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魔杖气势汹汹,堪堪击到凌云翰身上之时,朱芫就从发愣中清醒过来,一下就明白了是云翰哥哥以身相护。
可她眼看那紫色电芒和虬曲杖头如恶魔一般狂袭凌云翰,自己却已毫无办法,只有心颤神荡,不可遏止!
冲挡在前的身影,还略显清瘦,却是这样坚毅、决绝,几若从天投来。投在恶魔对面,更投在少女心间,似无声无息的暖风,吹开最深处、最柔软的心门,就此烙上不灭的印记,留下永恒的气息……
一世魂牵绕!哪怕过往的岁月都成沧桑,世事变迁,甚至生死轮回,却都泯灭不了那舍身相护的清瘦身影和那温淡的容颜!
深洞底,九幽处……无比黑暗的地底深洞内,无比阴邪的九幽阴泉旁,却有无比的温暖光明,照亮少女往后的波折坎坷之路。
土堆旁边的凌云翰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息,生死不明。
朱芫和叶靖就见凌云翰被惨然击倒,又不知伤势,心中“怦怦”跳个不停。一路奔来,才刚靠近伤者,他俩便连忙轻轻地扶住他的身躯,各自架入己怀。
“云翰哥哥,快醒醒啊!”两人一边焦急呼唤着,一边也没停下各自的动作,叶靖较强壮的臂弯已枕住了凌云翰头部;朱芫就一手搀扶,另一只手悬在离云翰鼻尖小半尺的地方,想探其鼻息,但又生怕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结果,犹豫不决。
也许是想到了云翰哥哥方才的坚毅、决然,朱芫头微微一偏,闭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忍卒睹的伤怜之色,但小手终于缓缓地、轻柔地落到了凌云翰的唇鼻间。
啊,还有气息,热热的气息,让人温暖又舒心的气息!
朱芫猛地一睁眼,喜色就绽闪出来。对面的叶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一见她的神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定少许。
骷髅洞地护法梁兴的雷霆一击,即便修行界中有名的高手都难撄其锋,何况是不会武艺、功法的凡俗少年?
洞内魔门众人无不认为凌云翰没了活路,只怕已入森罗阎王殿。也许他们眼见凌云翰舍身维护同伴,大义凛然,心中虽没有惋惜、难过之情,但也没有人再立即施以杀手,摧折余下的风华少年。
可就算仍有气息,也仅仅是留有希望,不代表其伤势之重,不是回天乏术。叶靖和朱芫内心只稍微一宽,又很快紧缩,该如何救治呢?
首要之举,应该是要把云翰哥哥唤醒过来,不能让他一直昏迷不醒。听人说若是累到极至、伤到极致的人,甚至会就此永远睡过去,太可怕了!再说,以云翰哥哥的聪明才智,他若清醒过来,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充满柔情的纤纤素手,自唇鼻间缓缓往上,轻抚着本就熟悉而此刻更为亲近的少年脸颊,倾情的召唤声贴近耳边,娇柔舒缓,软人心肠。
“全身轻飘飘的,像散了架一样,我这是死掉了吗?我生之前谁是我,我死之后我是谁?”
“好痛啊,好倦啊。睡吧,睡吧,睡过去就好啦!啊,是哪里来的呼唤,满是令人不舍的深情,让人留恋,不忍离去?”
有叶靖和朱芫的即时处理,凌云翰终于悠悠醒转,见身旁二人焦虑担忧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强忍疼痛,使劲努了努嘴,低声说道:“水……水……”
当此生死临界之时,凌云翰仍没失却清醒,他知道若是给场中的邪派人士发现自己有神农灵水这等异宝,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灾劫;而且,他们若还嫌三壶灵水太少,逼迫他们去洞中寻觅,甚至破坏炎帝遗迹,那更添罪孽。
凌云翰一苏醒过来,叶、朱二人就似重新寻回了主心骨,聪明机灵劲重回归位,两对黑眼珠对视一眼,也就明白了云翰哥哥的意图。朱芫就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拿出一壶神农灵水,凑到云翰嘴边,喂他饮了几口。
神农灵水刚入腹内,先是有一股清凉的液体随着经络朝四肢百骸流去。渐而,清凉之感变得温热暖和,液体也似乎变成热热的气流,流经伤患处便停留修复。慢慢地,暖流回流至心脏,又激起周围原本的热气,声势更加壮大,再向全身流动,循环往复,身体机能逐渐恢复。
被那黑袍人的魔杖和电芒击到身上之时,他也感觉到心脏那儿的气流瞬间发动运转,护住了心脉。只是被击之后,那些气流像是被击散开去,一时失掉了护身作用。
这些身体上的奇异变化,已不再像初时那般让凌云翰震惊迷惑,反而熟悉的畅快感觉使伤痛减轻不少,精神稍振。于是,他勉强展颜一笑,对身旁二人说道:“刚才你们没有伤到吧?我没事的,别担心!”
看到凌云翰就是不让自己担心,这般境况还强颜欢笑,小朱芫已忍了许久的莹莹晶泪,怎么也再承受不住,终于泫然而泣。不过片刻,她已泪眼婆娑,迷离若秋水。
这泪,不是害怕惊恐之泪,不是伤心痛苦之泪,而是感激,是欣慰。犹若久旱逢甘霖,清润多滋,洒遍人间都是情。
“怎会如此,难道这少年有什么古怪?如此重击都没要了这小子的性命,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啊,真是岂有此理!”粱兴想到竟然在洞主和东海岛诸人的注目下,竟然没能收拾这山村少年,心下惊异,脸上也阴晴不定!他只有自我懊恼,却又不得其解。
正当粱兴不甘心遭人笑话,又欲上前对三个少年男女狠下杀手之后,从贺森身后突然闪出一人,扯住他的黑袍,将其阻了下来。
骷髅洞地护法粱兴心下诧异,不知是谁竟然来阻止他动手杀人。他回头一望,看清对方形貌之后,惊奇之色未舒,倒是更为不解。
不过他并没有动怒,只是充满疑惑地向对方问道:“罗护法,你有何见教,为何不让我为教主除掉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罗无咎,乃是骷髅洞三护法之“人”护法。他虽只是名列护法末位,但其人足智多谋,又精通医卜星算,扮演着骷髅洞军师角色,运筹帷幄。
他深得贺森亲信,骷髅洞再隐秘重大的事宜都参与、谋划。此次天地元器出世,种种异变和大致方位,皆赖罗无咎参详魔门《圣典》以及屡观天象所推算出来。
是以,骷髅洞整个夺宝行动都由罗无咎所制定、部署,端木鸿和阴月姬等人方最早到达九幽阴泉,抢在了各方势力的最前头,以期近水楼台先得月。
粱兴虽位列罗无咎之上,但他深知罗无咎有神鬼辟易的手段,又地位特殊,连洞主都甚为尊崇。虽然对罗无咎阻拦自己心有不满,他却不便发作,就搬出了骷髅洞主压阵,说是为贺森除去祸患。
“呵呵,粱兄,切勿动气!暂时寄下这几个小孩性命,也都是为了我骷髅洞和洞主着想,并无它意!”罗无咎为人狡猾机变,怎么会看不出梁兴被阻了兴头而生的恚怒?他便笑言相向,又自辩都是为骷髅洞打算,并无私心。如此这般,直叫粱兴一丝怨气无处可发,也不能发。
“此话怎讲,这几个山野小子的性命,与我骷髅洞以及洞主有何关联?其中内情,还望罗护法详细告之!”粱兴半是兴师问罪,半是惊奇不解,连忙问向罗无咎。
骷髅洞主贺森虽面无表情,傲然而立,但身旁两位属下的动作、对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内。等罗无咎出人意料的言论一发,他也和粱兴一样充满了惊讶,不自觉也聚精会神,饶有兴趣地听着后文、答案。
罗无咎看出了贺森的关注,他便对着贺森一拱手,压低声音说道:“不知洞主和梁兄有没有发现,这三个少年其实甚有古怪,他们看着是凡俗的乡野小子,但似乎内里非同凡响,甚至连我也看不出其中玄妙和深浅……”
“他们体质非凡,根骨奇佳,有相似之处,却又各有异禀:三人似乎遭某种神秘力改造,均脱离凡体;年长的儒雅少年有三色护体气息,重伤而不死;年次的洒脱少年隐有慈和佛光,妖魔避之不及;而最年幼的少女,则最奇妙的在于其特异体质,除了脱胎换骨,更是万中无一的玄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