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此时此景此对比(1/2)

“你呀，还像小时候一样犟！现在急着提什么新想法啊？还给学生打菜？有这余钱，不如买点好菜，请‘正捉驴’‘花腔程’他们吃吃，别到转正时挑你毛病！”

——

因为郑卓余不赞成，加上谭校长对改变教学思想一时还没理清思路，尚青竹的想法只能暂时压下。

尚青竹有些郁闷地去上课，却两次发现郑卓余站在他的教室门口，一发现他结合课外内容与学生拉开来讲课的时候，就会皱紧眉头，发出皱紧的“哼哼”声。

尚青竹晓得那是提醒他不要这样的意思，可倔劲上来，存心忽略郑卓余的目光，坚持自己在中师里就想推行的方法，引得他眉头挑得越来越高，甚至在眉头中间皱出个“川”字。

还好这暗里别扭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学生们听课。尚青竹引申的课外内容明显抓住了学生的注意力。心思单纯的学生将目光无一例外地紧紧投向尚青竹，几乎没人在意到门外的郑卓余。只是坐在靠门的班长王小田伸头问了一句“郑老师，你是不是来听课的？要不要给你搬个凳子？”

“我要来听他的课吗？”郑卓余被这句不识相的话问得倒憋一口气，深瞅了一眼尚青竹，顿了顿脚想走。

偏逢下课的铁片声“噹噹”地被敲响，教室内尚青竹青年人特有的活泼而昂扬挥洒着，在学生欢快的推桌拉椅声音中开始布置作业。

“同学们，这是什么？”

“栗子！”

“还没有熟。”

“生栗子，还不能吃。”

……

“好，那今天，我只布置一个作业题，就是围绕这几个树上掉下的栗子来写你们所能想到的。你们要感觉写不好，可以吃好饭到那棵栗子树下，仔细看看，想想，但不许爬树，不许摘栗子，否则我罚你们摸带刺的栗子壳。”

“哈哈！”

“今天的作业简单！”

“我可一看写作文就头疼。”

“我家院里就有栗子树！”

“我们家只有柿树和枣树，一会你要陪我去看看栗子树！”

“朱小岗，你是就想爬树摘栗子，尚老师说要请你摸栗子壳！”

“那不是提醒了吗？我不爬，不摘就行！”

……

“小尚，作业能这么布置？”郑卓余越听学生哄笑，心里越不舒服，拉回要走的脚，干脆走上尚青竹还未下的讲台，“他们可是要参加中考的，课文和生字、生词不能这样不管！你要让他们背牢、记牢！”

尚青竹尴尬！前辈教师这么冲进来，当学生面否定他布置的作业，不是对他教学的不认可么？他抓紧解释“郑老师，我今天讲《济南的冬天》，想让学生结合我们这乡里的秋天，想一想作者写文章要抓住和表达什么。”

“那你就直接布置‘故乡的秋天’，不就好了吗？拿个栗子做什么幺蛾子呢？”郑卓余反诘。

郑卓余从一开始就对这中师来的毛头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没有好印象。加上昨天他要闹腾的念头，不把他这股子“邪劲”从一开始压下去，到后面就没法制这毛头小子胡闹了。要是后面再进来的年轻教师有样学样，他和“花腔程”这些老教师好容易维护的“气候”就散了！

所以他今天不准备放任尚青竹胡来，直接对着学生重新布置作业“我现

在给你们划这篇课文里的生字、生词，回家去，每个抄十遍。另外，第二段到第五段，抄一遍，背下来，再概括内容。明天让尚老师抽查，背不出来的，概括内容写错了的，罚抄五遍课文，听到没有？明天再让尚老师给你们布置课后练习题当作业！”

一个班的学生傻了！

语文课代表呆了又呆，小声问尚青竹“尚老师，那我们还要用栗子写作文吗？”

尚青竹也傻了！他不知该怎么讲！只能看着郑卓余大手一挥，放走饥肠辘辘的学生“到饭点了，去打饭！打好回来赶紧吃，吃好以后午自习，谁也不许给我调皮！”

揣着一肚子的难过，尚青竹跟在学生后头进了饭堂。

现在的饭堂与他六年前上中学时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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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此时此景此对比(2/2)

以前他读书的中学教师办公室旁边外搭的是又黑又矮的两间小房子。现在的是用红砖贴着一边围墙建的几间亮桌明窗的房子。两间小的分别放着煤球、米袋、蔬菜；中间最大的那间设了三口大灶，一口蒸饭，一口安了大铁锅炒菜；最边上的一间则是老师吃饭和学生打饭的地方。

不管是老师、住校学生还是走读学生，都不用再像以前往学校交米了。

平时，老师吃的饭菜由学校免费，学生吃饭吃菜则到总务室去买饭票、菜票。

学校饭菜挺便宜，每二两饭一角钱、每份菜两角钱。虽说每天只米饭和两样菜，没有面食也基本看不见荤，但乡里人家的孩子吃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尚青竹特别关心过，他带的初一年级五、六两个班家里比较困难的几个学生。其中三个学生也像他小时候一样，享受了学费减免的政策。但这几个学生在吃食上还是有些紧张，暗里两三个打一份菜，就着各自的米饭。

六年里，尚青竹是知道肚里没油水、刮肠刮胃的滋味有多难受的，所以时不时会同时打两样菜，分一大半去给那几个孩子。

这一天中午，他心中发堵，索性打了三份菜去分给学生。

吴向看见，知道出了状况，专门端了饭盒跟尚青竹去教室，等他将菜分到几个学生饭盒里，拉了他去栗树下背风背人的地方蹲着。

“我家又不像你家里，饭店越开越大，有那个余钱买好菜来分给郑老师他们。”听吴向埋怨他提教学新想法，建议他买好菜来拉近与前辈老师的关系，尚青竹不服气，低头大口扒拉着饭菜，“我就是想用上中师里学的新东西，也想如李老师对我一样关心班里的学生，哪想到这样多呢？你不知道，光吃饭不吃菜，肚里吃再多也难受，刮得心慌的滋味！李老师也经常分我饭菜，现在学校有条件打菜，我只不过顺手做一点。”

“你……”吴向本来挑剔学校的饭菜没滋没味，可看见尚青竹吃得香，低头也吃了两小口饭菜，叹道，“现在学校的条件是比你上学时好多了，最起码还有菜能打着吃。”

他比尚青竹晚一年考入中学，是看着尚青竹读书时的辛苦与艰难的——学习比同学努力更多的尚青竹，经常是陈米做的白饭上加一些家里带的咸菜，而就是那陈米饭还经常吃不饱。尚青竹经常饿得课间一次次跑去打开水放凉了灌进肚子里。

吴向不住读，仍像小学一样天天带卤菜来校，可他再想分给尚青竹一些，却做不到——自尊心越来越强的尚青竹不愿在人面前接受施舍，给同学讲起题目来倒是起劲。这也惹得吴向越来越不愿去尚青竹班里找他。

“是啊，条件比我们上初中时好多了！”尚青竹大口吃完饭菜，舔了舔唇边，端着空饭盒，环看校园内的环境。

他上初中时，不管哪个乡，中学都没现在这样大的操场，还有跑道，大门口进来更没有花坛环绕的宣传栏。

吴向却将目光拉往教室“现在的黑板与讲台多平整！我们上中学时，讲台和黑板都经常掉水泥，墙上有坑、脚底下也有坑。回回上讲台要防着绊跤。黑板就算总务年年买了黑漆来刷，老师写字还是遇坑歪歪扭扭。”

“呵，是不是因为这样，你的字也跟着写得歪歪扭扭？”尚青竹听了直笑。

吴向脸一红，他的字是写得不好看！“所以，我在想，下周用一两节午自习，带学生练练字！”

尚青竹有另外的打算“我想带他们学习写文章的新方法。”

“哎哟，还是算了吧，到时‘正捉驴’又要讲你！”

“可现在不能光带着学生死记硬背、硬啃分数啊！我们要教的不能只是字词，不能只是书本上的那些东西，不能那么老套。中师里不是这样和我们提过的吗？要引申拓展，要创新。谭校长也是为这个才‘抢’我们来的呀！”

“竹伢子，你不能太理想化，还是‘入乡随俗’吧！”吴向胡乱扒拉了剩下的饭菜，起身，“就算‘正捉驴’喜欢让学生死记硬背，这些年还是带了些学生考进高中。你刚来，就要改他这些年的教书习惯，不是引他针对你吗？对了，谭校长说老师宿舍差不多好了，要安排单身老师住宿呢。你怎么想？住还是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