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哥哥,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姮娥水葱般的手指下意识地扭成了麻花。她唇畔挂着的笑容若有似无,一张梨花般洁白、静谧的面庞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轻纱,令人看不透她的表情。
“大哥、大嫂,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姮娥说完,姿态优雅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直接与兄嫂道别。
“妹妹,你何不吃了晚饭再走。”
崔鹤鸣没想到妹妹不过刚来一会儿就要走,顿时一脸不舍地挽留道。
“是啊妹妹,厨房今天买了新鲜的鳜鱼,你不是最爱吃张婶做的桃花鳜鱼吗?也不差一顿饭的时间。”卢念雪同样一脸恳切地挽留道。
钟未作为客人,没有资格插言,他微微敛下眼睫,藏住眼底那抹浓浓的希冀。
姮娥闻言,牵了牵唇角,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笑容有多勉强。
她轻声说道“还是不了。少帅回来见不到我,下人都要跟着我吃瓜落儿”
“陈玺他不要太过分!”崔鹤鸣眉峰紧紧皱起,一双俊秀的眼睛全是隐忍的怒气。
“大哥!”姮娥温软如水的目光在钟未身上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轻划过,继而落到崔鹤鸣的身上。
羞愤、懊恼、尴尬、凄楚的情绪在那双犹如秋水长空一般清澈、明净的眼睛里一一闪烁,最终归于平静,像是一潭死水,再也兴不起半丝波澜。
“大哥,我走了。”姮娥娇柔、甜美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凄婉。
钟未自从见到姮娥之后便一直失序的心脏顿时狠狠一揪,有些话明知不该问,仍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对你不好吗?”
话音落地,客厅里的另外三个人全部愣在那里。
姮娥神情僵了僵,她眉尖若蹙,脂光粉艳的脸蛋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半晌,嫣红的唇畔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甜美的声音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自嘲“禁脔罢了。何来好或不好一说?”
“妹妹!”卢念雪一声断喝,一双水杏眼里流露出对姮娥失言所产生的不满。“少帅这是着紧你,把你当成眼睛珠子一般地盯着,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表弟面前,你瞎说什么?”
最后一句,隐隐带出几分斥责的意思。既是对姮娥胡言乱语的不满,也是怨怪钟未的不自重。
“妹妹现在也不是十三、四岁的深闺少女,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就该守妇人的规矩。母亲不在,都说长嫂如母,希望妹妹能够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
卢念雪细声细气地说道,只是字里行间全是训诫。
“凡为女子,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妹妹也是读过《女戒》的人,出嫁从夫,说话做事,都该再三思量。”
“念雪,你胡说什么!”崔鹤鸣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素来对这个妻子敬重有加,夫妻十几年,两个人别说
当着亲戚的面就训斥妻子,崔鹤鸣这还是第一次。
“难道我有说错吗?天泉,你监察局局长的位子是怎么来的,我银行行长的位子又是怎么来的。没有妹夫,能有我们一家的今天吗?!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卢念雪说着,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里带着一抹哭腔。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孝敬公婆、抚育子女,还要谦让堂弟、堂妹,我在宛城那个小地方呆够了!我决不能让咱们的儿女也过这样的日子!”
姮娥贝齿紧紧陷在娇嫩的唇肉里,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用力压住快要溢出唇畔的抽泣,一双明眸盈着泪,飞快地说道“大哥、大嫂,都是我不懂事,你们不要吵了,我这就走。”
说完,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冲出客厅。
“卢念雪!你不要太过分了!”崔鹤鸣望着狼狈逃离的妹妹,他没法厚着脸皮去挽留,忍不住对着妻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夫妻两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彻底忽视了不尴不尬地站在客厅里的钟未。
钟未一张英俊的面庞露出一抹哂笑,他连告辞也没说,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拔腿离开了客厅。
“阿潋!阿潋,你等等我!”钟未大步流星地向姮娥的方向追去。
姮娥宛如一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子,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她一只玉手捂住樱唇,泪眼朦胧地沿着花园的小径飞快往崔家大门走去。
钟未将箱子一把提起,快速奔跑了起来。
姮娥身娇体弱,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被钟未追上。
钟未挡在姮娥身前,脸上温文儒雅的神情不见了,英俊的面庞仿佛笼罩着一层寒冰,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写满了心疼。
“阿潋妹妹,我从未想过表哥、表嫂会这样对你。我更不知道你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阿潋妹妹……你、你受苦了。”
钟未宛如小提琴奏响的琴弦一般清澈、悠扬的嗓音带着彻骨的痛意,还有对崔鹤鸣夫妻的不齿和憎恶。
姮娥停住脚步,一双美丽、凄迷的眼睛望向钟未,眼神里透着一股欲诉还休的委屈。
“阿潋。”钟未的一颗心脏软成了一汪春水,回望着姮娥的眼神酸涩难当。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把阿潋让出去,让给曾默言,是不是现在……阿潋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钟未目光痴痴地凝望着姮娥琼葩堆雪、梨花带泪的面庞,那双烟笼寒水、月笼轻纱一般的眼睛含着丝丝缕缕的轻愁,令他心如刀割。
第二百零八章 试探(2/2)
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大步,朝着姮娥下意识地伸出一条手臂来“阿潋,你跟我走……”
“柏杨哥哥……”姮娥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一大步,她眼神柔柔怯怯地望向钟未,似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见状,钟未英俊的面容浮上一丝浓浓的苦笑。
还是不行吗?是不是在阿潋的心里,没了曾默言,她谁都可以;除了曾默言,谁都别想走进她的心里去。
“阿潋……”钟未喉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唤。他的双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痛楚和不甘,就好像一头被关在囚笼里面的野兽,即使有着尖利的獠牙和锋利的爪子,却只能原地踱步。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默言?和你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我,我也是你的表哥。”钟未压着声音吼道,“阿潋,你的眼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
“钟表哥……”姮娥难过地捂住嘴巴,她不断地摇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你当成哥哥。”
“可我并不是你哥哥。”钟未眼眶通红。
在自己朝夕思慕的女子面前,他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儒雅青年,也并非心思狡诈、令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银狐,而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自己一厢情愿、求而不得的女子,他就像是普通男子一般,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对不起……钟表哥,对不起……”姮娥语声混乱地说道。似乎除了一句对不起,她再也说不出别的。
“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钟未身形有些踉跄,他向后退了一大步,原来在她的心里,就连半分位置也没给自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忽然从后方传来一声暴喝。
姮娥身体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脸蛋上斑驳的泪痕,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夫君,你怎么来了?”
陈玺冰刀一般寒冷、犀利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斜飞入鬓的剑眉狠狠皱成了一团。
“又是你!”陈玺面沉如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夫君,你听我解释……”姮娥面白如纸,一双美目满是焦虑和惶恐,就连红润的樱唇也褪尽了血色。
陈玺面色紧绷,冷厉的嗓音像是结了一层冰碴子“过来!”
姮娥身体陡然一缩,迈着小碎步小心地朝陈玺挪去。
陈玺冷冷勾了勾唇,一把拽过姮娥,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崔公馆的大门走去。
钟未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脚步僵在了原地,一张英俊的面庞上,面色阴晴不定。
到了汽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姮娥“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也不怕穿帮了。”
“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夫妻之间,难道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姮娥用帕子按了按哭得通红的眼睛,娇滴滴地和陈玺撒娇“刚刚哭得眼睛疼,回去了你拿煮鸡蛋帮我敷一下。”
“该!”陈玺抓起姮娥的一双柔荑,在她柔嫩的手掌心轻轻打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你呀你呀……”
“还不是因为钟未不安好心。”姮娥冷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想套他的话罢了。”
“大嫂让你过来的?”陈玺挑了挑眉。连他也很意外,钟未会突然到崔公馆造访,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大嫂觉得他有问题。”姮娥长长的睫羽眨了眨,一双眼睛又酸又涨。
陈玺看得心疼,轻轻拨开她的眼睑,吹了吹“好些了吗?”
姮娥心下一阵甜蜜,尽管眼睛还是不舒服,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多了。你是从府里过来的?我们寿哥醒了吗?”
提到儿子,陈玺冷锐的眉峰软化了下来,他一脸愉悦的笑意“还在睡呢。小嘴巴一嘟一嘟地鼓泡泡,不知道有多可爱。如果不是放心不下你,我真舍不得离开咱儿子。”
姮娥闻言不高兴地扁了扁嘴,腻声说道“我在你这里是不是失宠了?让寿哥排到我前头去了?”
陈玺爱极了她这副呷醋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捏了捏,含笑说道“都是做妈妈的人了,连自己儿子的醋也吃。”
“果然,在你心里,我只能排第二位了。”姮娥蹙了蹙眉尖,她捧着心口,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陈玺明知道她是假装的,仍是情不自禁地心疼,他抓起姮娥的柔荑,放到唇边亲了亲,深邃的墨眸溢满了深情“你在我心里面,永远都排在首位。”
姮娥努力想把唇角的笑意压下去,但怎么压也压不住,她嫣红的唇瓣翘了翘,头轻轻枕在陈玺的肩窝里。
“我一开始怀疑钟未和r本人有关系,但现在我觉得,他应该是双面间谍。”姮娥说出自己的猜测。
“哦?怎么这么确定?也许只是巧合。”陈玺故意说道。
姮娥闻言皱了皱鼻子,她一只纤纤玉手在面前扇了扇“好酸呀,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调皮!”陈玺在姮娥已经瘦下来的纤腰上掐了一把,姮娥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说道“《月牙》其中的一个出资人是莫家二公子,我不能不多想。”
陈玺对姮娥的猜测不置可否。他沉声说道“下次不许你再以身为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