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何去何解何抉择(1/2)

第三高中后墙的不远处，尚青竹家乡的团河绵延到了这里。河水文静温和地转过一个弯，渐趋湍急，行进着将激涌的歌汇入靳江。

尚青竹坐在岸边，看着自家乡蜿蜒而来的团河水被靳江水融合、挟裹，带着激情不断向前奔涌，将蜿蜒的希望延向远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拿起手边从图书馆翻找出来的教育报，再次低头细读那篇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他能够理解无论是合并乡中、兴建县城第三高中，还是即将到来的职业高中分设，都像那团河水融入靳江一样，是顺应发展前行的轨道，是顺应发展需求的所趋，势不可当！

可尚青竹感觉自己就像团河微渺的一滴。他就算曾经一些波折与坎坷，但毕竟在熟悉且能适应的环境与节奏中缓缓安稳前行，并没有在落差、起伏与挫折中经历那种击石冲岸的激荡！

因而，他对于教育改革发展所推动的各项工作，心中既有对广阔前方的期待、向往、激情，也有对未知的迷茫、忐忑、不安！

而这一天，当从谭健的话语中，听到县教育局要从第三高中分设出职业高中并从教师队伍里抽调力量转而任教职高时，尚青竹开始有了慌张！

呆呆地望着河、江的交汇处，尚青竹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学校会调拨他去职高任教吗？如果真这样安排，他该怎么办？

他，曾经是全县中考成绩排名前十的优秀学生，是中师毕业就获得中文自考大专文凭的“第一学历”，是后又拿到英语自考大专学历的双学历复合型人才。因勤学努力才被校长推荐参加县城高中教师招考……他做惯了老师心中的骄子，也习惯了带着一班学生向着优秀向着出色去奔赴。若让他放缓不停前冲的步子，转而带教要尽快掌握基本文化知识与职业技能、走上工作岗位的学生，他能甘心、能适应吗？

而就算靳江地处偏僻地区，目前县里还没有职业高中，可人们也通常地认为，职业高中相比普通高中，就仿佛一个是锅里炒好要端上台面的菜肴，一个是锅里烧出就吃的杂粮糊糊，凭白要低了一个台阶似的。只有高中里出不了头，考不上大学的伢子们，才会无奈去选择职业高中。

这样，那么就尽可能争取学校不要调拨他吧。

尚青竹相信以自己的努力，是可以像有资历的老教师们一样，教导着、帮助着、带动着普通高中的学生伢们奔向大学校园的。

暮色缓缓地降下，模糊了团河与靳江的模样。尚青竹拿着报纸站起身来，回校。迈步时，他忽然想到了刚才阅读的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那其中，除了提到“为经济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服务，为促进就业和再就业服务，为农业、农村和农民服务……”，也提到了国家“为推进西部大开发服务”，明确要求“把农村和西部地区作为工作重点。”“十五”期末，中等职业学校面向农村的年招生规模要达到350万人，面向西部地区的年招生规模要达到120万人，为农村和西部地区培养留得住、用得上的实用人才……”

那么，荣立涵所在的边疆，肯定职业教育也在发展了吧？不知道高中毕业后的她，而今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是不是已经站上所喜爱的讲台，成为和自己一样的青年教师了？她那里，会不会也要设立职业高中？若是面对自己这样的状况，她又会怎样想，怎样选择呢？

荣立涵的来信很少、留言也相当简单。可不知为什么，尚青竹好像能感觉也真地很期待，能听到她在文字中的那份心跳……

——

“尚老师，谭校长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

“噢，好！”

第二天，尚青竹刚刚结束了上午的两节课，就听樊勤喊着他。

心中一动，他放下教材，就要去见谭健，却被樊勤轻轻拉了一把。

看左右无人，樊勤悄悄提醒“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你听听动静再进去。如果惠芸和梅凌老师还没出来，你暂时不要进去。”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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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何去何解何抉择(2/2)

么了？”尚青竹虽然这样问着，可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猜到方向。

樊勤叹了一口气“反正谭校长也是要找你谈的，现在告诉你也不算什么。学校马上分设职业高中，要调一批老师过去，谭校长挨着个地谈。很多老师都不愿意去。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教的物理，在某些方面反而能带学生学以致用。可惠芸和梅凌老师想不通，所以刚才坐在谭校长面前，哭了……你的想法是什么？”

“……”尚青竹低头，难以回应。

他心中，如王惠芸与梅凌一样是不情愿的。但他是男的，不至于哭，可也想用明确的方式来回绝谭健的安排！

——

尚青竹站在谭健办公室门口，的确听到王惠芸与梅凌带着泪意的语声，以及谭健的劝导声、吴业平的批评声。

相比谭健的平和，吴业平明显严厉了许多，话里言外，已指责这批年轻老师少有几个顾全大局，更有目光短浅，看不懂职业教育的重要性！

这让尚青竹有些讶异！吴业平，竟这样重视职业教育的么？

他与樊勤曾经私下议论过，吴业平，明明比谭健更显一份骄傲，更喜欢展露一份成绩的。

听到门一动，尚青竹往墙边让了让，看情绪低落的王惠芸与梅凌相互拉着手出来，竟没有发现他。她俩只顾用手抹着眼泪，低低议论着，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尚青竹略迟疑数秒，抬手敲响了迟疑的校长办公室门。

见他进来，谭健面色浮出一丝难过，却很快掩饰下去，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来。

坐在谭健办公桌后面的吴业平瞥见尚青竹，已显出一份不耐烦“小尚，估计你听说了，学校要分设职业高中。你教学能力不错，所以决定调你过去。”

“决定”两个字，让谭健都惊得张开了口——还没有与尚青竹谈话沟通，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做出通知吗？

吴业平似无所觉，对沉默不言的尚青竹加重语气“你是谭校长推荐招考的。如果你关心教育发展，多看看新闻，应该知道发展职业教育的重要性，而且相当有发展前景！不要像王惠芸她们，一个个端着自己是本科生的架子，左一个不愿意右一个有苦衷！如果不是尊重你们，直接调动就好，根本不用费现在的工夫！”

尚青竹的心跳，随着吴业平吐出这些话及他用手指不断叩击桌板的动静，狂跳起来！跳得咸涩，跳得心口发痛！

委屈与无措从面上涌出，他看向谭健，却发现这位一直欣赏他、支持他的“伯乐”眼中面上的纠结与压抑。

将手中已冷了半时的浓茶艰难地咽了一口，谭健开口“小尚，我校分设职业高中，是全县第一所响应文件精神所做的试点学校。就像吴校长讲的，意义很重要！我们预估过现在学生的情况。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学生，在高考时与大专院校无缘。可单凭高中阶段的学习，他们走上社会还缺乏一技之长，而职业高中的教育会帮他们叩开第一份工作的大门。”

“我，知道，我昨天翻过报纸上的相关信息。”尚青竹看着谭健，同样纠结与压抑。

吴业平有些意外，放缓了口气“小尚，你有意识，很好！我们也找老教师们谈过，可相对还没有带过毕业班的你们，他们在高中执教经验与知识积累中有优势，更利于普高这边的教学。而几个由正规师范大学毕业的本科生，他们也熟悉高考的知识结构与应试技巧。”

尚青竹的手一哆嗦，再一次看向谭健，见谭健抿着唇，冲他点点头“职校并没有与第三高中分离，这样做，可能有利于两边学生的培养与发展。”

“我，想考虑两天，可以吗？”

这句话，卡在尚青竹的喉咙里，想说却无力说，憋得他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直到口里“长出”一丝隐隐的血腥气。

谭健感觉到一份心疼，看着吴业平抛来的目光，他再忍不下心去反复劝说。

他，从中师“抢”来、从中学“推”来的青年，能理解、能配合这样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