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最近爆发洪水是苏小姐告诉我的。”
苏天宇的话响在耳边,当时四周嘈杂,这句话他却听得无比清晰。
怪不得苏天宇莫名其妙跑回来说要提前准备逃跑,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小姑娘的功劳。
既然苏宛芷几天前就预料到安运河会发大水,那她说不能往山上去就一定不能去。
苏有德不由庆幸自己几天前的决定,几天后,他更是庆幸今天的决定。
高高的土坡上,集聚了好几个村庄逃命出来的人,他们相拥在一起,从亲人从乡邻身上寻找安全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下来,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眼泪从开始逃亡到现在早已流干。
人们空荡荡的眼睛里全然是茫然与无助。
苏宛芷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陵江某一支流安运河决堤,苏安城辖区内十八个村庄遭遇洪水,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的消息火速传到苏安城中。
苏安城四品知府梁仲才从某个貌美如花的小妾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衣衫不整冲到前堂。
连夜召集城中所有官员商量对策。
百姓性命危在旦夕,洪水之后随之而来的上万人的衣食住行,让梁仲才彻夜难眠。
本以为三年届满可以顺理成章升调一级,谁曾想天灾人祸避无可避。
现在他只祈求做好抢险救灾和灾后安置,以免圣上震怒,乌纱帽不保啊。
“来人,本官即刻写一封奏折,快马加鞭启奏圣上,请圣上明断。”
他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说明苏安城发大水造成的灾害之严重,恳请朝廷抽调人手,筹集赈灾物资,开仓赈灾。
接着,他焦灼的目光转向下面所有的同僚道:“各位大人有无解决之法?”
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员低头沉默不语,谁也不乐意当领头羊,直到梁仲才发火,他们才交头接耳商讨解决方法,直到深夜打更声响起,也没商讨出好结果。
忙碌了一夜,梁仲才筋疲力竭眼里满是血丝,然而苏家村等十八个村落外加其他各相邻村镇接连不断送往府衙的受灾情况,让他的心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此次安运河发大水伤亡惨重,损失巨大,想想头上摇摇欲坠的乌纱帽之,他猛地一激灵,强打起精神尽可能挽救。
为官多年的经营眼看就要有所回报,却被安运河决堤毁之一旦,梁仲才心肝脾肺肾紧紧揪在一起,那疼痛和挖心掏肺没两样。
看了看手里的邸报,情况越来越严重,洪水最深处已达三四米,犹如一片汪洋荒无人烟,所过之处无一丝生命的迹象,运气好些的找到高处躲避,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洪水吞没。
梁仲才脸色铁青,眼睑下方青黑,嘴唇干皴,眸中满含怒气看着下方缩头缩脑顾左言右无一人能提出实质性建议的官员,一阵气恼。
府衙上上下下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街上人声鼎沸,府城中的人们没有被远在百里之外的洪水所影响,日子一如既往地过下去。
苏府,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两侧摆满名贵花卉,雕梁画柱好似山水风景画。
后宅某个房间,深紫色檀木雕琢的桌案一侧端坐一位女人,她头戴镂空龙凤珍珠钗,身着月白色收腰长裙,外搭浅绿色金丝纱衣,腰肢轻盈唇红齿白。
此刻女人银牙紧咬,双眸中闪过一丝癫狂,丝丝压抑的笑声越发刺耳。
“哈哈哈,天助我啊!那个小贱人终于死了,苏宛芷,你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
女人身侧,身着暗红色绸布绣暗纹褙子的婆子悄然上前两步,轻声在女子耳边道:“小姐,隔壁老太太想必过后也会得知消息,您可不能这样。”
女子收敛癫狂笑意,唇角溢出声声娇嗔:“赵妈妈,你还不知道我吗?也就在自己房里,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了。”
女人名唤赵羽柔,是苏家家主苏永光的大姨娘,也是苏宛芷被流放乡下的罪魁祸首。赵妈妈是赵羽柔的奶娘,深得她的信任。
苏家村发大水,几乎无人幸免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她顿时癫狂大笑,终于除掉苏宛芷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怎能不高兴?
苏宛芷遭遇天灾人祸命丧黄泉,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谁都阻挡不了灾难的发生,省得她亲自动手留下把柄来。
而苏宛芷的父亲苏永光,即使伤心难过,过段时间也就忘了,家中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众多,一个被流放的丫头,能有多重要的地位?
“赵妈妈,老天都在帮我们啊!省得我亲自动手,和她那个短命娘一样。”看似娇弱柔顺心地善良的赵羽柔朱唇中吐出一个个阴狠恶毒的字眼,自然的好似喝茶吃饭般稀松平常。
赵妈妈点头应是:“小姐,看来咱们的担心多余了,老奴本还忧心苏宛芷性情大变,如果坚持回府,会阻碍咱们呢,谁曾想直接命丧大水之中。”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眼眸中划过志在必得,苏家是她的!
说起赵羽柔,也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主儿,苏家主母早逝,苏老太太上了年纪精神不济,她用尽心机手段哄得家主苏永光高兴,把内宅中馈交由她主持。
只是拿到了掌家大权,赵羽柔并不满足,苏永光的姨娘身份是她内心深处永远的疼痛。
权力再大,在别人眼中她依旧只是个妾,上不得台面,就是生的孩子也摆脱不了庶子庶女的身份,无权继承家产。
因此,苏宛芷这个不受重视的嫡女就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唯有除掉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苏家几个主子也都得知苏宛芷所在的苏家村爆发洪水。
赵羽柔居住的院落隔壁,是苏家后宅占地面积最大的寿玉院,苏永光的母亲、苏府辈分最长的苏老太太居住于此。
老太太五十多岁,穿着暗红色锦缎富贵牡丹褙子,外塔黑色比甲,袖口用金丝缠绕吉祥图案。
花白的头发挽成高高的发髻,插一直简洁大方的祖母绿发簪,面色红润,衬的脸上皱纹都暗淡不少。
然而下人禀报之后,苏老太太面上和善的笑容突然收起,发出一身长叹:“怎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下人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