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前世(一)(1/2)
严笙从青若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插在香炉中,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她虔诚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愿羞月下一世投胎转世,不必受今世苦难,信女在此为她求一个安宁来生。
青若和红玉默默看着严笙,也都跪下拜了拜。
红玉面色平静地跪着,闭目祈祷,可眼尾的红色还是泄露了她心中情绪,严笙不动声色地盯了一会儿,在红玉睁开眼前迅速将目光收回,心中微泛着窒息的疼痛。
她强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又看向身旁的青若,她一身青衣面容素净,已经有十七岁的年华了。
“青若。”严笙动了动唇,清灵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怎么了,世子妃?”青若睁着一双杏眼,不解地看向她,恬静而可爱。
严笙慢慢从柔软的蒲团上起身,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方才可是求的姻缘?”
青若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不是呀,奴婢自小无父无母,幸得将军府给了奴婢容身之所,奴婢毕生所愿就是永远服侍您。”
“傻丫头,你怎么能留在我身边一辈子,蹉跎了大好时光。”
严笙不禁笑了笑,她该替青若寻一门好亲事了,也算是答谢她这么多年来的真心对待吧。
“若是哪日青若有了意中人,你可要告诉我,我会替你做主。”
青若抬头看着自家小姐笑容明艳地看着自己,愣了愣,好半天才闷闷说出话“奴婢才不要呢,您可不能赶我走!”
严笙笑了笑,却是没说话了。
她又将目光落向一旁站着不动的红玉,她眼神略微空洞,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脑海中又想起方才普安大师的话,世间万物生长有命,可羞月的死她终究是不能不挂怀了。
羞月的死就是二人心中的刺,且时间越久扎得就越深,偶然注意到,还会看到满目的鲜血淋漓。
血海深仇,怎能罢手?
至少她得亲手了结逍遥快活的凶手,不然羞月九泉之下岂肯瞑目?
外头吹拂起了微风,寺院中的树影摇摆不定,天空雾蒙蒙的,整个白云寺瞬间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严笙抬眸淡淡看着,天色,又要变了。
不出所料,傍晚时分白云寺下起了大雨,雨声噼里啪啦地落在屋瓦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坐在寺内后院的屋中,透过半掩的木门,可以看到外头暴雨倾盆。
风雨交加,寺院内的树木刚长出了嫩绿的小芽,就要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折。
暴雨阻挡了行程,下山是不能了,严笙和温亭只能宿在寺庙后院为香客休息的住所里。
严笙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用纤细的手腕支着下巴,看着外头的大雨。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响,原是方才青若掩好的门被推开,古老的木门顿时发出吱呀一声。
严笙起身迎上去,替他脱去外衫,又摸了摸他干爽的头发,这才放心。
温亭笑着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有伞,淋不着。”
虽然未曾淋湿,但在外头的暴雨中走一遭,身上不免沾上了湿气,严笙将他的外衣放到架子上,拉着他坐在床榻上。
“你是不是认识普安大师啊?”
女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起来清灵动人,眸中还透着急不可待的好奇之色。
温亭勾唇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而后恋恋不舍地离开,温声道“方才与普安大师下了几盘棋,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严笙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天黑了。
“你可知白云寺是何时建造吗?”他忽然出声问道。
严笙迷茫地摇头。
旋即听他低声解释“白云寺是大齐先祖所建造,已经有近百年了。”
严笙愣了愣,难怪他与普安大师那般熟识,原是这佛寺与先齐有渊源。
“我父亲与普安大师有些交情,两人算是好友,所以我有时会来白云寺看看。”
严笙默默听着,敏锐地察觉到他说到父亲时,喉中微哽的停顿,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抬头无言注视着他清俊的面容。
温亭却是微微一笑,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清淡无波的神色,他张开双臂环上严笙娇小的身子,轻轻舒了口气。
雨声如珠,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夜晚中很清晰,当夜严笙窝在温亭温暖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去后,陷入了梦境。
梦中她的身子虚空,像飘荡在空中的幽魂,可眼前的一幕幕场景却是真实无比。
她先是梦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66章 前世(一)(2/2)
三年前,父亲平定南乱后的接风宴的场景。
那是他和她的初次见面。
这场的宴会温亭本不想来的,可他听凌木禀报说,这是严珩大将军的接风宴。
对于大梁骁勇善战、赤胆忠心的将军严珩,温亭还是很敬佩的。
原本不喜参加宫宴的他,在那一日,竟鬼使神差地来了。
当他随祁王慢悠悠来到宴会上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纷纷朝他看来。
那些大臣家的女眷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有些甚至还羞红了脸,温亭厌恶地皱了皱眉,他有些后悔今日来了。
温亭淡淡朝殿内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个角落。
皇帝右下坐着大将军严珩,而严珩身后坐了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梳着未成年少女的双环髻,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从高高的窗棂间洒下的月光,灵动可爱。
她是当时唯一一个没有像殿内众人一样,看天神一样看着他,他看得有些久了,久到少女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了一瞬,少女就低下了头,去吃桌上的葡萄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个夜晚,可温亭觉得,自己心脏某一处骤然变得柔软,胸口鼓鼓胀胀像是被塞满了某种情绪。
他压下心头奇怪诡异的冲动情绪,缓步朝自己坐席上而去,可坐下后,他的眼睛好似不受自己控制,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个女孩。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京城多少贵女千娇百态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竟会在今夜一个平常的接风宴上,如此关注一个女孩!
觥筹交错的场景散去,眼前是一处布置清新雅致的书房。
身穿月白锦袍的男人坐在檀木椅上,淡淡听着面前低头禀告的凌木的话,他缓缓收拢自己的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击着。
凌木说完后,温亭低笑了一声,眉眼皆柔和无比“中书侍郎家的二公子配不上她。”
顿了一顿,他又道“她做得很对。”
凌木默默站起身,看着主子的神色,眸色复杂。
虚空中,耳边响起一道心声。
“自从主子两年前去了严将军的接风宴,回府后就吩咐人日日关注着严家小姐,主子这副模样,是喜欢上了严家小姐?”
眼前景物不变,但温亭穿的衣服眨眼间变成了墨色,他站在书案前身形修长如兰枝玉树,手中攥着的书卷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再说一遍。”他似是不可置信,表情僵硬得可怕。
凌木惶恐地低着头,重复道“主子,皇上下旨给严小姐和苏世子赐婚。”
温亭的身子顿时晃了晃,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骇人的苍白,眸色一片萧瑟悲凉。
皇帝忌惮大将军势力,温亭心知,所以他没有刻意去接近她,因为他清楚这样 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祸端。
皇帝对严珩的兵权虎视眈眈已久,他怎么能因为自己去给她带去满门覆灭的灭顶之灾呢?
所以他这三年来,只敢派手下去暗中打听她的消息,听到她荒唐趣事时笑一笑,听到她生病了就心疼。
他傻傻地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听到了她被赐婚的消息。
凌木半跪在地上,将消息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报给他后,他一怔之后,便遽然咳嗽了起来。
“主子风寒刚好,陈公子交代了,切勿思虑过甚!”凌木以头触地,语气乞求。
咳嗽的毛病是前些日子得了一场风寒留下的旧疾,本是一场普通风寒,养半个月就可痊愈,但他思虑过多,这些天常常夜里约见宴清,细心筹划准备倾覆赵氏皇权。
毕竟二十年了,赵氏已经气数将近,若是任由赵氏统治者继续无作为下去,大齐先祖当年拼着性命打下的江山,怕要败落在一个谋逆贼子的后代手里。
晚间下了夜雨,深秋的天气寒凉,他之前的风寒伤了肺,有轻微的咳疾,一到湿冷寒凉的天气就容易复发。
宴清每三日就会送来调理的药,说是喝上两个月定会好全,他这些天觉着好了些,但今日听到今日传来的消息,骤然觉得胸肺间运气不畅,喉间也有腥甜之感,他硬生生将腥甜咽了下去。
凌木担忧地唤了一声“世子”。
他摆了摆手,轻声道了一句“下去吧。”
便又坐回书案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地继续处理礼部的公务了。
状若无事的表面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翻涌着的疯魔。
他竟有一种想要将她夺过来的可怕欲望,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他甚至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