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放心,这件事,儿子一定会彻查的,绝不让三弟白死。”陈玺郑重地承诺道。
陈赟弘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幽幽叹了口气“博御,我这个爹当得真是失败,你三弟什么时候沾上的大烟,我这个当爹的压根不清楚。”
“爹,您别这么说,是三弟不争气。”陈玺望着父亲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内心不由涌出几分酸楚。
自从家里面的姨太太越来越多,自己每次见到父亲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有多久,他没有耐心的听父亲说过话了。
等他猛然回过头来,记忆中高大、挺拔,可以用双臂将他高高举过头顶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时光里渐渐老去,能撑得住他的脊梁佝偻了下来,就连面庞都添上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爹,是儿子不好。”陈玺目光里闪过一丝愧疚。因为不待见那几个弟弟的母亲,陈玺一向是把他们当隐形人的,现在他很后悔,没有代替父亲严加管教几个弟弟,才让他们走了歪路。
“说什么傻话!”陈赟弘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博御,不关你的事,是爹的错,爹没有教好孩子。”
陈玺不是感情外放的人,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给父亲安慰。
“对了,爹,阿姮给我生了个儿子。”陈玺想到了这件大喜事,忍不住把心中的喜悦分享给父亲,希望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能够减少几分心中难过的情绪。
“真的?”陈赟弘一双虎目霎时流露出狂喜之色,他激动地反握住儿子的手,声音里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孩子如何?现在人在哪里?”
陈赟弘说完掐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脸色渐渐染上几分凝重,两条眉毛更是皱成了一团“你媳妇早产了?我大孙子要不要紧?儿媳妇呢?她没事吧?”
“爹,您放心,他们母子平安。”陈玺想到那个襁褓里的小家伙,冷厉的眉眼瞬间柔软了下来,就连低沉的嗓音都透着一股笑意。
“这就好,这就好。”陈赟弘连连说道。他站起身,偷偷背过身去,藏住眼底那一抹水光,等到神色如常了,这才回过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臭小子,走,和爹去看看我的大孙子去!”
……
姮娥在医院里住满了两个月才回到府邸里面。
寿哥也不像刚出生的时候那般小小的一团,跟个小猫崽子一样大,就连哭声都是细弱的。
陈玺唯恐宝贝儿子有个闪失,有经验的奶妈、护师请了二十几个,白天和黑夜分别四个人轮班,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有人不错眼地盯着这位小祖宗。
陈赟弘自从寿哥出生之后,抛下了东府里的几个姨太太,长住在西府里边,就为了每天睁开眼能够看到自己的大孙子。
这两个月,京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陈飞之死,在京城潜伏极深的一个谍报机构被连根拔起,不仅京城莫家牵扯在内,就是陈家自己的宗族内部都不干净,整个京城很是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与府外面的人人自危不同,西府里面一派宁静。姮娥轻轻晃动着手上的摇篮,柔声轻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入睡。
飞琼急急慌慌的脚步在走到门口时不由顿了顿,等到气息平稳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里。
姮娥抬了抬手,示意飞琼先出去。
“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姮娥来到走廊上面,望着飞琼额头上渗出的一层薄汗,抽出一条手帕递过去。
飞琼恭恭敬敬地接过少夫人手里的帕子,顾不得擦汗,压低了声音说道“钟家少爷出了事,求到了大公子那里,大少夫人让奴婢赶紧给您报个信。”
“大哥真是糊涂,什么事他都能往自己身上揽吗?”姮娥秀美的眉尖蹙了蹙,这个时候钟未上门,除了陈飞案,还能有什么原因。
“少夫人,钟家少爷现在还在崔公馆里呢。”飞琼虽然也觉得自家大少爷糊涂,但这话少夫人说得,自己一个奴婢可说不得。
“备车!”姮娥气得不了,她有时候真想掰开自己大哥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全是浆糊!
飞琼应了一声“是”,她朝蕊珠使了一道眼风,亲自扶着姮娥下了楼。
到了崔公馆,屋子里边果然十分热闹。钟未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彬彬有礼地和自家大哥交谈。
见到姮娥来了,他先一步站起身来,英俊的面庞露出欣喜的神色。
“表妹,好久不见。”
姮娥点了点头,跟自己的大哥、大嫂打招呼“大哥,柏杨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要大嫂通知我才知道。”
“表妹,你误
第二百零七章 不速之客(2/2)
会了,我也是今天下午刚到,原本还想着明天再去府上拜访你。”
钟未英俊的面庞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凝望着姮娥的眼神有着不易察觉的情深。
“柏杨哥哥这是从哪里过来的?”姮娥望了一眼沙发旁边钟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行李箱。
“若是柏杨哥哥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就先在大哥这里住下。和平饭店和京华饭店很好,却比不上家里自在。”姮娥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笑盈盈地说道。
“柏杨,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这次来京城,就先住在我这里,除非你不认我这个表哥了。”崔鹤鸣一脸笑意地说道,妹妹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这个棒槌!”姮娥气得在心里暗骂,一张绝美的容颜却不露半分声色,又惊又喜地问道“柏杨哥哥是打算在京城长住吗?”
钟未的目光不自觉地放柔,唇畔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声答道“是,这次我从法国回来,就是因为收到了燕京大学的聘书。”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姮娥娇美的嗓音又甜又脆,她笑靥如花地说道“父亲和母亲过几日就要来京城,看到柏杨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表叔和表婶也要来京城?”钟未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柏杨哥哥你在国外,应该还不知道吧,崔家已经分家了。”姮娥说着,柔波潋滟的星眸流露出丝丝伤感,“祖父、祖父他已经仙逝了……”
姮娥娇柔、甜美的嗓音透出一抹哽咽,显然已经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钟未整个人都惊住了“老太爷仙逝了?为何家父信中从未提起?”
“想来是路途遥远。”崔鹤鸣跟着苦笑了一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祖父是被母亲给活生生气死的。他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表弟打算什么时候去燕京大学任教?”
“明天先去报道,正式上课要在一周之后。”钟未从善如流地随之转换了话题,“我打算在京城买一幢房子,不必太大,三层小楼,带个小花园就可以,最好是在表哥和表嫂附近。”
钟未说完,站起来朝崔鹤鸣、卢念雪鞠了一躬“这件事还需要表哥、表嫂帮我多多费心。”
崔鹤鸣忙把钟未按到沙发上,有些不悦地说道“都是自家亲戚,表弟何必和我这么生分,你刚到京城,万事皆不熟悉,我和你表嫂帮忙是应该的。”
“是呀,柏杨,你再跟我们客气下去就是见外了。”卢念雪虽然对钟未来家里的目的抱有
“大哥,这你可就说错了。”姮娥掩嘴笑道,一双明眸闪闪发亮。“柏杨哥哥在京城呆的时间比你可长多了。以前有个期刊,叫《月牙》,就是柏杨哥哥主办的。”
“是吗?”崔鹤鸣面露惊异之色,有些惭愧地说道“表弟,我才来京城不久,但也听说过《月牙》的大名,表弟如此优秀,我比你落后太多了。”
“表哥,你就别取笑我了。”钟未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庞浮上一丝苦涩,“我刚接手《月牙》不久,结果报社就遇到了财政危机,没办法只好回到法国找几个熟悉的朋友拉赞助,为了拯救这个报社,我连京城的房子都卖了。”
“还有这样的事?”姮娥惊讶地用帕子掩住红艳的樱唇,一双大眼睛眨呀眨,柔声说道“我听着柏杨哥哥的话,像是别有隐情。报社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是不是有人故意刁难你?”
钟未闻言长叹了一声,面色几经变幻,最后下定决心一般,露出一脸破釜沉舟的表情,他肃容说道“阿潋妹妹,我也不瞒你了。《月牙》一开始的销售只是平平,从我接手以后,每期发行的报纸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便能抢售一空,即使再加印上千份,傍晚之前也能全部卖完。有心人看到了这块肥肉,想要把报社据为己有,我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人就跟我玩起了金钱战术……”
“柏杨哥哥,为难你们的人是谁?”姮娥出声打断了钟未的话,一双璨如星子的美眸被怒火点亮,显得更加摄人心魄。
钟未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藏在西装衣袖下面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想到组织对他的承诺,他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钟未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姮娥一瞬间福至心灵,她义愤填膺地说道“是不是陈家的人?!”
钟未沉默了。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默认。
“柏杨哥哥,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这样的败类,我绝不会姑息!”姮娥郑重其事地说道。
“阿潋妹妹,我这次回来,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资金,就算报社不幸还是被卖掉,我还有工作能够养活自己,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钟未最终拒绝了姮娥的帮忙。
姮娥闻言垂下眼睛,纤长、浓黑的睫羽宛如蝴蝶收拢的翅膀,有着岁月静好的温柔和娇美。
钟未这是在欲擒故纵?姮娥嘴角泛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她倒要看看钟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