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敛秋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下饭的谪仙。便不受控制地点点头，之前说的要拦着她去云州的话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几人又待了几天，小莲子村的众人也几乎都痊愈了。
青雀想想自己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这是一点心意，买点东西去吃吧。”青雀把身上的钱拿了出来交给李大姐他们。
李大姐等人跪在地上，“我们怎么能拿姑娘的钱。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要是再拿您的钱，岂不是没脸再活下去了。”
敛秋道“之所以没有前几天给你们，就是因为怕你们不肯收。所以才等到今天。我们今日便要走了，以后再见就难了。
见他们还要拒绝，青雀道“你们只管拿着。大人多一口少一口的没什么。”青雀说，“但村子里还有这么多的小孩子，他们年岁那么小，万万是饿不得的。你们的以后，小莲子村的以后还要靠他们呢。”
“姑娘。。”话说到这边儿份上，李大姐他们实在是无法再拒绝了，想想村里饿得直哭的孩子们，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们脸上划过。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小莲子村这一辈子也没办法报答。”一边说着，一边跪下了去。“以后我们给姑娘立祠堂设灵牌，日日给您焚香祝祷。”
青雀三人连忙把人扶了起来。
玉娘看了道“不必这样，日后好好活着才不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
直到他们走到看不见了，小莲子村的人还伫立在原地。
就像之前青雀设想的那样，小莲子村不是个例，因为水灾原因导致瘟疫的村落比比皆是。
虽然血吸虫的钉螺在小莲子村被消灭殆尽，但其他地方却有的是。血吸虫随着水流泛滥成灾。人口越是密集的地方，这种传染病就越是爆发得猛烈。
十室九空，倒下的尸体无人掩埋就被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尸山。即使侥幸还活着的人也一个个脸色萎靡黄灰，面无表情，像是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如果说小莲子村是一场惨剧，后面的村落就是人间炼狱。
她们三个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状，都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所幸的是已经知道了血吸虫是始作俑者，所以基本的治疗方法是明确的。
青蒿除了他们身上带的，田野间倒是也常见。
只用支起大锅熬煮，然后分发给众人就可以了。这似乎并不难，但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
虽然都是一样的疾病，但人数成倍的增加带来的问题和麻烦不是成倍增加的，而是按着几何等级的往上翻番。
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每一个环节都耗费了她们不可想象的精力。尤其是制药的过程。
敛秋和
每一口锅，她都需要看着。每一个病人她都要对症施药。
只是短短几天，她的眼圈都可以把熊猫媲美了，脚下像是踩了棉花，看东西也都是重影。
“姑娘早点歇着去吧，这样的熬法，就是铁打也熬不住。”敛秋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是心疼，赶快扶她坐下。
可是眼前还尊堆成山一样的草药，耳边也尽是不堪痛苦折磨的呻吟。不是她不想歇，实在是歇不了啊。“没事，敛秋。我不要紧，还是快点把眼前的这点弄完吧。”
“姑娘，你还是听听敛秋的吧，”玉娘也凑过来，“这么多的人，您就是不吃不睡也熬不完。”
他们俩说的是事实，也是为了她好。但不过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摇摇头，站起来就要去看看锅里的药熬煮得怎么样了。
哪知道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摔倒。两人赶快扶住她。
“姑娘！”敛秋喊道。
玉娘也难得一见地板起脸，“我们知道姑娘悲天悯人，菩萨心肠。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又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找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是累到了。有谁给他们治病救命呢？”
“是，”敛秋也说，“有我们两个人，再找几个人帮忙，姑娘你身子弱，若是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青雀叹了口气，其实她真的觉得非常累。但眼前的这两人难道就不累吗？看着眼前的草药，她面临的还不止是熬制这一个问题。
中药的保存并不方便，这种汤汤水水的更是如此。
就单说熬煮前打水这一项，就差点没要了她的命。因为血吸虫污染的水源并不清楚，所以生水是不可以用的。
既然要煮沸，那就需要柴火或是木炭。黄花蒿虽然遍地都是。但这都是要钱的。那些灾民哪有还有钱，有钱的早就跑了，还能留下来等死？
她们的钱中有不少都给了小莲子村，幸而敛秋带了不少银票，所以买了材料还有一些结余，但那后面呢，后面还会遇到什么？
即使不去想以后的事，单单就看现在，熬制好的药需要趁着还温热就要服下。
若是一人两人生病，她们守着当然不成问题。可这种大规模的瘟疫，只靠她们就不现实了。更而且聚众领药也会让瘟疫进一步地扩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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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5977/ 第118章 玉娘的见识(2/2)
不利于控制。
这种级别的瘟疫，不是一人就可以完成的事，已经超出了治病的范畴。强烈的无力感充斥了她整个身体。比疲劳更让人意志消沉。
她手一软，“你们说得对，只靠我们三个怕是不行。”
虽然她不再逞强，但声音低微，神情恍惚，敛秋心里一阵难过。赶快安慰道“姑娘不必自责，您已经做了很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只要是您想起来的您都已经做了。无论是谁来了，也是半点错处都挑不出的。”
“姑娘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去喝点水，吃点东西，”玉娘给她喂了口水，“以后的事情慢慢再想办法就是，起码还有我和敛秋。姑娘要做什么就指派我们两个就行了。”
敛秋也在一旁点头。
看着面前两个忠心耿耿的女子，她们的眼窝下面也有一层淡淡的淤青，难道她们不累吗？自己是不是太娇气了？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要去云州，而是按着敛秋说的，去了均州，是不是她就不用遭这份罪了？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她了。
“对不起，跟着我着实辛苦你们两个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
“我不是在和你们虚客气，说的都是心里话。敛秋你若是跟着一个正经八百的小姐何至于就我到这样的地方。”她垂下眼睛。
玉娘想说话，“虽说玉娘是我在路上所救，但那时就和你说过，我去的地方不是好地儿。那时候知道的还不十分清楚，现在看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了。想想那时你无论去哪里可能都要比现在强些。”
“姑娘这是要赶我们走吗？”玉娘问，她盯着自己看，目光定定的，一双黑色的眸子黑幽幽的，令人心惊。
知道伤了玉娘的笑，但这样的情景，都往前走，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儿。她苦笑一声，“是，明看前面已经不是人的去处了，我一门心思想去那是我的事，何必拉你们下水。”
“玉娘虽然身入贱流，但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怕死。更何况姑娘救了我一命，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何至于说这样的话？”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也一直感念着这些，所以那时你要跟着我，我也没有二话。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再往前走谁也不知道还能什么事，若是再有不测，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的恩典。而你二世为人，当知道性命的珍贵。”
两人见她这样，刚要开口，她继续道“敛秋也是一样，出来的时候奉公子的命跟着我，我没听他的，也不听你的，自己定了去云州。这本来就不干你的事。你们陪我到这儿已经是仁至义尽，无话可
她说得言辞恳切，都是为了她们考虑。两人自然是不肯听她说的离开。
“姑娘自己呢，让我们走了，自己一个人去下龙潭吗？”敛秋问。
“那倒是也不一定，前面的事谁都难说。再说那就是我一人得事了，”她点头，“若是搭上你们两个，我良心不安。”
敛秋不知她心里所想，笑道“其实之前姑娘说的也正是敛秋心里想的。我本来只是个丫头，伺候主子就是我的本分。无论是少爷还是小姐，斗不过是在，现在虽然辛苦些，但跟着您，。”
玉娘则一改平日里的温存，冷冷道，“刚刚剖心的话我已经和姑娘说了。这样的话断没有常常挂在嘴边的道理。我只问一句。”
“玉娘你说罢。”
“姑娘刚刚不是说了，这里的事三个人都忙不来。我们两个走了，姑娘一个人该如何自处？”
这话问的现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实在是无解。心里也正烦闷，没想到玉娘问起，只好讪讪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一身医术，总是有办法的。”
玉娘冷笑一声，“您这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必有路，您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自从到了这异界以后，见过的人哪个不是温柔包容，就是冷淡如程怀秋也从不曾说出如此直白的话。她一愣。
玉娘继续道，“您明明知道无解。却还是轰我们走，这样难道不是自毁长城？我就想知道您真的是想到云州去救人吗？”
“我我。”其实到了这里，她一颗心早就凉了半截。之前的雄心壮志此时也发现是说说容易，做着难。
“您知道事情难做，怕自己做不成。所以就想着让我们走，自己能做多少是多少？不愿多拉一个人下水是吗？”
她一时间语塞，这些事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那么透彻，现在被她一语点醒。竟然真是如此。自己不就是眼看着无望，才想着让她们两人走的吗？
没想到一向温柔缱绻的玉娘的眼光居然毒辣犀利到如此。想想这样的人居然曾沦落在秦楼楚馆之间，实在是令人唏嘘。再深想一层，这样的人也曾被命运推向横死，那时她面临的苦楚与折磨也不知有多大。
这样一想，她的心更是一团乱麻。
一旁的敛秋本来觉得玉娘说的太过了些，就是劝解，也不能那么和姑娘说话。但现在看看，姑娘默然，全没有刚刚的坚定。便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见青雀一言不发，似是在想着什么，又冷笑一声，“姑娘是不把我们两个当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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