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关应钧下颚紧绷着, 脑子混沌极了,足足静默了半晌。
简若沉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只觉得臀下的腿热度惊人, 几乎要把人烫得跳起来, “你……”
话才开了个头,a组办公室外的走廊便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咦?”
“a组的紧急备用灯怎么灭了?”
是陈近才的声音。
警局里哪怕是下了班,也会给办公室留一盏备用灯,这样能对觊觎文件的小偷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因为哪怕只有一盏小灯,也能让整个办公室一览无余。
要是外面的人突然开灯, 就能看见a组办公室里。
那他们这样……
简若沉手指收紧,紧紧抓住了关应钧的肩膀, 他想要站起来, 腿却是软的, 像是钉在了关应钧身上。
静谧的办公室里。
呼吸与心跳交织着,形成一道澎湃潮湿的音律。
鼓噪而响亮。
不远处的门外, 陈近才“啧”道:“哎哟,a组电闸跳了,怎么回事?”
“咔哒”一声。
a组对面, d组办公室的门打开,里面探出一颗头, 小声道:“不好意思啊陈sir,我们在吃插电火锅, 上回那锅不是让madam没收了嘛, 这回买的锅功率大,不小心让a组跳闸了。”
abc三组一排, def三组在对面。
ad两组共用一条电路。
陈近才:“嘿,你小子真会享受, 给我来两口。”
他说着抬手将a组的电闸拨上去。
顶灯轻微响了一声。
黑暗的办公室骤然被照亮。
刹那间,两张鼻尖对着鼻尖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对方眼前,毫无遮掩。
这一刻,两人的心跳几乎重合。
同时一颤。
简若沉呼出一口气,微微发着怔。
外头,陈近才满心都是d组偷偷烧的火锅,根本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到底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回头一瞧,疑惑喃喃:“关应钧这人,下班怎么不关灯?”
他一抬手,又把办公室的灯关了。
黑暗重新降临。
那种随时会被人抓住的,偷情一般的刺激感叫人浑身发麻。
简若沉一下子卸了力气,实实在在坐到了关应钧的大腿上。
少年身上没什么肉,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肉都不少,柔软的腿肉一捻,带着浑身的重量在黑暗中压下来。
关应钧呼吸重重一沉,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片重影。
他舍不得放开简若沉,又弄不清简若沉目前到底是态度,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问出了这句话。
要说不生气了,简若沉原本就没生气,只是不想将他放在眼里。
要说喜欢,简若沉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喜欢上他?
他才做了混账事。
d组的门缝里飘出一些牛肉海鲜的香味,勾着人的味蕾。
简若沉等不来回答,又觉得肚子饿,于是催促似的问:“关sir,你是不是中意我啊?”
关应钧沉敛片刻,轻声否认:“不是。”
简若沉蹙起眉。
不是?
不可能。
他心理学分析水平那样好,绝对不会出错。
可恨陈近才竟然有随手关灯的习惯,否则他现在就能看见关应钧的微表情,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怎么可能不是呢?
总不至于他第一次出错是在关应钧身上。
他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简若沉抿着唇,心想:是关应钧说谎了。
身为警察,怎么能对人说谎?
他好想听到真话。
想听到准备用心理学上的技巧去逼问。
此时,最好的选择……
简若沉手心出汗,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他轻轻缩回了手,只后仰着坐在关应钧膝头,静静等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靠近关应钧耳边,轻声问:“真的吗?”
柚子味的香气呼在颈侧和耳蜗,关应钧近乎要被逼疯了,他半闭着眸子,颈侧青筋暴起,手攥成拳,指节用力掐进掌心。
他张口想说违心话,想告诉简若沉他不喜欢他。
但如同哑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简若沉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了关应钧挣扎的神色,觉得有趣。
于是脑袋一热,伸手摸上关应钧的下颚,指尖一划,戳到凸起的喉结,“你说是真的,我就离你远些。”
关应钧眼眸晦暗,欲望与克制在其中交替沉浮。
“简若沉。”他嗓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欲念,“你是不是想玩死我?”
简若沉咽了咽口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但关应钧的表情让人一时发怔,忘了推开。
关应钧急急喘了一口气,仰头缓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你……”
他伸手,猛然抓住了简若沉的后颈,“12月,你那样喜欢陆堑,喜欢到恨不得为他去死,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简若沉还没说话,就感到后颈被人往前一挪,命门被人握在手里,他不得不顺着力道往前。
从关应钧的膝盖,移着移着,坐到了腰腹。
关应钧放任理智溃败。
他把额头抵在简若沉的肩膀上,“你现在是不是因爱生恨。”
如果陆堑回头,简若沉会怎么选?
如果陆堑死了,这个像是为了反抗而来的简若沉会像李叔说的“第二人格”或者“灵魂转换”一样,虚无缥缈地突然消失吗?
简若沉被这样浓稠的情感震住了,他手腕微微一动,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拉住了。
这只手没什么力道,似乎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关应钧低低道:“你为什么偏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简若沉哑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关应钧用拇指轻轻摁了摁简若沉的掌心,“无论你是想弄死我,还是想报复我惹你生气都行,就趁现在。”
哪有那么严重呢?
简若沉混乱地缩了缩手,却没有抽走。
关应钧牵着呆住了似的简若沉,将他的右手凑到唇边,试探地亲了亲指尖。
简若沉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然后那吻寸寸往前,滚烫的唇角落到掌心,落下一片灼热的呼吸。
简若沉手指微微一蜷,似乎就能抓住这股滚烫似龙息的吐息。
他脑袋一片空白,忽然觉得大腿隔着两层衣服,碰到了一团灼热滚烫的东西。
简若沉声音发哑:“关应钧……”
a组之外,走廊的灯忽然亮了一瞬。
一墙之隔。
陈近才的声音又响起来:“哇,鸡汤好鲜!你们组吃夜宵吃这么好,当心madam上门喔!”
“陈sir,哎。这个帝王蟹你拿去和组员分,快走快走。”
“陈近才,你做什么这么馋,你们前三组不是刚做了业绩,很快就有钱了,有钱后可要请我们吃一顿啊。”
他们说到了业绩,就不免提到简若沉。
“哎,a组那个小财神下班了吗?没下班让他来吃点啊。”
“肯定下啦,a组都没灯了呢。”
“快吃,吃完去找陆堑和江家麻烦!”
陈近才问:“怎么找麻烦啊?”
“当然是上门走访喽,搜是搜不到什么的,但是能让陆堑他们在想办法应对的时候分心!”
“哈哈,好损!”
外面热热闹闹,简若沉却觉得灵魂出窍,听不真切。
他手忙脚乱挣脱了关应钧的桎梏。
不用听什么回答了。
这答案还不明显吗?
关应钧就是喜欢他。
简若沉听着陈近才的脚步走远,立刻猛地从关应钧身上下来,跑出了a组办公室,一口气从漆黑的安全通道蹿下去,跑得气喘吁吁。
关应钧站在楼上,看着简若沉下去之后兔子一样直直窜上出租车的背影,垂下眼睑。
在心里低低道:是啊,我是中意你。
……
简若沉窜上了车,却一时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他往窗户上一看,发现一张脸粉扑扑,几乎要烧起来了。
哦,该死的荷尔蒙。
人体的调节器。
简若沉冷脸沉默半晌,在出租车司机揶揄的眼神里道:“师傅,去中央商城。”
他要找个地方,放空一下脑子。
花钱!
中央商城,是香江环球贸易中心做起来之前最大最贵的商城。
简若沉钻进里面,第一时间去了表店,他对着柜台里帅气的男接应笑了笑,指着台里的金表,“这个金表,女士的一块,男士的8块。”
“这个绿宝石戒指……三个吧。”
男接应:?
碰上钱王爷了?
哦,开年大单!
是小富豪!
男接应倒了杯水,“您别急,我拿宣传册给您挑,vip贵宾室这边走?”
简若沉挥手拒绝,“不,我赶时间。”
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张1000块递过去,“我一个人拎不动,你能不能先下班帮我拎包呢?这是5000块小费,我只带了这点现金。”
男接应双手接过:可以的爸爸,没问题爸爸。
5000块,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头,简若沉在中央商城购物,一时间忘了刚才被人攥着手亲的事情。
那头,关应钧开车到家,没进家门。
他把自己锁在丰田里,难得没有喝酒强压着欲望,只是靠在车里一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探出窗外,嘴里含着喘息,另一只手随便抓了张纸巾弄。
平日里冷酷沉敛的眸子微微眯着,脖颈仰起。
指尖的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欲望焦灼起伏。
关应钧想起简若沉点在他喉结的手指。
破一次戒……
他心想,就一次。
……
另一边。
江亭公馆。
江含煜看着陆堑的脸,忽然感到恶心。
8亿。
纵然他卖了电子科技公司的初衷是为了稳住陆堑,让他消消气帮忙稳住江家这艘大船。
可平心而论,这8亿难道没有帮陆堑解决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