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姨娘来了!”
苏老太太向外看了过去。
大姨娘赵羽柔在丫鬟的搀扶下悲悲切切的闯了进来:“老太太,您可别伤着身子啊,要不然......”
话没说完,就哽咽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令闻着落泪,锦帕遮挡的眼眸中闪过不知名的快意,可观其面部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悲痛欲绝呢。
“行了,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了,成什么样子?你就把账目管好,照顾好大爷的身体就行,没事儿别瞎操心。”
老太太不耐烦的随意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苏老太太是苏安城商贾世家之一孟家的嫡出小姐,自小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当时盛名在外,嫁到苏家之后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堪称女人模范。
但是年轻的苏老太爷沉迷美色,孟氏没少受苦,对姨娘小妾厌恶至极,最是看不上赵羽柔这种出身不堪的庶女,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往上爬。
她年轻的时候若不是她手段强硬,加上有孟嬷嬷这样的得力助手,压着后宅那些闹腾的女人,指不定庶子庶女绕苏府一圈了。
即使这样,依然没阻止得了所有小妾,还是有一个庶女出生。
好在几个儿子都是孟氏生的,这才奠定了她在苏家无人撼动的地位。
到后来苏老爷子去世,苏永光成为家主,她精力渐渐不济,后宅的事情就交给孩子们自己解决。
谁曾想就闹出来赵羽柔这个意外,如若不是怕儿子面子不好看,谁给赵羽柔的脸?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敢在她面前玩儿手段?
赵羽柔我见犹怜泪痕点点的姣好面容一僵,尴尬的道了句:“妾身告退。”
出了寿玉院,赵羽柔拿下锦帕,红润的嘴唇紧呡,目光扫过寿玉院三个烫金大字,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老虔婆,你等着!
寿玉院内,孟氏捂着胸口直喘粗气儿:“这个赵氏,越来越不安分了,手都伸到我这儿了,明摆着盼着我不好,啊?”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动气,小心伤到身体,为那样的人不值当。”孟嬷嬷为她轻轻顺气儿,轻声安慰。
这个嬷嬷和老太太年龄差不多,名为翠萍,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伴她左右多年,深得老太太信任。
可在翠萍的安抚下,老太太胸膛依旧起伏不定,半天不见好转。
“如果不是她,宛姐儿也不至于被送到乡下,也不至于命丧于此。”
想起这件事情,孟氏就心肝脾肺肾都疼。
孟嬷嬷轻声细语安慰:“老太太,到底是大爷的亲身骨肉,要不给大爷说一声,让人找一找?大小姐福大命大,指不定好好的呢。”
“对对对。”孟氏紧紧抓住嬷嬷的手道,“翠萍你赶紧派人去找,要不然啊,我心难安啊。”
终归是她血脉相连的孙女,真眼睁睁看着遇到危险一点不管,她怕晚上噩梦连连寝食难安啊。
翠萍和孟氏相伴多年,一言猜中孟氏的真实想法。
其实孟氏对被送到乡下好几年的苏宛芷感情并不是很深,但年纪越大,心肠就越软,越希望儿孙承欢膝下阖家平安。
特别是前两天孟嬷嬷奉命去给苏宛芷送月例回来以后,告诉她的见闻。
想堂堂苏家嫡出大小姐,被送到乡下,不仅要给下人洗衣服,还被打得满身伤痕,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孟氏心里火气一股股冒上来。
再怎么说,苏宛芷也是大小姐,是主子,苏婆子这么做就是没把苏家放在眼里,没把她和苏永光放在眼里。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赵羽柔这个贱人,想到这里,孟氏慈祥的脸上划过一道深思。
出来安排下人寻找苏宛芷的孟嬷嬷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那日她前往苏家村,苏宛芷拦在马车上一定要给她茶水钱,那一截袖子里露出来的干瘦手臂上满是伤痕,新的伤口旧的伤疤,令见者落泪闻者心疼。
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回来以后立即禀报苏老太太孟氏,老夫人本打算过几日就把她接回家里来,谁曾想?就在这关头遇上了大水。
希望这孩子福大命大度过这一劫吧!
距离寿玉院最近的柔亭院,赵羽柔面目狰狞,锦帕差点被绞烂,咬牙切齿的暗骂孟氏:“老虔婆,这么大岁数了不好好呆着,非要跟我作对。”
“小姐,终归是大爷的母亲。”
“哼!一个老太太而已,安分点我不找她麻烦。”赵羽柔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露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笑容,“竟然还敢当众下我脸子......”
片刻之后,她恢复正常,清了清嗓子,把赵妈妈叫到跟前低声吩咐几句。
赵妈妈时不时点头,偶尔低声建议,随后步履匆匆的离开柔亭院。
沙漏渐渐滑落,距苏安城下属县镇爆发大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知府大人心急如焚,直至今时今日,他仍然没有拿出切合实际的解决方案。
衙门的官兵一队队派出去,却都毫无进展,所见之处一片汪洋,望不到边儿。
水灾不严重的地方百姓们都逃了出来,无家可归的他们全都聚集在府城外,等待安置。
距离安运河最近的几个村庄,大水淹没一切,搜寻救援的衙役官兵们试了几次,都没能跨过深不见底的洪水,甚至还有几个差点被淹死。
可愁白了梁仲才满头保养得宜的黑发。
天色越来越暗,呼呼的大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得乌云遮挡星月,吹得不知道多少人彻夜难眠。
居于苏安城最中心的清风客栈天字一号房,窗棂被轻轻打开,一名男子轻身一跃,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客栈外。
正急的抓耳挠腮的梁仲才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甩了甩脑袋,自嘲的笑道:“还真是经不得事儿,自己吓自己。”
不到片刻,他就笑出不出来了。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男人,梁仲才双腿哆哆嗦嗦:“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露在外面的一双黑眸轻轻瞟了一眼,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样,莫名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梁仲才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男人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