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愧心乱心忐忑(1/2)

郑卓余脸上涌起了乌云，头发燃烧着，嘴里喷了火！

哎，都是这年货惹的祸！

——

“竹伢子，你不要去了，我帮你把东西领回来了。你看看，我们去得太晚了，这肉和苹果都没有好的了！……哎，竹伢子，你倒是接一下啊……我说尚青竹！你又在想什么？怎么开了一场会，就这样魂不守舍啦？哎哟，这些年货勒得我手疼。”

吴向用两手辛苦地拎来重重的年货，几个编织袋的绳子深深勒着他的手指。迎了满腹心事的尚青竹，在他面前放下无奈的编织袋后，吴向心疼地甩着、揉着自己的手，看着迟钝的尚青竹这才伸出郁闷的手来。

“对不起！对不起！”尚青竹反应过来，看着吴向手上的勒痕，心中跑出带着勒痕的愧疚。

吴向白了他一眼“也不知你从几年级开始的这个毛病，发起呆来就像你家养的那群鹅，傻乎乎的，叫也叫不醒的！喏，这几袋是你的，先看一看，有不太好的就不要带回去了，我俩今晚在宿舍里吃掉，拣好的带回家。本来还想挑挑的，可‘大火枪’怼我，说这样的福利以前想也想不到，现在就算有些袋子里的不太好，也不要挑三拣四的！”

“呵呵，我们刚当老师就有年货领，挺好！”尚青竹谢过他，蹲身查看领到的年货。

他的确看到一个袋子里的冻肉比较肥，还搭了几块边角料，一个袋子里的苹果个头不大、有几个颜色发青显生，却也有几个特别大个红艳圆润的。另一个袋子里肥皂、毛巾、手套都是新的，还裹着漂亮的包装纸，更有一个大塑料袋里装满了五颜六色心情缤纷的糖果、红枣、核桃，看着就涌起香喷喷的食欲。

袋子里装满了彩色的年味与喜庆！

尚青竹想起去年在他本乡的下李中学实习时，那年货可没有这些品种。想来，这当老师的日子，真像谭校长与李小燕说的，随着经济的发展，是会越过越有滋味。

他决定除了那几个生涩的苹果，其他的都第二天带回叔婶家，让两个堂妹开心开心。

吴向却提醒他“你一会儿不要忘了去感谢秀萍老师。你那袋子苹果原有几个碰伤烂了的，是她把自己袋子里的好苹果拣出来换给了你。另外她说家里手套用不了，背着老郑老师，把她那几副悄悄又分了你一半。我要补给她，她还不要！”

吴向在空气中洒了几滴醋！

“噢，好。”尚青竹听出他话里有点酸溜溜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怎样解释。

这些日子来，郑秀萍越来越喜欢借着问英语考试的问题，往他俩宿舍里来。可听尚青竹讲不了多少题，她就忙着帮他们整理房间，还为两人洗了好几回两用衫。最近的几个周末，她都借口要复习，留在宿舍没有回去，却是买了菜，拿了自己的锅来他俩的宿舍一起炒菜煮饭吃。

吴向本来对此是相当开心的，围着郑秀萍前前后后搭讪、传菜、递油、拿笔、送本，忙得不亦乐乎。可当他发现姑娘的目光总是悄悄落在尚青竹身上，时不时抿着唇脸红，心里就开始酿醋了。

要不是尚青竹迟钝，一心只为学生，对郑秀萍的行为视而不见，除了帮她讲题，其余没有什么话讲，只怕吴向心中那半瓶醋早就翻倒了。

可这不代表尚青竹完全不知道郑秀萍的心思。郑秀萍几次特意与他单独相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他感觉到了姑娘不一样的心思。

但尚青竹不打算接受这一份感情！

一个是他感觉自己远没有长大，就像每学年开学时捡的那青而未熟的栗子，还需要汲取太多的营养，让内里可以厚实、醇美一些。

一个是他叔婶都过了五十岁，两个堂妹就要上初中，家里等着用钱，就把心思寄在他为数不多的工资上。虽说叔婶对他缺少心底里的亲近与爱护，可毕竟顶着生活的压力，让他有了一个可以遮风躲雨的家，又苦挣苦熬把他养大了，也允许他靠着读书有了这一份让村人看重的工作。那回报养育之恩，是他应该做的。

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越来越酸不溜丢的吴向！这个从小学结识的同学与友人，虽说家境相对宽裕，却从来没有看不起他，还热心地给予过不少关心与帮助。他与吴向之间不仅有小时候共同学习与玩闹的欢乐时光、相互分享的饭菜，还有现在日常工作与同住宿舍的无间合作。在岁月中积淀的这份友谊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吴向虽然不到二十岁，但他对郑秀萍的心意应该是真的。在家里手不用拿、肩不用扛的独生子，在学校却经常为着郑秀萍忙前跑后，甚至为了感冒发烧的郑秀萍打水，重重地摔倒在冰雪里，却忍着膝盖与肘部的伤痛，坚持了好几天。

要是他这样接受了郑秀萍的感情，只怕对吴向的愧疚会存在心里一辈子！

所以尚青竹决定，他会用其它方式，把郑秀萍给予他的东西还赠回去。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他会明确面对姑娘，表达自己只想努力工作的心意。

吴向却看着尚青竹对着一袋苹果不动声色，忍不住问出心里的压抑“竹伢子，你对秀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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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心愧心乱心忐忑(2/2)

，是怎样的想法？”

尚青竹从袋中拣出一个不太好的苹果，在外衫上用力擦了两下，“咔嚓”咬了一口，大声嚼着，将另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拿出来，递给了吴向“这个大概是秀萍老师调换给我的，我拿回家的够了，你吃吧。”

吴向愣了，片刻后，圆圆的脸上就开了一朵花“那我可不客气啦！”

他开心地拿过苹果，认真看了看，舍不得吃，口袋里又放不下，就将自己放在床上滑雪衫的袖子拽长了，把苹果放进去揣着。

可吴向的担心还是放不下“秀萍老师那样好的，你怎么就想当柳下惠呢？”

尚青竹感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支吾着“你看她爸老郑老师能喜欢我么？他现在几乎天天都不搭理我！我找他说话，他总是话里带刺，存心让我难过！”

“噢，你是怕老郑老师不愿做老丈人呀！”吴向恍然，可他很快郁闷起来，“可老郑老师会喜欢我么？”

尚青竹没办法回答！

郑卓余对他们这两个年轻老师，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不太喜欢的，对他们那些新的教学方法与点子，也相当不感冒！只不过看着谭校长的面子，勉强看着他们闹腾而已。

此时，偏郑卓余帮郑秀萍拎着东西，一起去宿舍收拾东西，要带她回家。看见两个年轻教师蹲在一边，翻拣着年货，不喜欢的表情立即浮在脸上“还有半个多月再过年咧！现在就自己把年货吃了用了，不想着让家里人沾你们一点光咧？把你们这些伢供了、带了做老师，却不能给学生做一点好的样子，真有点浪费精力与钱粮！”

一旁的郑秀萍低了头，正悄悄瞥着尚青竹，听到她爸这句话，脸上“刷”地一白，抬头看着两个小伙子。

尚青竹习惯了最近郑卓余的阴阳怪气，默不作声，拎了年货站起来，冲郑秀萍点了点头，想要回宿舍去。吴向心里生气却不敢着恼，好歹冲郑卓余挤了个笑容，胡乱捧着他“郑老师讲得对，我明天回家，把这些都带回去。”

谁知郑秀萍却在这时故意拉高了声音“小尚老师，我换给你的好苹果，你一定要带回去给尚家叔叔、婶婶尝尝。”

郑卓余的脸色立马变了，只觉得心跳和着呼吸瞬间乱作一团，点燃了话语“你，你把苹果换给他做什么？”

郑秀萍不敢看父亲锐利的目光，那目光刺来，刺得她马上缩小了半截！

她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模糊出些言语“……你要我参加自考，可一些英语题目很难。是小尚老师教我的，过年总要谢谢人家……”

“我让你学英语，是为了将来做英语老师，请教何琳老师不比依靠他稳重？！”

“给我！”

郑卓余把女儿手中的拎袋一把夺过来一个个翻看着，很快发现了状况，气得将那几袋年货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你要回家或不回家，我管不了你。可你不要没有脑子，认真想想今后一起过日子的人，是不是要老实稳重的？浮浮躁躁一天一个点子，是能托付的人吗？你又能招架多久？”

郑卓余头发被刺激得笔直，冒着烟！

被烧焦的郑秀萍木桩一样杵在那里！

吴向大张着嘴巴，一团慌乱堵住了喉咙。

看着郑卓余甩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等转头看见眼中含泪的郑秀萍，吴向心中又疼又乱，急忙跑回去，帮她把年货袋子一个个捡起来

“不，不要急，晚点把我袋里好的换给你。你回家告诉老郑老师，就说问小尚要回来了。”

心中涌起大团的愧疚，尚青竹看着委屈的郑秀萍，只有苦笑怎么他在郑卓余眼里，就改不了“不稳重、浮浮躁躁”的印象，不值得任何人相信与托付呢？

——

“竹伢子，你这些年货，我挑了一些好的出来。吃过饭，你就去看看花妮他爹妈。”

第二天，尚青竹带着发的年货回了家。

除了年货一起交到尚守田夫妇手里的，还有他大半的年终奖金。

尚守田对侄儿的表现，是满意的。他让许萍挑了些东西，连带他自己要送去花家的烟酒，拿到了尚青竹的面前。

许萍看着点头答应却面无起伏的尚青竹，索性再把话挑明“花妮她爹前一阵来过家里，说是慰问困难户。可他没讲几句，就连着夸奖你，说你上进、有出息。还怨说花妮不知怎么回事，相了几回亲，一次也不肯点头。他那意思，竹伢子你应该明白的。”

尚守田也敲了敲桌子“花妮是等着你开口咧。她爹现在村里，是越来越得人心。今年引水浇田，他可把咱家排在前头，还说明年看情况，能不能让我们承包池塘，又可以养鱼又可以放鸭。要那样，你的工资就可以全部留着，积两年，你到了规定的结婚年龄，翻新房、办喜事！”

尚青竹两手环抱着，端了要送去花家的礼品，只觉得一颗心，就像鹅群、鸭群一起游进的池塘水面，乱了！

他想明说自己的想法，可看着尚守田花白的头发与许萍身上几年未换的旧衣服，却感觉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