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好不容易过了院试,看来这个八月的秋闱,他也要下科场了。
施越有些歉疚:“臻妹妹,都是我不好,若我有能耐些,在学问上多钻研几分,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自己做不了主。”
姜臻摇了摇头:“我不怪你,越哥哥。”
施越有些迟疑地问道:“那——臻妹妹的亲事可说定了。”
姜臻脸色一黯,摇了摇头:“越哥哥,在上京找夫婿真的好难,阿臻要放弃了。”
施越一愣,忽地心疼起她来:“是我不好……当初——”
姜臻捂住他的嘴:“越哥哥,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在姜臻心里,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除了母亲,两个丫鬟,也就剩一个施越了。 ❁✱m.vodt✱✦✪w.la
虽然他的力量有限,但他永远是她记忆中最好的那个越哥哥。
二人不再聊这些令人伤感的话题,转而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阳光明媚,树影深浓。
二人似乎回到了以前在滇地无拘无束的时光。
一个眸胜秋波,顾盼可人,一个面色脂白,朗笑生辉。
太阳西斜,余辉落下,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臻妹妹,中秋那天,上京很是热闹,我们一起去逛庙会可好。”施越的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期盼。
姜臻迟疑了会,按理说,两人不应该频繁见面。
毕竟他和她早就没有了可能。
青梅已上京求姻缘,竹马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但两人的心里,都忘不了那份最珍贵的感情。
看着施越的眸子,姜臻心软得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笑着点了头。
趁着太阳落山前,姜臻回到了府里。
没多久,老夫人也带着小辈们从护国寺回来了。
顾珩今日下值得早,刚进入府中,便问北辰道:“府里今日无事吧。”
北辰道:“无事,老夫人领着姑娘和少爷们去了护国寺祈福上香,也都回了。”
顾珩边走边“唔”了声。
北辰迟疑了会:“只姜姑娘没去,听说是——不大舒服。”
顾珩脚步微滞了下,又恢复了如常,“知道了。”
姜臻正坐在菱花镜前,由着金钏儿给
含珠儿略显慌张地进来:“姑娘,大公子在后院呢。”
姜臻心一紧,忙去床上揭开被子,躺着:“就说我不舒服,见不了客。”
顾珩进她的闺房如入无人之境。
他坐在一张玫瑰椅上静静看着半靠在软枕上的姜臻:“你不舒服?”
姜臻眉头轻蹙,点点头:“是,头有些不舒服。”
顾珩静了一会:“不舒服怎的还上了妆?口脂颜色之前没见过。”
姜臻:……
“气色不好,所以上了点妆。”姜臻从善如流。
顾珩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姜臻又道:“你大白天跑我这来做什么,莫被人瞧……”
话一说完,她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意思是他只能晚上来,不许白天来了。
晚上他过来能有什么好事?
顾珩挑了挑眉,眼里有了笑意:“哪里不舒服,可要给你找个大夫。”
姜臻摇了摇头:“无事,大表哥忙去吧。”
顾珩又瞧了她一眼,嘱咐她好好休息,便从后门出去了。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桂花飘香。
白日的梨河,不若夜晚那般璀璨,但依旧人潮涌动,烟火气十足。
大渝朝的百姓好似都出了街,黎河两岸沸反盈天,戴宝簪珠的红男绿女、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摩肩接踵,游人欢声笑语。
上至官宦人家,中层小康,下至庶民百姓,共赴这一场欢乐的佳节盛宴。
黎河的小吃街上,他和她言笑宴宴,脸上的欢乐是藏也藏不住。
她左手提着一盏玉兔望月造型的羊角灯,右手拿着个嫦娥造型的糖人,腰间别着施越给她买的四角垂香囊。
施越手里更是提得满满当当。
姜臻笑道:“施哥哥,别买了,你看,咱两手
第114章 相约(2/2)
里都拿不下了。”
其实这些小玩意儿,又何尝是两人真正需要的呢?
但是心里太开心了,在滇地的时候,每一年的中秋节,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此时此景,令两人心生恍惚,仿佛他还是当初的那个惨绿少年,她还是那个天真的明媚少女。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二人目光时有对视,温柔流淌。
施越接过她手中的羊角灯,对她说道:“臻妹妹,我替你拿着,你快吃吧。”
姜臻抿嘴一笑。 m.❃✾vod✼tw.❃❋la
其实糖人甜的鼩人,但姜臻还是多吃了几口,心里实在是开心。
施越看着她道:“臻妹妹要是吃不下去,就别勉强了,你一向不爱吃甜,应个景就好了。”
两边商贩夹道,二人一边聊,一边观赏着摊位上卖的各色小玩意儿。
多是卖香蜡、月亮灯、同心锁、还有月饼的。
施越把她看得很紧:“臻妹妹,你可得把我跟紧了,这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别走丢了。”
小吃街快逛到尽头了,对面是座月老庙。
这座月老庙在上京的人气很旺,每年的七夕、端午、中秋等节日,都会迎来虔诚的香客,大家往往会拜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远远望去,能看到人头攒动,聚集了不少善男信女,他们正诚心跪拜。
有人求配好姻缘,有人求秋闱登科,有人求早生贵子,夫妻和睦,有人求官运亨通……
月老庙旁有一棵大大的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绸带。
大渝民间传,男女之间的姻缘,需要靠月老的一根红线来搭桥,只有求得了这一根红线,才能寻得一份良缘。
施越笑道:“臻妹妹要不要也去拜拜?”
姜臻摇摇头:“人人皆有所求,月老着实很忙,不一定能顾得上我。”
施越看着她:“臻妹妹,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最好最好的夫婿。”
他愿向神明祈祷。
祈祷他的臻妹妹能走出牢笼,寻得一个护她一生无忧的夫婿。
他永远也忘不了,但她被高太守族弟逼迫的
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把他看做她的翅膀,让他带她远走高飞。
但他早就没有翅膀了。
他——早已失去了拥有她的机会。
姜臻看着他,心里柔肠百结,看着他点了点头。
手里没吃完的糖人不小心沾了她的两根头发。
姜臻“啧”了一声,想要用手去撩。
施越见了,忙腾出一只手来,“臻妹妹,我来。”
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拂开发丝,又拂了拂她的额发。
这一对男女,年龄相仿,女子惊艳绝伦,身姿绰约,笑容深甜,男子少年意气,面如冠玉,是时下女郎们极喜爱的美少年模样。
落在过往的行人眼中,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落在有赏美情趣的人眼中,也定要好好静赏一番,感叹一番才行。
此景可入画,可以卷也。
落在沿街阁楼的某人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上次七夕时节,因为刺客的事而使得黎河两岸的民众受惊,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骚乱现象,圣人便命顾珩抽调部分禁军来维持黎河两岸的秩序。
他自己便守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小吃街与月老庙的交界处。
没想到,便让他看到了如此扎眼扎心的一幕。
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举手投足间都默契十足。
他从来没在她的脸上见过如此温柔如此醉人的笑容。
她信赖那个男子,毫无保留。
一旁的北辰亦是把心提了起来。
暗自叫苦:冤孽啊!
这个男的又是谁?
走了个任舸,怎的又来了个白面郎君?!
顾珩的心蓦然钝痛,疼痛又让他无比清醒。
他忽地转身,抓起挂在墙上的一张弓。
回到窗前,搭弓、拉弦、瞄准——
这支冰冷寒厉的箭矢已牢牢瞄准了那正给女郎拂额发的青袍郎君。
此刻,弓弦已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