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跪在佛前跪诵着经文,心中却一直惦念着随着官寒月出宫的宁芷莟,她不敢去想若是宁芷莟看到如今被宁挽华折磨到神志失常的素蕊,是会就此崩溃一蹶不振,还是不顾一切的提着剑去杀死宁挽华。
正在素心心绪难平时,宝华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素心以为是九公主到了,忙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行礼道:“奴婢见过九公主……”
素心话音未落却看到一身玄衣的上官清峑逆光站在大殿的门口,身后耀眼的阳光使人看不清的面上的表情,但素心可以想象他定是平日里清冷的模样。
良久殿中一片寂静,还是上官清峑身边的冷情忍不住轻咳一声道:“我家王爷想带素心姑娘出宫一趟。”
素心瞧见冷情肩上正扛着如今身着九公主衣衫的帕云,心下便了然定是九公主好奇上官寒月与宁芷莟出宫的目的,这才让帕云穿着公主的服饰,而她则偷偷溜出宫去了。
素心躬身福礼道:“奴婢这就随王爷出宫去。”
上官清峑见素心爽快应下出宫之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一旁的冷情却是心中颇为讶异,她本以为素心至少会询问出宫的目的,为此他还特意想出了一套说辞,却不曾想素心会什么都没问便允了与上官清峑一道出宫了。
“冷情,你留在这里善后。”上官清峑简单交代后便并着素心一同走出了宝华殿。
上官寒月和宁芷莟出宫后便一路驾车来到了帝都最大的春风楼前,因着宁芷莟穿着小太监的衣裳不方便出入这烟花之地,故而上官寒月先下了马车,车上早已备好了一套男装。
“王……”宁芷莟一袭蓝色长衫跳下了马车,那个王字堪堪念出便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公子,我们进去吧。”
春风楼里中到处皆是香艳的画面,很快有人看到上官寒月忙不迭的便凑过来道:“是毓亲王殿下了,您真是好久没有来我们这春风楼了,姐妹们可都想王爷您了。”
上官寒月看着那些个莺莺燕燕但笑不语,继而从怀中取出一沓一票递了过去道:“这些给你们添置些喜欢的物件,本王今日约了人谈事。”
风尘中打滚的皆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上官寒月不欲与她们搭讪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上官寒月则领着宁芷莟一路到了他早已包下的雅间,话说从前的上官寒月乃是帝都秦楼楚馆里的第一雅客,什么春风楼,万花阁中都有他曾包下的雅间。
春风楼不愧是帝都第一大风月场所,雅间里的摆饰皆是极有讲究的,怕是连普通官宦人家的府邸都是及不上此处风雅的。
“王爷当真是风流雅客,也难怪外面那些个姑娘对王爷念念不忘的。”宁芷莟想到方才那些个娇艳欲滴的姑娘,各个一双眸子恨不得黏在上官寒月身上,便忍不住想要打趣他两句。
“从前我以为你冷面冷心,没想到如今倒是会打趣人了。”宁芷莟难得幽默一回,却被上官寒月忽然的一本正经惹得面红耳赤。
“王爷邀我出宫不会只是为了取笑我吧?”宁芷莟说完随即便执起了桌上的茶盏,掩袖遮面喝了下去。
“你这个人初见只觉得不过是温婉清丽的世家小姐,可是相处之后才知道你温婉清丽的面容下是藏着锋芒的。”上官寒月并未回答宁芷莟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了宁芷莟的脾气性情。
“莫非王爷邀我出宫真是为了来此处闲谈的?”若是从前的宁芷莟听到上官寒月闲扯这些定然已是拂袖而去,可如今她自己却也不知为何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了。
“不管是生在帝王之家,还是生在显贵的官宦之家,谁不是带着带着面具掩藏了锋芒的。”上官寒月自顾自地继续道,“小王犹记得流云郡主失去父亲威远将军的那一年,那时对于自幼与父亲在一处镇守北境的郡主来讲,不亚于是天塌了下来。”
宁芷莟一直都十分钦佩流云郡主的皓月清风之姿,所以如今当她得知素日里巾帼不让须眉的郡主亦有着那般艰难的岁月时,亦是忍不住追问道:“想来后来郡主定是一个人扛过了所有苦楚的岁月。”
“那年威远大将军身受重伤,却依然坚持与北蛮将领血战到底,却不料被副将陷害战死沙场。”
“威远将军是遭小人暗害才战死沙场的?”宁芷莟对一代名将威远大将军的事迹早有耳闻,就是不知各种的曲折,亦没有想到一代名将居然是遭小人暗害而阵亡的。
“那时正是郡主及笄之后的第二年,当她得知威远大将军阵亡于军前后披上战甲便要远赴边境。”
宁芷莟听到这里唇角不禁漾起一抹冷笑,此刻她已是想到了威远大将军阵亡于阵前,启帝虽然惋惜,但紧接着想到到一定会是威远大将军手中的兵权,而非人间的父女真情。
那时的启帝一会会想若是流云郡主亲赴北境,她作为威远将军唯一的女儿,又因自小随父驻守北境,在军中也是颇有威望的,启帝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兵权再次落入流云郡主之手,落入大长公主府。
“定是朝中的一些奸佞之臣以郡主女子的身份抨击于郡主,若是以女子之身执掌军政恐有牝鸡司晨之嫌,往小了说是我大周阴盛阳衰,铁骨铮铮的男儿竟不如弱质女流,往大了说便是有辱国体,叫其他番邦小国取笑我大周无将可用。”
上官寒月一边在心中佩服着宁芷莟的聪慧,一边继续道:“那时流云郡主痛恨陷害威远将军之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毅然北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彼时郡主也只有十六岁而已,远没有如今沉稳的处事做派。”宁芷莟对流云郡主当时的遭遇实在是感同身受,却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不过及笄之年的流云郡主的坚韧心性。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宁芷莟在得知是白氏一族害她了母亲母家一族时,只能躲避于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着度过余生,若不是上天垂怜让她转世重生,想来她外祖父满门的血仇怕是永远也得不到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