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风雨(1/2)
严笙的伤,是滚落山谷时撞上了碎石,虽然偶尔疼痛,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害,有惊无险,休养些日子便无碍。
又过了些日子,很快就到了夏日。
严笙褪去春衫,换上了轻薄舒爽的夏衣,坐在院内的大树下乘着凉。
大梁京城的夏日往往总是很炎热,有时候坐在府内不动,都会出一身汗。
严笙自小便格外怕热,暑气蒸人的夏日,青若总会在屋中备好一盆冰块,如此暑气才消散些许。
严笙从石桌上拈了粒饱满的紫皮葡萄丢入口中,舒服地闭上了眼。
温亭知道她怕热,特意吩咐府中下人常备着新鲜冰镇的瓜果,但又怕她食过多寒凉之物有损身体,便时时嘱咐她少吃些。
严笙明白他的顾虑,也只敢在燥热难忍的午后吃上一些,并不贪嘴多食。
她闲适地坐在院中,凌木从府外急匆匆地过来,俯身朝她一礼,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严笙从美人榻上支起身子坐直,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接着听凌木的禀报更是心凉得彻底。
她被温亭娇养在府中数日,是越发疲懒,倒是忽略了许多事情。
今日本是休沐之日,但温亭又因为一些事被叫去了陈府,如今他事务缠身,得到宫中变故的消息便让凌木来告知她。
宫城内,皇帝竟是病了。
原以为只是普通病症,可安插在皇宫中的视线却传信来,说是皇帝已经有些神志恍惚了,就连奏折亦是赵瑄在批阅。
严笙略微思索片刻,对青若道“备马车,进宫!”
青若知道事关重大,立即机灵地跑了出去。
严笙到达皇宫中之时,才发觉皇帝重病之事已经被隐瞒了下来,宫中戒严防备,宫门口的禁军巡视得也紧密了几分,宫中平静的外表下已经暗流涌动。
严笙从马车上下来之时,恰好看见了巡视路过的常遇,许久未见他依旧一如从前的丰神俊朗,只是看向她的面色却是不同寻常的严肃。
严笙不动声色地走近,听得他压低的声音郑重肃冷“陛下病重的消息被三皇子封锁,如今宫中朝政由三皇子把持,京城戒严,严厉盘查出入人群,世子妃千万小心!”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严笙心情沉重,她抬头看了一眼苍穹之下毒辣的日头,眼前骤然有些恍惚。
京城的天终究是要变了,风雨欲来亦危机四伏。
她只愿这一世,能像上一世的轨迹那般发展,万望莫要生出什么变数了。
否则,便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严笙走到皇后宫中之时,王皇后正对着眼前的碧玉瓷盏出神,眉目淡淡拢起,似也是极忧虑。
严笙缓缓走近,对她行了一礼,轻声唤道“姨母。”
皇后闻声回身,立即将思虑收拢归来,见严笙双眉紧蹙,面色忧虑便明白了她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坐吧。”皇后坐直身子,示意严笙坐到自己对面,又挥退了殿内的侍女。
待到只剩下两人,她这才谨慎地压低了声音“我正要去派人告诉你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世子那边得来的消息,我听说后便立即入宫了。”
帝王病而不宣,于朝廷和百姓而言,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轻微病症,那隐瞒病情,以此达到稳定人心的目的那自是无可厚非;只是如今正逢帝王病重,宫中已经大半掌握在赵瑄手中,他加强京城戒防又隐瞒病情,显然是有所图谋。
他怕是被形势逼急了,又怕京中局势生变,所以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
严笙微微定神,冷静下来,“敢问姨母,皇上的病先前可有苗头?”
皇后垂目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我看前几日皇上还挺好的,昨日上朝时也并无异样,我派人打探来了消息,似乎是昨晚开始不对劲的。”
严笙心中发沉,“如此看来,皇上的病只怕是赵瑄做的手脚了,他怕是等不及了,如今竟是连杀父弑君之事也做得出来。”
皇后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嘱咐着“如今宫中、京中局势皆不稳妥,祁王府和将军府都要小心些,三皇子也不知何时会突然出手,谨慎些切莫轻举妄动。”
“姨母放心,笙儿知晓的。”严笙淡淡一笑,又道“听哥哥说,寒酥近日学业又有进步,姨母大可放心,不必过于担忧。”
皇后闻言,眉目都舒展开来,显然放下了心。
在京中,大概她最关心担忧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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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风雨(2/2)
失而复得的这个孩子了,如今她也不求他大富大贵、认祖归宗,只祈求他安康无灾,便是只做一普通百姓亦是一件幸事。
严笙回到府中时,已至傍晚。
天边晚霞残照,大半个天都是青黛色,只余下最西边一点光亮。
此时温亭尚未回到府中,严笙知道,他怕是有一段时日要忙了。
接下来几日,皇帝都病重得起不来榻,朝中事宜几乎由三皇子全权代理,就连上朝亦是三皇子站在群臣前面,听着奏报一一决断。
针对三皇子把持朝政之事,有人乐见其成,有人忧心愁闷,而还有一半的人则是不偏不倚,未置一词。
朝局终究在表面上看来是平稳的,可这样的粉饰太平维持不久,直到七月初九那日便现端倪……
赵瑄似乎真要动手,而这他第一个入手的便是七皇子府。
七月初九这一日,夜幕方降临皇城,街巷间华灯初上,自宫中而出的重重兵士围困住七皇子府。
三皇子手执盖着帝王印玺的降罪圣旨驭马停在七皇子府,兄弟二人一人高高在上地立在马上,一人泰然自若地站在府门口,隔着沉沉的夜色和清冷的月辉,遥遥对峙着。
严笙和温亭闻讯而来时,禁军已经涌入了七皇子府,从赵钰的卧榻中搜出了一沓信纸。
赵钰高坐于马背之上,见严笙二人前来,淡淡一扫后将目光落向府门口那一袭青衫之人,唇瓣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七弟,你还有何话可说?”夜色下他一张脸上仿若带着面具,那一张微笑和善的面皮下,是怎样的阴险狠厉?
赵钰看着被围困的府宅,又看了看赵瑄身后兵甲数重,最终只是淡笑。
火把映照他眸中神色熠熠生辉,仿佛要将刚探出云层的月亮都比下。
像是被他不慌不乱的泰然神态感染,严笙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她将目光落在神武军统领宋钧手上的信纸上,厚厚的一层,只怕要造这伪证也是要花些功夫吧?
赵钰淡淡抬眸,看了一眼他唇角肆意的笑,平静地开口“不过是几封信笺罢了,若是三皇兄这就定我的罪,那臣弟何须辩驳。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不卑不亢地说到最后,竟是轻蔑一笑,而赵瑄已被他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恼。
“这可不是皇兄我不帮你求情,实在是你谋逆之行罪证确凿,惹得父皇龙颜大怒,虽说你我手足情深,但七弟生出如此不臣之心,皇兄只好代父皇和江山百姓,按罪处置了。”
赵瑄拂了拂衣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简直令人发笑。
严笙在一旁观望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三皇子说七皇子意图谋逆,罪证可有检阅,那信纸之上写的是什么?又查验笔迹与否?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人定罪,便是皇家的威风吗?”
她站在神武军外,隔着十余步的距离,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醒耳。
赵瑄一双锐利眼眸立即转向她,目光骤然闪过狠戾之色,许是夜色不清,好似还能从中看出一丝嘲弄和心碎之意。
赵瑄不怒反笑,笑声回荡在四周,和着晚风呼声,只觉得惊悚瘆人。
他停下笑,目光锐利如锋地射向严笙,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一句话“笙儿说威风?我便是皇室的威风,谁敢拦我!”
他手掌一挥,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无言的黑衣侍卫立即走上前。
那个黑衣侍卫贴身站在赵瑄身边,看起来似乎不似平常护卫。
他手上稳稳握着一张金弓,此刻得到命令,直接步出黑暗中,张臂拉开弓弦,霎时弓如满月,羽箭蓄势待发,对准的地方竟是赵钰的面门!
严笙心中一凛,心中骤然一跳,连手心都不自觉冒出冷汗。
站在她身边的温亭却是淡然握住她的手,面色冷淡地盯着前面,不发一言,眸色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为何,严笙总觉得那黑衣侍卫很是奇怪,她压低声音在温亭耳边道“可有法子?”
温亭难得无奈地摇头,面上微露不忍,他轻叹道“今日他即使杀了赵钰,那也不敢有人置喙,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那黑衣弓箭手武功在我之上,我们毫无准备,只怕救不了他了。”
严笙心中微微沮丧,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那已在弦上的利箭,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赵钰看着眼前的箭尖反而一派从容,毫无畏惧之色。
他一身清淡的青衣在月色下被风吹扬起衣袂,他就这样从容不迫沉着镇定地立在晚风中,好似不惧生死的淡泊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