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临阵脱逃(1/2)

很多难民逃到一半就死了，不少来到京都的过了没两天也死了，沁北死伤无数，饿殍尸骨，有些还飘在淮水之上，淮水下游正巧就是京都城郊，饮用淮水之人，无一例外都患了这种可怕的疫病。

翁昕云拎着一叠册子来宁王府给韩士州汇报。韩士州在书房双眉不展，见她来，神色之间似轻轻放松了些，他端庄地坐下，抱了一壶茶缓慢地品。

“王爷，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一直不见沁北太守出面呢？”翁昕云微微皱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潼关地方官置之不理，这会儿得掉十次脑袋了。

韩士州手中执着一捧白玉?杯，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潼关太守殁看，他是第一个感染上的。疫病蔓延太快，城中百姓躲闪不及。”

翁昕云一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韩士州手指在白玉瓷杯上逡巡不去，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说到底，这个疫病从沁北蔓延，不过也是十天时间，着实可怕”

翁昕云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册子呈上去给韩士州，“王爷，今日京中又死了三十个。”

韩士州一只漂亮的手指轻轻在太阳穴上面蹂躏着，“不需要给本王了，本王没兴趣认识一群死人。”

翁昕云又将手中的册子收了回来，有几分犹豫地开口，“王爷，从京都出现第一个疫病患者以来，已经有七天了，如今死了差不多三百个，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以那个疫病的传染性，他们一个不注意，自己也得进去陪一陪这群疫病患者，翁昕云一行人都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没有几个是怕死的，但是死在疫病之下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翁昕云手下有两个怯的。

翁昕云已经穿戴好甲胄，眉目之间蒙着一层淡淡寒霜，“你们当真不去？”

翁昕云在军营里出了名的好说话，平日也愿意与他们打成一片，两人并不畏惧她，用一种近乎笑嘻嘻的语气哀求道，“副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想去送死。”

另外一个也附和道，“是啊，副将，我的孩子还没有满月，不能失去爹啊。”

翁昕云眉目之间的冷沉更甚了，她唇边扬起一抹冷冷微笑，“在座之中，只有二位需要养家糊口？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别安逸一会你们就以为会永远消停了，别忘记了。我们都是要上战场的！我们本来就有半只脚踩在棺材里，至于到人间还是到地狱，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两个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翁昕云笑了，声音之中满是森寒冷冽，“我们既然从军，就是要为百姓们出生入死的。无论是死在战场上，费进最后一点力气争取他们一线生机，还是在京都为了阻止疫病蔓延以身涉险，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们早就整队完毕，翁昕云此番话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她一只手抚在并不常用的配件上，轻轻抚摸着剑身刻着的精美花纹。

两位逃兵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其他人被翁昕云这一番话说得隐隐热血。

“诸君，牢记一点，我们的命可以因为任何一个弱者、任何一个南梁百姓弃之不顾。”翁昕云顿了顿，唇边泛起一抹无谓笑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临阵脱逃的。”

“翁副将，我、我们……”

翁昕云抬起了手，神色冷肃，“既然你们怕死，我不会勉强你们，自行去领二十军棍，你们可不用去。”视线在人群之中逡巡一圈，又问道，“谁要与他们一道，谁还怕死，给我站出来，我给你们一线生机。”

除他们二位，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沉默地垂着首站在原地，翁昕云满意地笑了，“很好。好极了。”

“走！”翁昕云冷眼看了一下两个贪生怕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跟上。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二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

……

翁昕云也怕死，南梁帝还存在着一点良心，早早在前些日子就给他们赶了一批手套和面罩，如今难民四处跑，他们两人为队，一人负责几条街。

终究是奏折上得不够早，南梁帝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许是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个疫病会如此霸道，过了三天才想到要将这些人隔绝在外。

翁昕云与林渡一组，很快就将几条街都搜尽了，翁昕云和林渡不敢冒进，尽管有些不尊敬人，但两个人都以保住性命为主，一人一只手拖着人。

这些人南梁帝已经安排好了隔绝的地方，在京都的凤凰街腾出来一座宅子，本是该拉到城郊去的，那一处人最少，奈何城郊那一处实在是太多疫病患者，估计他们去了有来无回，因此将整条凤凰街的人都腾了出来，在那处做了一个隔绝处。

要处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翁昕云两个人不可能一个一个送进凤凰街，都是一个推车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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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临阵脱逃(2/2)

四五个人，给人盖上一层白布，亲自送去凤凰街。

期间遇到了不少尸体，依着尚云熙的意思，尸体他们都没碰，在原地烧了，翁昕云双手合十，给烧焦的尸体微微拜了一拜。

林渡“走吧，今天还有三条街。”

翁昕云叹了一口气，多少有几分伤感，“果然啊，天灾难挡，夺命最是快。”

林渡也无声地摇了摇头，“无妄之灾，来世愿安。”

翁昕云和林渡对视一眼，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去下一条街道了。

一天下来，基本上疫病患者已经被挪到了凤凰街，翁昕云等人都是疲惫不堪，尚云熙再军营前面焦急等候，一看到几人便要上来。

翁昕云手碰过疫病患者，自己明天会不会出事都不知道，怎么敢让他靠近？她举起手，“殿下，有什么站在那里说。”

尚云熙招了手，后面的侍卫搬出来一个大大的麻袋。

“你们回去用这个沐浴，只有一些抑制作用，总之，你们都小心一点。”尚云熙眉眼之间再无往事的稀松笑意，一双长眉皱得紧紧的。

翁昕云头皮有些痒，不敢贸然去抓，忍得面色扭曲，问道，“殿下，你可研制得出解药？”

“今天给你们配得已经是我近几天来废寝忘食的成果了，不一定有用，明天去给他们试试，大概能延长一下他们的死亡时间。”尚云熙狠狠地摁了一下眉心，“其他的，我不敢做保证。”

翁昕云等人送走了尚云熙，翁河感叹一句，“九殿下真是我见过最不像皇子的皇子了。”

翁昕云费力将手上手套给摘下来，洗手过后又将面罩摘了，聚在一起通通给燃烧掉，扒拉开袋子。

袋子里面已经将药分得整整齐齐了，一袋一袋的用收纳袋装好，多了两袋，是为那两个懦弱的逃兵准备的。

翁昕云冷笑一声，为了避免不公，将药都藏在了仓库里面。

翁昕云等人都各自回去沐浴，沐浴完以后，一行人默契地在膳房相聚，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什么，默默地啃起了难得的加餐。

南梁帝体谅他们，今天的饭桌上荤素搭配，他们一群人都像陀螺一样转了一整天，翁昕云管不上是不是恶鬼扑食了，像之前在青州之时与一群人抢吃的。

分到最后还有剩余，看着彼此脸上或多或少蹭上的灰，他们彼此都笑了，翁河啃着一条鸡腿，“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我们可都是英雄啊。”

翁昕云也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鸡腿，“本来就是，只不过现在是超品的，以前是低级的。”

烛泪滚滚，映照在二人的脸上，明明暗暗，极不稳定。

“翁暮。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一个修城墙的有今天，拖你的福。”

翁昕云乜了他一眼，自己也跟着喝了一口桃花酿，任由甘甜微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一路蔓延到舌根，吞入胃中。

“这叫什么福气？你原先可没有必要去死。”

翁暮兀自笑了笑，“本来我也觉得不算什么，周围的兄弟处得好，这个军营就有那么几分温情。”他再度仰头，痛痛快快地又喝了一碗酒，“可是，你今天说得那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我发现，原来我真的可以保护这么多人，特别开心。”

翁昕云将酒壶之中的酒倒进了酒碗之中，“这有什么？你如果喜欢，我以后每天在站岗之前都可以来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

翁河连连摆手，“罢了罢了。这种话听一两次可能还有效果，听多了教人烦躁。”

翁昕云微微笑着，又和翁河碰了一下杯，桃花酿不易醉，两人此刻都十分清醒，翁河叹道，“我是小时候就想当一个盖世英雄，后来被周围的朋友嘲笑，也就不敢再提了。”

翁昕云但笑不语。

翁河转动了一下眼珠，撑着下巴打量翁昕云，“翁暮。你长得真像一个女的。”

翁昕云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是吗？”

翁河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办事手段雷厉风行，我就……不说了，翁暮。”翁河无趣地摆了摆手，“翁暮，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是很明白。”

翁昕云继续挑眉。

“……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走投无路，但我觉得你不是，你很聪明，你这将领之才，当时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造反？”

翁昕云叹了一口气，“我是千里马，也得有伯乐赏识，没有机会，也没有给我机会自荐。”翁昕云拖着下巴说道，“再说了，能人就不能造反了？无人赏识我，我自然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没什么比这样直接证明自己来得更划算了。”

翁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好了。现在时间也晚了，明天还要去巡，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赶紧回去睡。”喝完最后一滴桃花酿，翁昕云拍了一下翁河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