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娥怡然自得地摇晃着手里面的团扇,任凭唐平磨破了嘴皮子,始终是一脸不为所动的神情。
唐平看得冷汗直冒,自己已经“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就差像个泼妇一样撒泼打滚了,少夫人却死活不肯松口。
哎……要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唐平此刻真恨不得对着姮娥跪地相求。
墙上挂着的自鸣钟“当”的一声响,姮娥一只玉手用团扇遮着,掩嘴打了个呵欠,另一只纤纤玉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飞琼见状,上前一步,笑吟吟地说道“唐副官,时候不早了,我们少夫人也该休息了,我让张管家松松您。”
“别、别!”唐平连连讨饶“飞琼姑娘,你就帮我跟少夫人说句好话吧。都怪我一个大老粗不会说话,惹了少夫人不高兴,您请少夫人抬抬手。”
唐平一个一米八四的大块头,如今作出这副脸上堆笑、一脸讨好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飞琼嘴角往下压了压,她抿了抿唇,一双杏子眼透着一丝对唐平的同情,向着少夫人恳求道“少夫人,奴婢看唐副官怪可怜的,要不您就帮他这一次?咱们家大少奶奶的面子,您也不好不给呀。”
唐平虽然知道飞琼和她那位主子一样,都是芝麻汤圆馅的,这一刻也不由对飞琼感恩戴德起来。看看、看看!这姑娘多会说话,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少夫人就算再生少帅的气,就算不计较自己的名声,总不可能看着外人来落她娘家兄嫂的面子吧。
“是啊,少夫人,卑职来之前,崔公子和崔夫人可是被戴家人好一顿排揎呢!”
唐平和戴家可没有什么交情,为了说动少夫人,自然在少夫人面前不遗余力地给戴家人上眼药。
“哦?”姮娥一双形如弯月的翠眉挑了挑,她眼睛微垂,抿着红唇透出一抹淡淡的不悦。
“你们少帅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舅兄被外人欺负?”这语气听起来可不怎么和善。
唐平瞬间汗出如浆,青天在上,他可不敢有在少夫人面前挑拨离间的心思。
“少夫人,您误会了,少帅肯定站在您这边啊!”唐平心惊胆战的解释,“如果不是戴二小姐拦着,少帅早就离开这劳什子的寿宴了。”
唐平话一落地,在对上少夫人波澜不惊的眼睛时,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屁话!好像少帅为了戴二小姐特意留下来似的,这还真是越描越黑了!
“你们少帅这样威风,让他
“少夫人……”蕊珠胸前抱着七、八个卷轴从客厅外边走进来,望着少夫人明显是打算离开的身影,她连忙将人脆声唤住。
姮娥闻声停住脚步,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眼波凝了凝,幽暗如晦的目光落在蕊珠双臂抱着的画轴上面,甜美的嗓音透出一丝清冷“这是什么?”
蕊珠俏皮地吐了吐舌,在少夫人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神里,她脸上的那点笑意消失殆尽,小小声地答道“回少夫人,这些都是您往常的练笔之作。”
姮娥淡淡哼了一声,她不碰画笔和颜料好久了,倒难得这些丫头从库房里面找出这些旧物来。
“宫粉呢?你怀里抱着的盒子呢?”姮娥挑了挑眉,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仍是出语问道。
“少夫人,奴婢怀里抱着的盒子,里面装着顾恺之的真迹,《女史箴图》。”宫粉可比蕊珠胆小多了,听了少夫人的问话,头都不敢抬。
唐平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心里面都要乐坏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少夫人的这些丫鬟可爱,真是太有眼色、太会办事了!
姮娥一双明眸闪了闪,脂光粉艳如三月桃花的面容似是结了一层寒霜,声音更是冷得冻人“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了?!”
“少夫人恕罪!”蕊珠和宫粉连忙跪下请罪。
让姮娥没想到的是,就连扶着她的手臂的飞琼都跟着跪下了。
“你犯了什么错?”姮娥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她们两个难道是你指使的?”
“没有,奴婢们只是不谋而合。”飞琼摊开掌心,一枚食指那么长、大概两指宽的翡翠螭龙纹印章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一块极难得的冰种五色翡翠,红、绿、白、紫、黄对应着福、禄、寿、喜、财,也称“五福临门”,是翡翠之中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因此,这枚印章只在最顶部雕刻着一枚螭龙,而章身却没有任何雕刻,一眼望去,翠色浮动,白中带青,红色、黄色、紫色若隐若现,有如变幻的彩虹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第二百一十六章 姗姗来迟(2/2)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姮娥扬眉冷笑,“怎么?打量着我不会处罚你们吗?”
“少夫人,这几位姑娘也是护主心切……”唐平连忙帮着飞琼等人求情。
“唐副官,我的陪嫁丫鬟,我要如何处置,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少帅,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姮娥勾了勾嫣红的樱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卑职僭越,少夫人恕罪!”唐平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神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在静默得令人几欲窒息的空气里,姮娥鼻腔浅浅哼了一声,淡淡道“别磨蹭了,走吧。”
唐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夫人这是答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位少帅夫人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但心里面却对这个结果求之不得。
自己耽搁了这么久,若是只拿着画回去交差,还不知道会被少帅怎么收拾,但现在少夫人愿意跟着去,万事就都好解决了!
想到这里,唐平脸上霎时露出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对着姮娥点头哈腰地说道“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您开恩!”
这做派,哪里还像陈玺身边一人之下、油盐不进的唐副官,倒像是个从大街上面随便拉过来的狗腿子。
“少废话。”姮娥朝着唐平飞过去一道刀子一般的眼神,“前边带路去!”
“呃……少夫人,您就不换件衣服?”唐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姮娥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收腰连衣裙,半袖设计,v字领口,裙摆延伸到了小腿下面。
连衣裙的颜色很普通,只是裙子的款式却设计得很是新潮。浅绿色的涤塔夫绸,裙摆处用黛绿色的丝线混合着银丝线绣了一圈水草纹的花边,外面罩着三层玻璃纱,颜色由浓到浅,一层层过渡,从深绿到浅绿,最外边的一层纱更是宛如晨间的一缕薄雾,缥缈灵动……
虽然唐平一个大老粗都觉得少夫人身上的这条裙子与众不同,设计简单中不失精精致,灵动之中不失华美,像雾像雨又像风,可这一看就是一条旧裙子。这样去宴会,也太不隆重了。
“怎么,我这件衣服还见不得人?”姮娥眉尖若蹙,似笑非笑地说道。
唐平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明知道少夫人看自己不顺眼,他还这么多嘴多舌做什么,这不是上赶着
“少夫人……”姮娥话音刚落下不久,四个丫鬟分别端着两个托盘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托盘打开,是一条浅绿色的宽边缎带,比姮娥身上连衣裙的颜色要稍微深上些许;盘子上还放着一大把祖母绿的丁香花形状的带扣,每一颗祖母绿宝石都被打磨成四瓣的花型,每一颗宝石都只有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一眼望去璀璨夺目。
另一个托盘上面,则是一件流光溢彩的珍珠衫。这件珍珠罩衫由上千颗南珠串成,每一颗都是最顶级的合浦珠,大的珠子有莲子米大小,小的有黄豆那般大,颗颗浑圆,底部长长的流苏垂下,温润细腻,每一颗珍珠都有着淡淡的晕彩,温润、含蓄,柔美、典雅。
“唐副官,请您背一下身。”飞琼面带微笑地说道。
唐平愣了愣,然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立刻背过身去。
飞琼和香染把缎带绑到姮娥腰间,娶了八个祖母绿丁香代扣,将缎带固定住,然后为姮娥穿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珍珠衫。
鞋子则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鞋尖缀着的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与她身上的珍珠衫遥相呼应。
姮娥今天戴了一整套的羊脂白玉首饰,耳垂上是水滴形的羊脂玉耳环,腕上套着一对儿羊脂白玉麻花镯,中指戴了一枚龙凤呈祥纹白玉扳指,发间插着一枚羊脂白玉丁香花簪,丝毫没有夺去她身上这件珍珠衫的光彩。
“走吧,唐副官。”姮娥步履优雅地率先往客厅外边走去。
戴家这边的宴会闹得沸反盈天,你方唱罢我登场!
许多女客语带讨好地围着卢念雪和蒋琼华姑嫂两个说着话,把戴家这个主人家完全抛到了一边儿去。
陈玺则是和崔鹤鸣两个人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面,不尴不尬地说着话。
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崔姮娥仍是不见半点影子。
崔鹤鸣这个哥哥和陈玺这个丈夫对于自己的胞妹和妻子都有着足够的了解,姮娥现在还不到,只能说明这小姑奶奶又闹上脾气了!
“阿姮不会不来了吧?”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玺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只能目光犹疑地望向自己的大舅哥,希望崔鹤鸣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看我做什么?妹妹的脾气,我哪里知道。”崔鹤鸣半垂着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