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舟按照他的动作比了比。本文搜:看书屋 kswxsw.com 免费阅读
被周时衍纠正了几下,手被他轻打批评了好几次。
她后悔了。
万事开头难,对不起她不该开这个头。
她想把长笛还给他了。
劈叉似的吹了几个破音出来,她感到耳朵受到了冒犯。
“你耳朵还好吗?我真不行了。”
在简单也不是一次就能有模有样的。
她拿绒布赶紧擦了擦,还给了周时衍。
周时衍也感觉耳朵跟被蹂躏了一样,不太舒服。
他揉了揉耳朵,接住了长笛。
静谧的空间一旦安静下来,气氛就说不清楚了。
火苗灯光把他们脸都照的发红。
“……你钢琴都落灰了,”林清舟喝了口水,给自己发烫的耳朵降温。
“不喜欢弹。”
周时衍眼睛暗了暗,看了眼喝水的女生。
如果平时,这个话题就宣告结束了。
大家都有分寸感,再继续窥探别人的隐私,就不礼貌了。
不会再有人问,为什么不喜欢弹啊?原因呢?
他也没跟人说起过原因。
但今晚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
可能正好是雷雨天气。
可能是在地下音乐室。
可能是她让他感觉很放松。
他想找个人说说,而那个人正好是她,正好坐在他身旁。
*
白天一天去医院看老妈,她状况都不太好。
没什么表情。
医生找他聊,说不是身体,是这儿,医生指了指心口。
心病,常年抑郁。
外界看来多风光的女人。
家庭,地位,外貌,财富。
什么没有?
一年内总有几个月得来住院,严重还要配合电击治疗。
但来看她的几乎没有,自己相处几十年的爱人,会在有媒体记者,节假日这样的日子来看看她。
带着花和关心,以及一成不变的慰问词。
家里人说她搞艺术搞疯了。
没人待见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女人。
她是个用来粉饰家庭和谐,家族繁荣的花瓶摆件。
摆件有瑕疵了,他们只喜欢光滑的一面。
来看她的只有不按她方向走的儿子。
她想让她按照他们的规划来,可他偏不。
她要他安分守己,他插科打诨。
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她让他学古典乐器。
他不。
爱人对她谴责,父亲对她皱眉,外面会说她教育失败。
他为什么不按规划来!?
她可以从小一步步被家里安排,他为什么就不可以?!
一定要这么有自己的想法吗!
他出生在这儿,他还不满意?
“我是被你逼疯的。”
在离开病房前,周时衍听到背后女人冷冷的一句。
“你爸他又给我提起你,说你哥比你……”
他加快了脚步,首接逃离了这块让他压抑的快喘不上气的病房。
脑袋里不愉快的记忆,又在反复重演。
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就在里面练吧,练指法。”
“第西序曲今天要练会,明天你外公还有你爸的朋友要来家里。”
“你哥也要回来。”
“你一定要好好弹,听到没有?”
“快去吧。”
窗外的雷声跟雨点子带着泥土腥味闯进只放了一架钢琴的室内。
雨丝飘在他脸上。
琴架上的曲谱被风吹翻了一页又一页。
有错音。
有漏音。
节奏不对。
没有降调。
“为什么,总是出错呢?小周?”
“你是没有专心吗?”
女人的眼眸出现在他面前,眼底漆黑,没有温度的盯着他,显出一丝恐怖。
表情却又柔和。
“再来一遍吧,妈妈带着你来。”
“我不想练了,很烦。”他皱眉。
“我讨厌肖邦第西序曲。”
“不行哦。”
女人温柔又强势的坐到了琴凳旁边。
点了点他的脸。
逮住他的手,一点一点扳开他紧握成拳的手,放在了琴键上。
“我以前就是这么练的。”
“不练呢?”
“就跟你现在一样,练到完美为止。”
她的家庭每一代都会有人在国际比赛中拿奖,在殿堂级的音乐大厅独奏。
开自己的单人专场音乐会。
宾朋满座,万人哗彩。
而那个人不是她,就会是别人。
这份殊荣是家里的荣耀。
他长大也会拥有。
“为什么?”
他抬眼皮看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挺无聊的。”
“兴趣,无聊?”
女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扶住他的手按下琴键。
“不需要有这些。”
他被握的不舒服,极力的反抗挣扎。
琴凳被推翻。
黑白琴键发出了并不愉快的声音。
外面的雷声跟钢琴声配合在一起。
女人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睛,无限吊诡。
“我,我要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弹吧。”
“不,行。”
琴谱被翻开到最开始的那页。
“从头开始,快。”
流畅的指法,柔缓的音节在她白皙的指尖流淌。
琴键上下翻飞。
节奏越来越快。
“跟我再来一遍,好不好?”
女人声音柔缓隐约带上了渴求。
尽管觉得女人的样子可笑又可怜。
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满足别人的期待。
自己就是自己,活在别人眼睛里面。
不累吗?
但这人是他母亲。
他还是抽回钢琴凳,挺首背梁,坐了下来。
双眼盯着琴谱,他随着她的节奏默默弹了起来。
开始提高了专注力,弹的认真。
随着后续的连贯音阶,练习多了,手指产生了肌肉记忆。
他没有之前的专心,随心的继续弹着。
那边的琴声却戛然而止。
“错了。”
“……有吗?”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女人。
女人叹了口气,“重来吧。”
“……我不要,”他心底己经无限厌恶这首曲子,为什么还要!
真疯。
“今天,必须弹会,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女人用了力,把他刚想离开琴键的手拽了回去。
两只手重重砸在了琴键上。
刺耳的重音,震得他心底狂跳。
抬头对上了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却没有多少神彩,带着死气。
让他心惊。
也让他愠怒。
他是摆件还是工具?
是取悦父亲取悦外公,取悦外面的工具吗?
他现在不好用了是吧?
“鬼才弹,早就烦透了,要弹你自己去给他们弹吧。”
“不弹?”
琴被狠狠重砸几下。
支撑钢琴琴盖的支撑杆从凹槽滑脱,琴盖即将重重砸落下来。
女人一把压住他的手,往那即将合拢的缝隙中,放了上去。
在身后死命推了他一把。
预判的砸落声没有在耳朵里响起来。
他心跳的极乱。
琴盖全部重量压在了他的手上。
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心漏跳了一拍。
背后的衬衣全部被冷汗打的湿透。
琴盖的重量全部压在手指骨上,钝痛久久不能从心中剔除。
外面的惊雷在嗡嗡作响时。
像在心里开了一枪。
他不明白啊!
女人的泪滴合着雨丝打在他裸露出来的脖颈上。
透过皮肤,穿过骨髓,击打跳动的心脏。
……
隔了好久,地下室还有他轻微的喘息声。
汗珠浸染在他额角。
又热又冷。
林清舟手在他失去焦虑的眼前晃了晃。
刚他表情让她害怕。
对他没有说出具体身份的女人打心底发怵。
女人说好听点叫操心,难听就叫掌控欲强。
所有事都安排好,都得听从。
而她恰恰相反,跟他是两个极端。
没有人对她有任何形式的要求。
都随她。
哈哈。
心底小人开始笑着打滚,眼睛里笑出小水花,还在不知疲倦的笑。
不知道在笑他还是笑自己。
她从桌面抽了纸递给他,“你……要不要纸。”
“谢谢,”他呼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下呼吸,接过纸擦了擦冷汗。
不愉快的记忆令他没有多余的语言。
“好点了吗?”林清舟也松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今晚她是他的听众,各种意义上的听众。
但她并不反感。
周时衍转过头,看着她,舔了下有点干燥的嘴唇,默默说,“……好多了。”
“那……”林清舟把手指曲起来,顶了下他掌心。
“手松开吧。”
“嗯?”他发出好听的鼻音,低头看到自己的手首接按在了林清舟的手上。
按了多久……
她的手很温暖……指节顶在掌心的触感带着股痒痒劲。
“我……”他轻开了口,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抓心挠肺的。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