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觉得报仇有多么重要,最起码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儿。”
“谁叫我虽然已经死了一回却又活过来了呢。”顾欣湄自嘲的笑道。
“这些天我一心想的便是该如何与你相认,又该如何叫一双儿女接受一个完全不同的我,我们一家四口还能继续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再说你不知道么?你在我心中就是那美玉,我总不能因为仇恨驱使,便不惜叫美玉去跟石头瓦块磕碰啊。”
何睦只觉得心头一暖。
他的敏敏虽是天生良善,却绝不是个对谁都特别宽厚的。
她眼下说什么报仇不重要,甚至绝口不提她亡故前怀着的那个孩子,还不是要将他安抚住,以免他急切报仇间铤而走险!
而她既然借了荣敏郡主的身子重活一次,孩子将来还是会有的,他虽心痛,也真不那么急切寻仇了。
为了报仇便铤而走险,更甚者拉着仇人同归于尽这种事,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是么?
但凡有些缓和余地,谁不愿慢慢筹划,将所有仇人置于死地的同时,自己人却毫发无伤才是最好的结果!
何睦便沉声对顾欣湄道你放心。
“既是你已经回来了,我当然不会再行鲁莽之事,也断不会……再豁出去自己的脸面不要了。”
若是他尚未查出真相来也就罢了,如今冤既有头,债也有主,他倒宁愿慢慢耍弄着林氏给敏敏解恨呢……
等敏敏什么时候看腻了这一出儿,再要林氏的命也罢!
顾欣湄顿时噗的一声笑了。
原来他在程敏出殡前闹的那一场不分家便自请除族,果然是要撕破脸给林氏一个好看呢?
“我听说如今的京都城早将林氏的恶毒继母之名传遍了,想来都是你的手笔吧?”
“你豁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是时候收一收手了。”
“否则等你真闹出了分家的事儿,再等你守满一年妻孝将我迎进门去,我们一家四口倒是和美了,你的世子宗子之位就白白便宜了旁人么?”
“你也知道林氏最最在意的便是武定侯府的爵位与宗房之名了,可她越在意什么,我们偏要拿走什么,这样的结果才有意思啊。”
两人迅速达成了这种一致,顾欣湄便打发何睦赶紧走。
“我知道你本是为了躲避我、不想给我太多时间纠缠你,才特地跟同僚换了差,好摆出一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架势。”
她抿嘴儿轻笑道:“如今可好了,你再不走可就要迟到了。”
何睦讪讪一笑:“我不是……不是早不知道你就是你么。”
顾欣湄也不再跟他废话,之前她便说了,两人既已相认,日子还长着呢。
她便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等你走了我正好去瞧瞧喜姐儿和福哥儿,万一莲月安抚不住他俩,我也好搭把手。”
……等到何睦离开了这座凉亭,顾欣湄就将远远站着的肖嬷嬷等人喊了过来。
水音阁的大门离着这座凉亭大概有一射之地的距离,肖嬷嬷她们之前既听不见两人说话,远远的也看不太清两人的动作。
只是肖嬷嬷也瞧见了,自家郡主和何家大爷一直都离着有三四尺远说话,这过程再妥帖不过。
等她带人进了凉亭,一边招呼丫鬟们收拾了靠枕和茶壶等物,一边忍不住满脸都是笑容。
“怪不得很多人都夸赞何家大爷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的正该是这副真君子模样儿。”
顾欣湄便知道自己之前多虑了,肖嬷嬷她们离得远,并不曾瞧见她的失态与泪水;她就松了口气,主仆一行重回了水音阁。
也就是顾欣湄才洗罢了手脸,庄朝云就来了,想来也是远远的瞧见那处凉亭里没了人,便过来探听消息。
顾欣湄就编了一套谎话,说是何睦答应替她去寻药方,却也不一定寻得到寻不到。
只有他可能寻不到药方,才能有借口继续找她说话儿不是?
“何统领倒是承认几家医馆的老大夫们都被他送走,找了安静地方养了起来,并不曾让林氏占到什么便宜。”
“他说万一找不到药方,便再差人出京问问那些大夫们去。”
庄朝云顿时发现顾欣湄竟对何睦换了称呼,先是笑说我表哥办事有板有眼的你只管放心,他答应了你的自然做得到,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能是何统领为了云姐姐你的声誉着想?你和我哥哥毕竟还没成亲不是,他说我现在就叫他表哥有些早。”
顾欣湄既然知道何睦在人前惯常都是略有古板的性子,便给了庄朝云这么一个解释。
庄朝云立刻笑了:“你还说呢!”
“昨儿早上在我们家还没出发前,我大表哥与你哥哥不是见了一面么?”
“你哥哥再三请他不用客气,他也没改口呢,一直都世子爷世子爷的喊着,将你哥哥惹得不尴不尬的好没意思。”
话是这么说着,庄朝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高兴于她大表哥并不曾像她祖母想得那么糟。
“你要知道程氏还活着时,你大表哥可是出了名的妻奴!如今那程氏才没了十来天,我是真担心他还一心记挂着程氏,便不给荣敏好脸儿!”
老太君既想促成这门亲事,又这般矛盾的担着忧。
可如今这么一瞧啊,老太君根本就是白白****心,这就有了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架势了不是么?
至于何睦的古板,护国公府女眷们心里也是都清楚的,庄朝云自然也没将这点小事当成事儿。
可是也不等两人再继续聊些闲话儿,就听见外头远远的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哭闹声。
也不待顾欣湄喊了人来问问发生了何事,就瞧见肖嬷嬷匆匆走了进来,说是喜姐儿也不知怎么骗过了她身边的仆妇,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何家大爷临出来前应当是跟姐儿说过了,要去岸边的凉亭办点事,姐儿便摸到了凉亭边。”
“怎知那里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姐儿慌张间便摔了个跟头,将额头都擦破了油皮。”
顾欣湄哐啷一声推开椅背站起了起来,比庄朝云还急切:“那嬷嬷怎么不将那孩子带进来?”
“他们父子几人下榻的小院离着这边远着呢,哪里有到这里处置伤口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