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的思维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不停奔腾，大规模流水生产线的当然是不可能了。难道不能用别的办法可以代替吗？
提纯的工艺并不复杂。即使不用现代大规模的工业生产，只是利用提纯的手段，是不是也能实现批量化？
只要适当地改善制作流程，把眼前的草药提纯，制成冲剂再分发下去。汤药也可以好好地保存发放。和现代化的药品又有多大的区别，问题不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千百个念头在她心里交叉穿梭。
玉娘见她脸上忽明忽暗，便悄悄退到一旁，给敛秋使个眼色，两人也不说话生怕打扰到她。
虽说药方不是固定的，但就像积木一样，只要有基本的模块，按照适当的拼接就可以组成千变万化的药方。
说道这模块，自然就是一味一味的药了。
她之前因为头疼去过所在医院的中医科。现代大多都是成方。即使是医生开出来的方剂也很少有现成熬制的了。而是使用各种药材的提纯过后的颗粒代替，按照药方上面的比例混合装进袋子里。每种药材就像是一颗颗积木块，医生的药房则是建筑设计图。
这样不仅高效也很方便。更是避免了浪费。
在这异界没有这样的条件，不过好在这青蒿汤里只有黄花蒿一种主料，其他的也用不了那么复杂的。若是可以将它提纯出来。
再根据病人具体的情况辅之以其他的药材，岂不是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那样的话，各种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她心里有盘算，也不觉得身上乏得慌了。立刻站起身往熬药煮的地方跑去。
敛秋玉娘一见她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明明让她休息去了，怎么又来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敛秋见她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两眼亮晶晶的，都放着光。“莫非遇到什么好事了？”
“没，没，”她一边看着面前的大锅，心里一边抓好时间思考。
虽想得容易，但实际操作可没有那么简单。
该怎么才能把黄花蒿里的精华提取出来，而又不破坏药性呢？
提纯是将混合物中的杂质除去，以得到纯物质。她虽然是急诊科的医生，但上学的时候却没少在实验室的离心机旁熬夜打瞌睡。
所以基本的方法还是有的。她知道提纯的办法分为物理和化学。
总体而言，化学的办法比较复杂，不管是酸碱处理还是电解法，不仅操作步骤繁琐，各种条件数据精确，更麻烦的是需要各种仪器和试剂。受限于这古代一样的外部条件，这化学提纯的方法就不用想了。
剩下的就是物理的办法了，想法来说物理的办法简单一些，像是萃取、过滤、蒸发分馏、结晶和重结晶等等。
只要这一个办法，她定了定神，萃取需要不同的溶剂，这也是不行的。蒸馏分馏简单一些，但也需要冷凝管，身边也没有冷凝管怕是行不通。想来想去，唯一靠谱的也就只剩下结晶和重结晶了。
在结晶法里最简单的就是蒸发结晶了，通过蒸发溶剂，使溶液由不饱和变为饱和，继续蒸发，过剩的溶质就会呈晶体析出。重结晶实际上是反复进行溶解、结晶的操作。可以让提取的物质更加纯净。
现在她所有的就是锅和火。那么蒸发结晶就是她唯一现实可行的选择了。
说干就干，“敛秋，你去找个陶罐来，我还想一个纱布做的小口袋。口袋要新的，没用过的。最好薄一点。”
敛秋点点头，也没问她做什么，便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敛秋就找来一个不大的黑色陶罐并着一只小小的白色纱布做成的小口袋。
“敛秋你还真找来的了？”
“姑娘吩咐了，”
她将足量的草药放进口袋里，和着按比例配好的水放进小罐子里，开始架到火上开始熬煮。
“不是让姑娘你歇着去了吗？你要熬什么告诉我们一声，还是我
“是啊，姑娘你怎么用小锅？这要煮到什么时候？”玉娘也说，“还不如放着我们一起给煮了。”
她笑了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在这儿看着。”这件事若是真的办成免不了还是要敛秋和玉娘帮忙。还不是一开始就让他们参与进来，后面教起来也方便，便又说道“我想过了，现在都这样，后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病人等着，到时候就是累死我们三个也不一定忙得过来。”
“那不如拿点银子出来请人做？”敛秋低声道，“我身边倒是还有些。”
青雀摇摇头，请人来帮忙当然是可以，她不是没想过。但这钱她还想留着，上次在小莲子村她把身上从南山楼带出来的钱都了拿出来，后面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这是其一。再一个就是就算想雇人，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熬煮药材这种事虽然不复杂，但必须要可靠信得过，而且也不能自己带病，不然把病菌带到里面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便说道“我想过，还是算了。我们自己能弄的自己弄的。我刚想到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过试试也不妨事。”
“那这个小罐子就是姑娘的主意？和用大的又有什么不同吗？小的用起来岂不是更加不方便？”
她摇摇头，“我不是熬药用的，而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药材里面的精华提炼出来。用这个只是先试试。”
“提炼？”敛秋眨眨眼，似乎是没听懂。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才说得通，但肯定不能用现代的理论，想了想说“敛秋和玉娘一定吃过糖块吧。”
两人点点头，虽说糖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吃得到，但俩人一个是沈府的大丫头，一个也是官宦之后，糖块当然是吃过的。
“这汤药就像是糖水，只要把里面的糖，也就是药粉提炼出来，用的时候兑上清水就可以了。”
就像青雀说的，要是可以提取出来，随时随地都可以用，的确是方便不少。
“所以我先将药材放在这个小小的布袋里面，待里面的药物都溶解到水里，再把布袋取出，这样就得到了纯净的药汤。再把药汤里面的水蒸发掉，就能得到一些粉末。这些都是药物的精华。就像是海边晾晒的盐田。”
她说的简单，两人也都听明白了。
“这个办法是不错。但是提炼一次只能得到这一种，那下次姑娘若是开了别的药，岂不是还要再提炼一次了？”
“不，不用那么麻烦，”青雀说，“我们用这种方法把所有的药材都熬煮变成这样的粉末。然后单独的保存起来。如果需要用的话，就按照药方上面的比例投放在一起就行了。
“啊？”敛秋喊了一声，“那岂不是和做菜一样了吗？”
“是，敛秋真聪明，就是这样意思。”青雀笑了笑，“虽然只是这样听着也不觉得能多省时间和力气。还是需要亲力亲为的熬煮。但只要计算好每个锅里药材提取药粉需要的时间就可以不用专门看着了。”
“是了，因为锅里面没有药材所以不用担心糊锅。”敛秋接到。
“对，我们要做到就是在快干的时候，把浓缩到极致的药汤倒在盘子里放着晾晒，等变成粉末后来收集就行了。”
从未听到这样的办法，一时间都有些呆愣，没想到药物还可以这样拼接到一起。两人刚刚听她那么说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更深的这一层，是的，若是这样的话却是省得力气和时间不是一点半点。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为这个主意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姑娘刚刚想出来的？”敛秋问道。
青雀一愣，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的技术吧。只好一笑，含糊的说“敛秋是不是忘了我是南山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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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5977/ 第120章 玉娘的身世(2/2)
敛秋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节。这南山楼果然不一般。”“这主意真是太巧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不用一直守在着药锅旁边了。”玉娘也笑道。
“是啊，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就算不吃不睡不休息又能做了多少？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是靠着我们几个熬，怕很快就更供应不上了。”想想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灾民，青雀的眉头就不自觉地蹙在一起。“这个小陶罐只是尝试，因为熬得少可以更快。等到我们真的用这办法提炼的时候可以换成大锅，一次就可以得到足量的药粉。”
“嗯。”玉娘也点头称是，“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还聪明绝顶。我们就按您吩咐的办吧。姑娘之前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我遇到姑娘您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见玉娘说得如此直白，她不禁有些脸红。“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和敛秋是救了你，但你也不欠我们什么。陪我们走了这一路也实在是辛苦。”
“姑娘说的什么话，能跟着姑娘治病救人还不是积德行善的事。我罪孽深重，这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她垂下头，目光变得幽深。
两人虽然是救了玉娘，但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才误入烟花地的。玉娘既然没说，她们也没问过。
现在见她主动提起，两人都没说话。
“我从未给姑娘说过我家的事。”玉娘一边看着锅里的药，“家父是做官的，一夕获罪。家没了我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啊？”玉娘虽然是烟花女子，但气质却不凡。原来她竟是官宦之后。“玉娘闺阁女子何罪之有，左不过是被牵连，说什么罪孽。”青雀轻声安慰道。
玉娘摇摇头，“家里人都没了，我却还苟活在世。本来也没什么盼头，我本想着一死了之，还能留个清白身子，下去好去见父母亲人。”说着，青雀看到两串眼珠滴下来把她的前襟都打湿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成语调，“但后来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也是还活着，但不知道流落到哪里。我想着能活一天，就也许还能见到他。”
“你弟弟？”青雀问道。
“是，”她继续说道，“抄家的时候小弟弟才这么高。”她用手比了一下，苦笑一声，“抄家时候拉了这样的一条线，凡是在线以上的男子，无论是不是成年都被处死了。”
“啊”青雀吃惊，心里一阵难受，自己只是听听，玉娘当时是见到的如何的可怕。
“孩子的哭声，人们的尖叫，”玉娘流着泪，“在那之前我不知道人居然是可以当成牲畜一样。”
“玉娘”
“在那之后我有很长时间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闭眼，那些声音就如同鬼魅一样钻进我的耳朵，不，是钻进我的脑子里。”
“爹死了娘也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她不再流泪，眼泪在她脸上渐渐干涸，“弟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多想再见他一面。”
她擦了擦脸，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就像姑娘们见到的那样，不是我想活就能活下去的。”
如果只是用言语来安慰的话实在是太苍白了，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说说就行的。青雀垂下眼睑。
敛秋问道，“你知道弟弟的下落吗？”
玉娘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没被处死。可能是流放到玄州去了。”
“玄州？”敛秋惊道“那里可是不太平啊。”
“是，去了那里的人十死九生，他明明还那么小。”
青雀不知道，在这大楚北方便是草原，气候也不如这里温润多雨，而是干燥寒冷，在那片草原上居住着能征善战的鲜族。
玄州就位于这大楚和鲜族的边界线上。
因为两国常有摩擦，所以那里常年派人驻扎。这些人也需
“我的弟弟那么小就被他们带去那样的地方，那里条件艰苦，吃不饱穿不暖，免不了挨打受冻。即使是成年人也活不过两年。”玉娘的声音再度呜咽，“怕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想如果当初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地下和他们团聚了？”
见她如此自怨自怜，青雀心里不是滋味，赶忙安慰道“不，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总有一天你们姐弟会再见面的。”
玉娘点点头，“我没有姑娘那样的菩萨心肠。我现在跟着姑娘每多做一件事，都希望这福报在我弟弟身上，让他能好好地活着。”
“你弟弟一定好好的。不要想太多了。你们姐弟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不说了，”玉娘擦了一把眼泪，“只顾着说自己的事害得姑娘和敛秋陪着我一起伤心了。”说着伸头往锅里看一眼，“快煮好了，我给它盛出来。”
青雀点点头，玉娘的家事按下不表，敛秋找来干净的大瓷盘，玉娘和她一起把锅里所剩无几的药汤倒在盘子上。
药汤已经被熬得有些粘稠了，黑色还冒着白呼呼的热气瞬间充斥了整张盘子的底部。
“接下来就是晾晒了。等干了以后再把粉末收集起来就可以了。”青雀看着盘子里黑色的药汤散发这远比寻常汤药浓郁得多的药香。果然浓缩的就是精华。
“到时候我们多准备几个陶罐，这样就可以一次多熬煮几种就快得多了。”
两人看起来似乎也非常开心，玉娘也从刚刚的阴霾里走出来。“姑娘心善聪明，这样一来救的可不是一人两人。”
敛秋接过话头，也笑道“您是菩萨，我们就是您身边的左右护法，也跟着您沾沾光。”
“我可不敢当。”青雀一笑，说着就将盘子找地方放了起来。“我们快点把手里的活儿做完就可以休息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劳逸结合嘛。”
三人紧赶慢赶在午夜前把手头的药都熬煮好并分发下去。
回来的路上，天上已经是满天的繁星。地上残垣断壁，哀鸿遍野，无比凄凉。天上依然是群星闪烁，丝毫不受影响。
提取出来的粉末呈暗褐色，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候照看着不要糊锅就行，也大大地减轻了三人的工作量。
“你虽然救了我的命，但那又怎样？我可是一点也不承你的情。”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敛秋看不下去，“难道我们姑娘救你还救错了不成？”见他垂着眼睛不说话，便对着玉娘道“你瞧瞧，什么叫白眼狼？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那人忽然抬起头，看着两人，“姑娘们这样说我，那就当我是个白眼狼好了。”他露齿一笑，但配上萎黄灰暗的脸显得无比阴沉，“你们今天救了我，无非是让我晚死一天，也多受一天的折磨。”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说自己要死呢？我们救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受罪吗？”敛秋不解地问。
“谁想死？我是想活，可我怎么活？田被淹完，家也被冲得干干净净，我吃什么！住哪里！要我偷要我抢吗？”他仰天大笑，眼泪却流了出来。“你们不该救我，救我也是浪费东西，浪费时间。”他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像是喝醉了酒。
“喂，你要去哪？”敛秋冲着他背后喊道。
“我能去哪，我要死在哪里？我要回家。”他像是回答敛秋的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看着他这样，青雀刚刚的喜悦一扫而光。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没用，只是延长了他们痛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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