被吓傻了，后来他这一整天的反应都慢了好几拍。先是在办公室里回神，发现祁衒已经走了，在偌大的校园里找了好久才找到校板报前的对方；后来跟着祁衒去了负责的班级，他无事可做，呆坐在阳台上，一个不留神仰着头从五楼上往下掉，那会儿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死，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又讪讪的飘了回来。
祁衒在高二一班做了自我介绍，一班的班主任芳姐是语文老师，让祁衒介绍完自己后，又让班上上自习，拉着祁衒去走廊交代了些事，诸如哪些学生不好管，哪些学生需要着重关照。
跟班主任聊完正好下课，祁衒扫了一眼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粉毛小鬼，刚收回目光，楼道转角那边晃出来三位男学生，为首那位的眼神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扫了几个来回，没停留太久，转身离开的时候和身后两位男生哄笑成一片。
祁衒收回目光，转身下楼，季童回神的时候发现对方快要消失在楼道口，呆愣之余赶紧跟上去。
跟着祁衒来到学校的教师公寓，季童依旧精神不济，终于肚子饿叫的时候他才有了点精气神，缩在沙发角落里探出脑袋，朝没有开灯的房子里环顾一圈，没找到人，他先是呆滞了几秒，然后蹭的一声飘起来，把屋子找了个偏也没发现祁衒的身影。
祁衒没在公寓里。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季童气息沉了下去，他慌张的往外面飞，沿着去往教学楼的路一直找。
当发现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了，甚至不知道祁衒出去了多久。
万一……
刹那间，逼人的寒气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猛的停下，在空旷的校广场上空僵住，心惊胆战的张望时，头顶上的高杆灯亮了。
煞白的光线照射在水泥地上，抬眸往直通学校大门的景观大道望过去，一盏盏路灯挨个点亮，夜晚降临。
远处水泥地板上，爬行的鬼停了下来，就在季童看见他那一瞬间，青面鬼也扭头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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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衒来到高三年级，他在一班后门站了几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了他，放下手上的书问：“后门的同学，有什么事吗？”
祁衒脸上携着礼貌的浅笑：“陈老师，我是高二新来的数学助教，能在后排听听你讲课吗？”
讲台上的女老师闻言愣了愣，立马展颜：“是代刘老师课的助教吧，你在后排找个空位子坐着就行。”
“打扰了。”祁衒颔首，在后排靠门的空位坐了下来。
教室里的学生好奇的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课程继续，高三的课上几乎没人开小差，课堂纪律极好。
祁衒半掩着眸子看着黑板，眼神慢慢落在后排靠窗的那位男生身上。
那男学生长得挺高，位置比较靠后，从祁衒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清楚对方的侧脸，很明显的黑眼圈，以及……
周身散不去的黑气。
熟悉的黑色气息，跟他上午脖子上的黑气一模一样，来自同一只鬼。
祁衒下午在校园里发现了这位男学生，他在学校里逛了一圈，也就只发现这一个学生身上有黑色气息，所以，不排除鬼呆在阳气重的学校不走，是和这个学生有关。
高三的晚自习十点半结束，下课铃响了后，班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没忙着离开，祁衒抬眸发现，那位男学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往前门走了，他起身，准备往后门出去，正巧坐在他前面桌的女生回过头。
“助教你好。”她刚打完招呼，发现对方起了身，问：“你要走了吗？”
祁衒没点头也没摇头：“有什么事吗？”
“啊对！”女生笑眯眯的转身，拿出练习本摊开：“助教，我有几道题不会，这会儿咱老班回家了，你给我讲讲行吗？”
“我叫祁衒。”祁衒脸上带着惯有但不明显的笑：“不是你们年级的助教。”
他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坐回了位置上：“哪些题？”
“这里。”女生伸手指了指：“我叫王琳。”她说着弯眼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谁，祁学长，你是隔壁市附中的学神。你肯定能讲高三的题目。”
祁衒垂眸在几何体上画了两条辅助线，给对方标明了重点：“试着做做。”
王琳接过练习本思考了几秒后突然笑了：“我懂了，谢啦。”
祁衒没搭腔，见对方埋着头做题，问：“你们班后排为什么这么多空位？不占地方吗？”
“还没来得及收。”王琳回答：“之前有人坐，不过那些学生退学了。”
“高三.退学？”
“高二期末退的学，因为犯了错。”王琳写完后将练习本递给他，撑着脑袋叹气：“其中有一个，退学没多久就没了。”
祁衒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王琳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她看向自己的练习本，问：“怎么样？没错吧？”
“嗯。”祁衒接过笔，在其中一步下面划了条线：“这里求证过程展开写，别一笔带过。”
“黎神每次给我讲都这样写，我捡着他的习惯了。”王琳失笑，末了又收敛了笑容，嘀咕道：“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久留，我都没空找他讲题。”
祁衒闻言看向她：“靠窗那位？”
“你怎么知道？”王琳惊讶。
“他下课第一个走，看样子很急。”祁衒垂下头继续给她勾画关键点，声音不温不热：“他精神看起来不太好，黑眼圈很重。”
“可不是嘛，阳阳没了后他就一直这样……”王琳撑着头呢喃，末了她又合上嘴，正准备伸手接过祁衒勾画好重点的练习册，手还没碰上，惊天的巨响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前后传来，紧接着是各种电瓶车的警报器接连被惊响，安静的校园顿时杂闹声一片。
“地震了！？”王林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祁衒已经来到站满学生的阳台，从六楼的高度往远处看，景观大道终端溅起来的灰尘铺天盖地，他神色不变，双眼望着灰尘上方那团模糊的影子。
“不是地震。”祁衒眯眼：“高杆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