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心里一惊，“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啊？”
“姑娘是没有说过，但您难道不是这么做的？”玉娘看着她，脸上是一抹冷笑，和平时温柔的他判若两人。“我们一心跟着姑娘，难道就是任您摆弄的棋子了？”
不等她辩解，玉娘又道“您悲天悯人，为了救云州人于水火之间不惜以身犯险。又怜惜我们两个，让我们走。但我们和姑娘一样也是人。您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姑娘的才华，也谈不上什么抱负，但有看得比生死于更重的东西，莫非我们就活该只能把存亡享受放在第一位。难道在姑娘眼里我们就是这样的庸庸碌碌的俗物？”
“我”她一时间语塞，被眼前的这个女子说得哑口无言，是的，她倒是从未想过她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滚顿了一下才道”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们活下去。性命难道不珍贵吗？”
”您当初的话莫非都忘了不成？您想在这世界的洪流之中，抓住命运的一角。难道只许姑娘想，不许我们想？”
她一愣，看着面前的女子，初见时候的柔弱，平日里相处的温柔，现在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若真的是这样，这就是她的不是了。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三军可以夺其帅，不可夺其志。“我没有忘。是我考虑得欠周全了。对不起，竟是小看了你。”
敛秋也插话道，“姑娘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敛秋”她说，“玉娘这样说，我尊重她的心意。但个人有个人的心意，不必被他人裹胁。做你自己就好。”
“什么叫被他人裹胁？”敛秋又气又笑，“什么叫做自己就好。难道我就是那个贪生怕死，弃主而逃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被眼前的两人一顿发作，自己也的确有不妥之处，一来不是故意的，二来也的确是为了两人考虑，不带半点私心的。她的脸一片惨白。“我只是想要敛秋遵从自己的心意。”
“我当然是遵守自己的心意。”敛秋说，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姑娘那时候弃沈府而去，别人都道姑娘是个痴的，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今日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我不妨也趁着这机会好好表露表露心意。我若是不说，倒还是让姑娘给看扁了。”
说都这样说了，她自然知道敛秋也是要和她一起走的。便苦笑一声，“敛秋想说什么便说吧。”
“玉娘想的也是我说的。我虽是沈府一个小小丫头，整日里就是在沈府间做些端茶递水伺候人活儿。我不是抱
“可后来遇到姑娘，和您一起上路，跟着您一起救人。我才知道原来人还这样可以活，就算身为女子也可不必困在那四方井之间。”
听着敛秋的话，她心头一震。但见面前人目光灼灼，和玉娘一样，自己竟是从未看清这个端庄柔和的侍女。
“从前的我不觉得，现在想想竟犹如井底之蛙，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像和尚撞钟，过一天是两晌。现在所说所做都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说句不当说的丧气话，哪怕明天就是死了，也值了。”
“敛秋”她没想到敛秋居然说出如此刚烈的话。
“姑娘不必再劝我。”她握紧拳头。“姑娘说得对，若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事后叹息一句，烧两天香拜两天佛，做一场法事，流几行泪，就自诩为善人佛心实在是太可笑了。
再说我也与旁人不同，我原本就是这云州人，这里是我的家乡。我怎么能沉溺在富豪平安之中，而忘了本？”说着她涌出两行清泪。“我进了沈府这么些年，本就没指望着再回去。这次和您一起上路到云州，是您勾起这念想的现在又叫我打退堂鼓？”
面对敛秋似是指责的话，她垂下眼睛，“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让敛秋你想好。你说都没错，云州是你家，你自然有一份别样的感情在里面。任是谁都是一样的。可你想过没，既然你已经逃出生天一次，何必再往火坑里跳呢？看现在的情景，以后什么样儿难说得很。我是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你后悔。”
敛秋苦笑一声，“那日我便想好了。”她站起身，看着不远处横七竖八的灾民和眼前的药锅，“原来那些人都是不用死的。若是姑娘早来十年，若我早一日遇到姑娘，是不是我的父母家人就不用生死不知了？”敛秋咬着牙，话就如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说完以后，三人一时间无话，沉寂在空气之间流转。
青雀怔怔看着两人，一个是一门心思跟着她的侍女，一个是被她所救的女子。见两人脸上都是一副匹夫不可夺其志的坚定，便知道自己看错了这两人。
她张张嘴，这两个人既然有这份志气，想周全了此事，可就像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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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5977/ 第119章 柳暗花明(2/2)
团棉花堵在嗓子眼，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一旦点头应下来，就再无回转的余地。可现在话赶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自己断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一副万分为难的样子。
玉娘一笑，刚刚一番严正刚烈的话似乎只是她的错觉。“好了，我们只是说说自己想的。偶尔听听我们说的也没什么。再说无论姑娘您是怎么想，我们两个是断然不会走的。”
她苦笑一声，“是了，是我看扁了你们，这是我的不是。你们真的要和我一道，那便一起吧。”她想了想，又说，“人最怕的就是后悔两个字。你们虽应承我一句姑娘，但我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的。只望着你们莫要后悔才是。”
敛秋道“这个姑娘只管放心，您不赶我们走，是成全我们一片心，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哪里会后悔”。
玉娘脸上早就换上了从前温柔可亲的笑意，“我们都知道姑娘是心疼我们。您一路行善积德，莫非不许我们跟着？您若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和玉娘就做您端净瓶的龙女。”
两人一唱一和的，一个沉静稳重一个温柔可亲，早把她的路给堵死。现在又把她给拱上去了，竟叫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勉强笑笑，“既如此，那以后就麻烦你们两位了。”
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敢说让两人走的话，也知道两人的心志也是坚不可摧的。
虽说稳定了心志，可是眼前的问题并还在，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消失。如果是像小莲子村那样的规模她咬咬牙，熬熬夜也勉强看得过来。
现在的情况，得病的人不知凡几，每日里还不断地有人生病。不只是缺医少药，就是连糊口的粮食都没有。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总不可能无限放大。总之现在她们三人就是独木难支。
她心里烦闷，在敛秋的逼迫下啃了几口干硬的饼，喝了口凉水，才勉强咽下。明明知道自己管不过来，但亲眼见到这瘟疫的惨状，抛下不管又做不到。
闭上眼睛，耳边听到的不是呻吟就是呜咽声。此间地狱，众生皆苦。
她心下戚戚，看着手里的半块馒头，再也咽不下去了。“姑娘还是吃些吧。您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不吃不睡，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玉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旁边，吓了她一跳。
其实自从上次见识到她的那番说辞后，青雀就对面
她说自己在沦落烟花之地前是良家女子，现在看来岂止是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的见识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些贵女有的也比不上。
这想法只是心里电光火石的划过。便一笑，“是，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心里烦闷，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与其这样还不如省出来给别人吃。我吃不进去，有的是人饿着呢。”
玉娘柔和一笑，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馒头。“可以，姑娘吃不下我就拿走了。饿的时候记得和我说。”
玉娘和敛秋不同，不会事事顺着她。但她也不甚在意，抬头去看，铅灰色天空雾蒙蒙的，太阳也几乎看不见。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了，风都没有寒意了。
天气变热，这对瘟疫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啊。
心里想着这些，忽然听到玉娘说，“姑娘不必过分忧心，这都是他们的命数。有人为他们殚精竭虑，也该知足了。”
她摇摇头，“不，你错了，玉娘。若是不能救了他们，这样儿操心劳力是半点用处也没有的。他们要的是活下去，而不是一个恩人。”
玉娘看了看她，她皮肤本就很白，现在熬打的更是白得煞人，眼窝下也都是深深的铁青色。“姑娘见识的是，既如此，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闭上眼睛，是啊，更好的办法。若是在现在，自然是有办法的。大规模的流调，充足的药物供应，都是应对的手段。她也曾在感染科轮转过，但现在她一个人，要什么没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难办得很。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咬了咬牙，努力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来。
如果想救更多的人，像之前那样一个人一个人的开方、熬药肯定是行不通的。现在她们三个轮流熬药已经疲惫不堪，已经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若是可以大规模批量的生产就好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
眼前的瘟疫明摆着就是一种疾病，要是可以这么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她不必再被拴在药锅旁边，可以抽身去救更多的人。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有现在的工业基础，也没有大规模的机械，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她一个小小的医生又不懂机械，也只有想想了。
虽然她自己否定了这个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想法一旦萌生，就像棵野草种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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