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顾欣湄觉得这内宅里的弯弯绕颇有些意思,她也就是好奇一番,外加偷笑几声,便抛开不再想了,更不想多学这种本事。
她如今可是睿王府的郡主,又有以前的技能在手,身份本领双保险,她用得着再学那些阴谋诡计么?
若她真能得偿所愿重新嫁回武定侯府去,她只需以倾轧之势摆出阳谋便好!
至于说她前世吃了大亏,那可不单是她不懂阴谋的错处。
她更大的错是错在了自恃清高、恃才傲物与太过良善上,这一世她保证不再犯不就得了?
不过话再说回来,心慈手软可是大部分医者的通病,即便顾欣湄死过一次了,还死得痛彻心扉,她也不敢说自己再不会犯这种要命的病。
她便一边给自己打着气,宁愿再从一尸两命的回忆中痛苦一次,好治治心慈手软的病,一边手下不停的捣着药,只求早些还原当初害死她的那个药方。
虽说当初她那位妯娌汪氏、武定侯府的二奶奶为了弄死她,很是愿意出大笔银子买这个药,将来也肯定还有人愿意出大价钱,若她高兴,保准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她还是不想做出这个药来拿着卖钱去,这种钱她过去就没挣过,将来也不想挣。
她只是想将药方配出来,才好研究怎么做解药,若解药不能完全起作用,还要继续研究如何配上针灸以及后期调理。
只有她真能将药方还原,才可能顺藤摸瓜,摸到究竟是谁将这个丧尽天良的毒药卖给武定侯府二奶奶的不是么?
要知道这大熙朝本就是古代,女人怀了孩子便一脚踏入鬼门关,哪里还禁得住居心叵测之人再给下点药呢?
就冲这个,她就得再加把劲儿,早点将这卖药之人揪出来除之后快!
可就在顾欣湄觉得自己离那个原方儿越来越近的时候,就听见她绣楼楼下的大门哐啷一响,响声几近震耳欲聋。
等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又快步来到正厅,就瞧见她哥哥顾霆风一样从楼梯口冲了上来,见到她便一声冷哼,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哥哥这是什么态度?”顾欣湄笑嘻嘻的调侃他。
“你这是瞧着我这和香阁年久失修了,便打算先给我的大门打烂了再换新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态度?”顾霆用力的白了她一眼。
“你可别跟我说,护国公府的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不是被你撺掇进宫去的。”
“如今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将那安国公太夫人、夫人和武定侯夫人都训斥了,诰命也都降了三级,正合了你的心吧!”
“不过是半年不见,妹妹长了好大的能耐!”
顾欣湄越发忍不住笑:“哥哥不是一直盼着我长能耐么,怎么如今又嫌弃我长能耐了?”
原来顾霆这是生她的气,嫌她女生向外了?
怪不得人都说当兄长的都对妹妹有一种格外的护犊子之心,她这哥哥也不例外。
只是肖嬷嬷之前怎么没给她学说,那两家的几个贱人都被降了三级诰命呢?这还真是大快人心事!
顾霆便被她这话噎住了,半晌都无言以对。
直到顾欣湄拉着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碗凉茶喝,他脸上的神色才慢慢有所缓和。
“我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单怪你,要怪也得怪你云姐姐她祖母那个老狐狸先算计你,更得怪我太急于将你从和亲中择出来,就将你的亲事交到这老狐狸手里。”
他倒是想将妹妹的亲事拜托给外祖母,可是谁叫外祖家如今是阁老府,与睿王府并不在同一个权利圈子里呢?
与阁老府交好的人家可都是自恃清贵之家,若真有愿意娶郡主做媳妇的,还得好好扒出那家人的心来看看是什么颜色呢!
“只是你就不能矜持些?”
“如今可倒好,你还主动给庄家出了个进宫告状的主意,你这是生怕庄家女眷手里没有你的把柄,不知道你看上何睦了?”
“你知不知道,庄家那老狐狸方才叫人给我带了话儿,说是等父王回了京都,便请人上门来替何睦提亲呢!”
顾霆的确是恼怒非常,外加身份地位与多年从军经历摆在这儿,早就历练出了狂傲霸道的个性,索性对护国公府老太君再无敬语。
顾欣湄便知道顾霆这是真恼了,她也就将嬉皮笑脸收了起来,轻声却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
“若是我压根儿就没瞧上何睦,哥哥心中可有更好的联姻人选,或者说,哥哥觉得谁能做我的良人?”
“如果真有比他更合适的,哥哥便尽管提啊,我保证不说一个不字!”
别看她这些天的确是太上赶了些,只差将自己给何睦投怀送抱了。
可她身为程氏医馆的当家人那么多年,目光既不局限在小小后宅,政治敏锐多少还是有些的。
她父王都嫌兵权烫手了,她还能嫁给谁?
嫁给一样烈火烹油却被帝王忌惮的人家,叫父王一切心血与筹谋毁于一旦?
还是为了父王与整个儿睿王府将来的安宁,为了坐实闲散宗室之名,便不挑不拣,随便找个人家下嫁了去?
而那人又最好是皇帝亲信,若是用得上时,还能替皇帝制衡睿王府一二?
顾霆便又一次被她这话噎住了,只好猛往嘴里灌凉茶。
等他灌到第三碗上,顾欣湄终于看不下眼去了,忙将他又去拎凉茶壶的手一把按住。
“这东西虽然下火,也不能这么牛饮啊!”她微带薄怒道。
且不论两人眼下的关系是亲兄妹,单只说顾霆对程氏医馆的恩情,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身体开玩笑不是么。
“若叫我说呢,哥哥不如平静平静心情,听我说说看准了何睦什么好处,若我真有走眼的地方,再替我纠正也罢。”
见顾霆听话的住了手,将茶盏抛回桌子上,顾欣湄笑道。
顾霆点了点头,眼中却不免有内疚滑过。
只因他心里明白得很,方才那些颇为过火的话……是他迁怒了。
他明明很清楚,何睦实在是很合适的妹婿人选,却又死活瞧不上何睦的鳏夫身份,却还束手无策,便拿着妹妹和护国公府老太君撒气,这又是何苦来的?
顾欣湄将顾霆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心头越发笃定,她便笑着开了口。
“其实这整个京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打这一代武定侯袭了爵却未担实职,发妻又太早亡故,再指望不上护国公府这个姻亲相助,武定侯府其实已经落了魄?”
“单只冲这一点,父王若真卸了东北将军的职位回到京都城来,这武定侯府便是个最好的联姻之家了,哥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