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的手只需轻轻一松,就能精准地射穿那个男人的脑袋。
北辰被他的阵势吓得心惊胆战,此刻人来人往的,若他射出这一箭,必定会引得现场大乱,民众四处逃窜。
他有心想劝解几句,可是看着公子那冷如石塑的侧颜,嘴里却像塞了一团浆糊,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阁楼里的氛围如同这拉紧的弓弦,当他正为那玉面郎君默哀之时,又见顾珩猛地回头,将手里的箭朝着阁楼的门板射去。
只听见“咻”的一声响,箭激射而出,然后“叮”的一声,箭被牢牢钉死在了门板上。
弓弦与空气共振,嗡鸣声不绝于耳。
北辰吓得心口一颤。
顾珩神色冰如寒霜,他再次将视线调转到那“浓情蜜意”的两人身上。
只见那女人冲对面的男人笑了笑,又从她的袖口处掏出一个荷包来。 ✶✱m.vod✪t✪w.✦la
姜臻拎着荷包的挂绳,对施越说道:“越哥哥,这个好看吗?这是我给你做的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施越惊喜道:“给我的?”
姜臻笑着点头。
荷包做得非常精致,面上用颗颗润白的珍珠纳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药,看起来很是闪亮。
施越高兴极了,将这个荷包捧在手里,又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对着姜臻温柔道:“我的荷包都是臻妹妹做的,没想到今年臻妹妹依旧为我准备了。”
姜臻补充道:“芍药又名殿春,施哥哥,芍药花开虽迟,但后能居上,这次没考上,还有下次机会的,总之尽力,别放弃就行。”
施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
阁楼里的北辰看来,自家公子的脸色已黑得如钟馗寻鬼,北辰的头皮也越来越麻。
***
下午申时,姜臻便回到了府里。
她赶忙收拾了一番,便往澄心苑而去。
于世家大族而言,中秋是很隆重的节日,一些家族会联户举行拜月仪式,像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则单独拜月神。
姜臻、姜姝和顾玥领着丫鬟们正用彩纸剪各色吉祥图案,一一贴在月饼、瓜果以及糕点上。
丫鬟和
还有其他的男仆都在国公府祠堂前搭着祭台,祭桌,又摆上了密密麻麻的贡品,台阶下摆着十几个软垫蒲团,看得出来,晚上的拜月仪式应该很是隆重。
晚上,皎洁明月高悬天际,国公府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此时,中秋夜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国公府阖家移步国公府祠堂,举行拜月仪式。
这也是姜臻第一次观看声势如此浩大的拜月仪式,规矩之繁杂令人叹为观止。
听顾玥说府里有好几年没有举办拜月仪式了,今年府里两位公子科考在即,老夫人为了祈福,便要求举办拜月仪式。
能立在台阶下,有资格参加拜月的自然是国公府的人,顾珩、顾珣等四位公子,加上顾玥、姜姝两位姑娘,以及二房三房的夫人老爷们都在进行领香祈福,行拜月之礼。
姜臻作为旁观者,真切感受到了国公府作为顶级世家的底蕴和豪爵权势。
她望了望天上的那轮明月,她其实也有些想念滇地了,想念娘亲,想念她那不靠谱的爹。
这场祭月仪式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
随后,所有人又移步前院用宴,酒席皆已备妥,蟹膏肥美的螃蟹都端上了桌,大家觥筹交错,共庆佳节,言笑宴宴,主仆同乐。
饭毕,老夫人又命人煮了那菊花茶来,给大家解腻。
一时,公子和姑娘们又开始对月吟诗,做对子,好不换乐。
姜臻席间也喝了几杯酒,早已面红心跳。
她贴了贴自己的脸,只觉得有些头晕了,叫了金钏儿来,扶着自己避着众人悄悄回院子里去了。
***
竹屋内,烛火熠熠。
顾珩心中思绪翻滚,白日里的一幕依旧闪在眼前,好似叫人吞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吐不出,肚腹里又燃了
第115章 调查(2/2)
一团火。
这时,北辰道:“公子,南星回来了。”
顾珩猛地睁开眼。
北辰将一封信递送至顾珩手中。
眼神微动,顾珩将信件慢慢打开。
这信件里调查的是姜臻在滇地的生平过往。 m.❄❄v✺od❊tw.✴la
上回也是南星抽丝剥茧,无意查到姜臻贩卖私盐、走私兵器的事,但并没有主动去调查过姜臻生活的方方面面。
自那回在凌霄阁,女医者的问话引起了他的关注。
她在滇地受过严重的伤寒,虽然她并没有承认。
顾珩既然对她上了心,断然没有做聋子的想法。
凡事他都好掌控,若是去问她身边的丫鬟,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信息也是一知半解。
因此,那时他便派南星去调查姜臻了。
没想到这么及时,正当他烦躁愤懑的时候,这封信就来了。
此刻,关于她的生平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展开。
在她九岁那年的冬天,她被家里的丁姨娘陷害掉进了冰窟窿,被人救上来后差点去了半条命,身子因此也落下了病根。
后来,陈氏花了重金聘请了一位女医给她调理身子,这位女医的父亲曾是宫里的御医,她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更是于女科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如此调理了多年,才将身子调理得结实健康。
他的眼眸沉了沉,看来花朝节那次落水的确引发了她的旧疾。
如此看,那日在凌霄阁,那女医者的话果真没有说错,她幼年时候身体的确受过创伤。
自那后,她开始集中火力对付丁姨娘。
丁姨娘是在外头认识的姜老爷,瞒着陈氏,等到东窗事发后,姜老爷执意要将丁氏纳入府中。
陈氏早已对姜老爷淡了情爱,一门心思只放在女儿身上。
她只提了一个要求,丁氏必须以奴籍的身份入府,如此丁氏才得以入了姜家。
丁氏的奴籍文书一直攥在陈氏手里,陈氏死后,那文书自然到了姜臻手里。
只可惜丁氏是奴籍,要想扶正,必须得是良籍,所以得先放良。
姜老爷便想让女儿把丁氏的奴籍文书交出来。
姜臻如何肯。
陈氏三年孝期没过,姜老爷这个糊涂蛋就被丁氏唆使得急吼吼向她索要文书。
姜臻真心为自己的母亲不值,也为父亲的凉薄而发寒。
娘亲这一生,为了个男人,得到了什么?
自此,丁氏为了从姜臻手里得到这张文书,用尽了各种手段。
设计她的闺房着火,派人进屋翻箱倒柜地搜寻;将她关在府门外,威胁她不交出文书,便要往外毁了她的清白,将她一宿未归的事情宣之于众……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均被姜臻轻松化解。
他的眼里有了丝笑意,他一直知道,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有心机有手段。
如今,他觉得她的那些心机于她而言不是坏事,至少能保护自己。
至于丁姨娘的文书,早被姜臻掏了不菲的金钱存入了检校库(古代的信托机构),在她启程来上京的时候,才将这文书从司官手里取了出来,随身带来了上京。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必不能让丁氏上位,这是她给母亲的最后体面。
他再接着看下去。
这一看,就笑不出来了。
山洞里威胁她替自己解毒后,回去她就找他那表哥替她打造了那杀人利器金指链,合着是为了吸取教训而打造的,用来防他这样的人呢。
再接着看下去,脸逐渐变得僵硬。
白日里月老庙前见到的那一幕又浮上眼帘。
呵——
那个俊逸的青年原来叫施越。
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居然还和这个青梅竹马私奔过。
她居然还和这个青梅竹马私奔在外过了近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