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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韶华赋(十三)

   第119章 番外·韶华赋(十三)(1/2)

父亲的话一语成谶。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在她日复一日的照料下,凌官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郎中来了,也点头“不日便会苏醒。”

可姜布衣还没等到他苏醒,与父亲约定的期限却先到了。

姜家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姜布衣整个人瘫倒在地,脑子里,耳蜗里全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按之前所说的,若她输了,自此便要与凌官一刀两断。

那么也就代表着,以后她不能再为他叫屈。

可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如何就输了。

姜布衣禁不住地浑身发抖,然后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回了姜家,

那个四处钉了木板,暗无天日的“闺房”。

“怎么,敢赌却不服输?”

亮得弥眼的门口,是父亲的声音。

是来看她笑话,告诉她凌官是如何死的吧,姜布衣心里冷笑着转过头。

一旁的父亲沉默片刻,“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

姜布衣恍然回头。

但很快,她又醒过神。

父亲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和凌官。

果然,父亲接下来的话就算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你依旧可以去追求你所谓的正义,代价嘛,便是用那戏子的性命来偿,你也休要怪我心狠,这都是你当初的选择。”

语气顿了半瞬,姜威慢笑“若你想要他活命,也简单……”

听到后半句,姜布衣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我要他活。”

要他活着,自然也少不了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所谓的代价便是需要听从父母的安排成婚。

用她的婚事,换取凌官周全。

她心有不甘,但事情发展至今,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违抗呢。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天亮了,自顾自地擦洗干净,换了衣,上了妆,然后跪在父亲身前

“女儿不孝,自此,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一字一句,痛得犹如刀尖滚过。

凌官苏醒过来,走出牢狱的那天,姜布衣去看了他一次,却也不敢近前,只躲在远远的地方,往他看了两眼。

那天他穿了身土灰色的布衣,薄薄的,宽宽大大的,站在入冬的萧萧风中,越发单薄。

他还不知道她的事情,对她还有所期待,她看到他出来以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那,望着大道之外的方向看了又看,等了又等,

等了好久好久,到后来,风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他冷得浑身发抖也不肯走,

直到狱卒动了怒,大声呵斥他要他滚,他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看着那瘦弱单薄的身影,他每动作一下,每每回头回望一眼,姜布衣心里就好似刀绞一般的疼。

几次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抱住他,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可面对遍布四处的眼线,她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凌官已经很苦了,

因为她,他已经失去所有,她不能自私到连他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彻底剥夺掉。

于是她开始安慰自己,

父亲已经答应她,只要她乖乖顺从安排,姜家以后便不会再为难他。

凌官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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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番外·韶华赋(十三)(2/2)

经出狱了,他已经无恙了,以后只要她乖乖的,他的厄运,也会就此罢休。

至于她,只要能换他周全,她如何都可以。

姜布衣强忍住要去见他的念头,抱着槁木一般的心思,去见了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

孔府书院梁夫子的嫡长孙,今年的新榜探花,梁兴昌。

“都说我们这样的人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想啊,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有了,只是独独求不来一个圆满。”

那天,听着梁兴昌同样失魂落魄的话,姜布衣甚至连痛是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了,只在那一愣,然后止不住地开始笑,

笑着笑着,笑到最后,视线模糊了,眼眶里积攒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但她不知道的是,

那一幕落人眼中,又是何其的残忍。

就在那天,就在那一刻,河岸另一头的凌官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姜家的人来告诉他三姑娘要成亲了,起初的时候他还不信,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了。

他只是怎么也没法深想,她如何就不要他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沉睡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如何在耳边诉说着、陈情着。

他曾觉得人世无望,在得知父亲辞世的那瞬,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因为她,他还是挣扎着,竭尽全力压制着心里的创痛,跟着她,一步一步爬出万丈深渊。

被她救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如何就不要他了。

“从前不过是三姑娘一时糊涂,如今幡然醒悟,你也该放手了。”

姜家人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回响耳边,

凌官就那样看着他们,整颗心,碎了斑斑一地。

他不记得他那天是如何收起的难堪,只觉得在那一刻,他周边的颜色都是灰的。

父亲没了,

家没了,

如今连她也不要他了。

凌官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已然枯瘦的梅枝,他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她说的那话来“先生辛苦一场,将来定能达成所愿。”

达成所愿。

如今再看,好像什么都成了讽刺。

凌官心如死灰地走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走了好久,走了好多的地方,直到最后,那颗心也没再重新活过来,而是恍惚间听到了些浅声吟唱的声音。

他回过头,是佛寺。

看着那尊又高又大的金佛像,凌官恍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人各有命”,

是啊。

人各有命。

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与她的差距,也不是没有预料过东窗事发所带来的妄念之祸,却依旧阻止不了这颗心。

想想那一年多的日日夜夜,他是有多狂妄多可笑啊。

凌官心里一阵酸楚,啪嗒跪在佛寺前。

人人皆道佛祖慈悲,可渡世间万物,那他便皈依佛门,只求佛祖,渡他千百罪孽。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连佛门也不愿收他。

“施主尘缘未了,如何归我佛门?”

方丈如是说道,然后佛寺大门一阖,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凌官跪在那,抬头看看那顶盈盈在外的佛像,又看看雾蒙蒙的天,喉底是说不出来的千言万语。

到最后,他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笑到浑身颤抖,笑到满心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