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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番外·韶华赋(十五)

   第121章 番外·韶华赋(十五)(1/2)

“…不知怎么的,竟就真的捅进去了,听说大爷是……抱着表小姐回濮家的路上,被捉拿归案的。”

丫鬟零零散散的话,姜布衣当即眼前一黑,猛地踉跄了下。

她要怎么相信,两日不见,素来正经又严肃的大哥竟就成了外人口中的杀人犯。

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如何就成了阶下囚。

她更没法深想,

大哥如今局面,竟是她亲手促就。

她不是不知道大哥和婉云表姐的情分,

以大哥对婉云表姐的心思,若是知道表姐受了大委屈,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为表姐做主的呀,

这么久没动静,她应该想到是姜家自上而下地瞒着他,大哥必然是毫不知情啊。

可她做了什么,将婉云表姐的惨状脱口而出,还用他心头最脆弱的东西来嘲讽他,刺激他,亲手将他逼入绝境,叫他颠魔。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手,

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州衙前与大哥说过的那些话,

这双手,好像都沾满了鲜红的颜色。

大抵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没法承受,也可能是太过内疚,自这次以后,姜布衣一病不起。

郎中看不出个所以然,谁也不知道她因何而病,只知道她终日发着高烧,每天都烧得浑浑噩噩。

烧得糊涂了,又开始说胡话。

“你……你在说什么?母亲在,母亲听着……”

濮妙嫣把耳朵凑过去,贴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地听着每一分动静。

可听了半晌,她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了后几天,她甚至连呼吸都越发微弱,郎中看了,也是摇头。

眼看她就这样消沉下去了,姜明岳不知从哪得来一个“偏方”,也没有用药,而是守在她身边,一遍一遍地与她说

“大哥的案子判了,判了流放,大哥说了,这件事,他不怪你。

这件事情,是二哥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大哥说了,他不喜欢你这样,将来回来,可是要重重地罚你。

他还说上回吃你做的月饼没吃够,将来回来了,还要你多做一些。

你要乖,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他在那守了整整一夜,说了整整一夜,

到最后,天亮了,外头飞起鹅毛大雪,她也终于缓缓睁开眼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她苏醒过来,姜明岳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愣在那反应了半晌,才又惊又喜地点头“是、是真的。”

人人都以为她醒来便无碍了,濮妙嫣也是这样认为,

可是很快,现实就给了众人迎头一棒。

姜布衣人虽然醒了来,精神却极差,也不爱说话,也吃不进东西,每天都呆愣愣地坐在那,一坐便是大半天。

众人知道,她该是在想凌官的事情了,

可是谁都知道“凌官”二字是府里的禁令,又有谁敢轻易提起呢。

没人说起,姜布衣也从来不问,连他是生是死,都不曾打听半句。

她当然不会打听。

只要不打听,不知道,她便当他还活着。

她这样理所当然地封锁着自己,在那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给自己画着一篇又一篇的美梦。

在梦里,她告诉自己,凌官还活着。

他还好好儿地活着。

还和从前一样,在梨花苑里头,扮着各色各样的花旦角色,唱着千年传唱的戏曲。

只是她答应了父亲,不能再去见他罢了。

姜布衣每天就这样自我洗脑式的支撑着。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分明亲眼看到他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她要如何才能相信他还活着。

她只是恨自己没能履行当日的诺言,

她不是说要他别怕,与他相约来世的吗?

那她如今又算什么?

凌官自来孤单,除了她,他什么都没了,可她还放任他一个人,她这颗心,到底该有多冷啊。

姜布衣日复一日地回想着与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从相遇,相识到相知,一幕接着一幕,周而复始。

到最后,她逐渐明白过来,

其实她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她想要的,不过是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在他难过的时候,困境的时候,他所需要的任何时候,她能够站在那,轻声细语地叫他一句,“先生”。

想着想着,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热意,她几次压下,又几次涌起,忍到最后,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忽地喷出口血。

母亲吓坏了,浑身颤抖地握着帕子给她擦拭着,

可是越擦,血就蔓延地越多越快,到后来,母亲怕了,抱着她大哭不止。

她却笑了,乖乖地躺在母亲的怀里,抬手抚着母亲的耳垂

“母亲……儿不孝啊……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想得好累啊。”

“母亲,你说,真的会有来世今生吗?

如果有的话,…你帮我求求佛祖,让我和他下辈子不要相差这么远了,好不好?”

“母亲,母亲…我知道自己不争气,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他…每天都好想他……”

“我死了以后,母亲你帮我换身粉色的衣好不好?我试过,好看的,可他从未见过。”

“母亲,你要记得给我戴个帷帽,他从未看清过我这张脸,若我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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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番外·韶华赋(十五)(2/2)

样堂而皇之地去了,他该如何认得出来啊。”

“母亲,到时候大哥哥回来了,你帮我告诉他,老三又不听话了,月饼……做不动了。”

她拉着母亲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话没说完,抚在母亲脸上的手忽而一坠,她彻底昏死过去。

那夜,濮妙嫣守在她身边足足大半宿,思来想去,最后握着那方带着血的帕子,紧紧收在掌中。

“她……”

凌官收到这块帕子的时候,心智乱了大半,紧接着,肺里一阵翻滚,一他错开身,猛咳起来。

咳得浑身无力,气血不畅。

“早年听闻食指中指间是为咳喘穴,你试下可还有用。”

想起她从前教过的办法,他用力摁了摁这个穴位,然后一边控制肺腑气息,强逼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再也没法冷静。

濮妙嫣直接扑通跪在他身前“求先生,放过小女。”

他很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东西就摆在眼前,

何况姜家早就与他划清界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母亲大发慈悲救下他时,与他说的话

“你如今之祸,我自知姜家难辞其咎,可门当户对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纵使你有心改变现状,也终究改变不了戏子的身份,

便如如今,你不但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连一顿饱餐,自己的性命都没法保全,一个软弱无极的人,将来你又该如何护得住她呢?

既然护不住,那便该早些放手,既成全了别人,也放过自己。”

那晚,她将每句话都说得推心置腹,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如今却自降身份来到这,还做出这样的举措,难道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凌官紧紧握着那张帕子,强忍着心疼,转过身,背对着她长长轻叹了声“我知道了。”

自上回呕出血后,姜布衣的身体就越发虚弱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透支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必然时日无多。

可她就是止不住地思念凌官,几乎每分每刻都在思念他。

想着想着,他开始出现在她的梦里。

在那几天里,她好喜欢睡觉啊。

因为睡着了,就能见到他了。

只是病得太重了些,如今这幅身体不受控制了,每次她睡了没多久,没能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就醒了。

那也够了。

可以远远的看他一眼,也够了。

姜布衣这样想着,恍惚间,再一次从梦境里醒来。

这次她梦到的是她第一次看他唱戏的场景。

她坐在高处,看他水袖舞动,唱得声声情长。

回想着梦里的场景,她忍不住笑了。

“怎奈严霜骤降,冬雪飘零,兰盟虽在,却难结良姻——”

她还在暗暗回味方才的梦,熟悉的唱词忽而飘进耳里。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声,怎么越发病重,还未入梦,倒听起他的声音来。

姜布衣闭上眼,长长地轻叹一声,耳边戏词却越发清晰

“你我今日一别,恐无再聚之期——”

这一声,她没再听错。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是他。

是他的声音。

可是,

这里怎么会会有他的声音呢。

姜布衣满心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却也终是抵不住对他的思念,纵使自知荒谬,也忍不住撇过头来。

目光落定的那瞬,她的心猛地沸腾起来。

是他。

真的是他。

隔着纱帐,隔着屏风,那人身影现得并不真切。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姜布衣的整颗心都在活跃跳动,她看着那个身影,想张口喊他“先生”,可几度如鲠在喉,千言万语,只能压在舌底。

于是她缓缓撑坐起身,想像从前那样,安安分分地,板板正正地坐在帐内听着他唱出的戏词,

可她实在太累了,只能斜斜地靠在那。

但也够了。

能见到他,

实实切切听到他的声音,也够了。

姜布衣忍住几次要溢出来的眼泪,隔着纱帐,隔着屏风,遥遥地望着那身绰绰身影,听他唱出的戏词。

其实她能察觉得到,今夜的他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他从前唱的虽也是情切万分,却将每分情愫拿捏得恰到好处,

今天所唱,更多的却是发自肺腑。

尤其那句“你我今日一别,恐无再聚之期。”

一字一忍,渐次无力。

她又不是第一回听他的戏,也非第一天认得他,如何感受不出来呢。

不过是遵从那句“人各有命”罢了。

何况今日一见,

她已知他活着。

他活着,

便够了。

这般想着,她的手停在半空两瞬,指尖都勾住纱帐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只靠在那,安安静静地靠在那,听他唱着那出戏。

那夜,一曲《梁祝》,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

后来他嗓子彻底嘶哑,脸上的妆彻底花尽,她也睡下了。

凌官就站在屏风之外的位置,抬起手,向她遥遥一敬。

房间里安静下来的那瞬,

她再次睁开眼,

枕下,

已是湿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