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个问题,夏林也曾经问过。
许多人也许会将陈溪午的这种不疾不徐的行为,看做是一种反应迟钝的表现。
但对于他们城安局的人而言,这大概就是一种冷静。
陈溪午没有想到陆三良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着自己,愣了一愣,倒也没有否认,只是诚恳地说道:“因为我比较坚韧。”
“性格还是意志?”
陆三良叼着烟问道。
只是话音未落,便有一声巨响响起。
这个城急处监察组组长闷哼了一声,骤然用着仅存的右臂捂住了左边的肩头。
有子弹却是穿过了酒吧里的那些障碍,直接穿了过来,从陆三良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深深地嵌在了二人身前的那张合金桌台里。
“呵....他娘....的,是军用贯穿弹。这玩意.....”
陆三良说到了一半,便止住了话头,只是吐了口里的烟,看向了陈溪午,叹息了一声。
“看来我俩今天要玩完在这里了。”
陈溪午皱了皱眉头,看着陆三良问道。
“你们城安局的人呢?”
陆三良向着自己肩头一些报错的义体光屏努了努嘴。
“这里面满是信号屏蔽器,城安局那边哪怕意识到了什么,赶过来的时候,大概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陆三良说着,倒是开起了玩笑。
“你说明天地下黑市,我的义体会卖多少钱?”
“......”
陈溪午默然无语,坐在陆三良身旁,抱着自己的匣子,似乎在犹豫什么。
陆三良也许看出了一些端倪,歪头看着那个匣子,又看向了陈溪午。
“话说你擅不擅长杀人?”
陈溪午并没有回答,只是在昏暗的光线里,眸光清亮地看着很是凄惨的陆三良。
枪声暂时停止了下来,似乎有些脚步声正在向着这里靠过来。
陆三良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些乱七八糟的,只是靠着墙,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握紧了自己的那把枪——这是唯一没有解除的武器。
脚步声正在从另一头很是清楚地传来。
陈溪午眯起了眼睛,低头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匣子。
那些脚步已经越来越近,大概距离二人已经没有多远的距离。
“其实我.....”
陈溪午的话还没有说完。
酒吧里却是突然响起了一阵很是剧烈的爆裂声。
二人都是怔了一怔,靠在那里一齐转头向着酒吧大门看去。
......
机械纪年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在这样高度机械化的社会之中,为了隐私与安全,一般对于城市建筑,都会有着极为严格的质量要求。
先前酒吧里的枪声不绝于耳,然而那些落空的子弹,也只是将那面街边的玻璃墙,打出了无数蛛网来。
坚韧程度,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什么当陆三良意识到酒吧被锁死了之后,没有想过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
当然。
如果他的义体武器系统并未被解除,自然另当别论。
只是就在那一刻,那扇彻底锁死的,极为坚固的大门,却是被人由外而内的撞碎。
确实是撞。
不管是陆三良还是陈溪午,都会用这样一个动词来形容。
那一瞬间,那个身影便这样顶着骤然爆裂的碎屑,一头将南川街区的夜色撞了进来。
不止是陈溪午与陆三良,便是那些打算围过来的满是非法义体武器的人,亦是愣了一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那人手里的东西。
那是。
一柄剑。
......
周星海。
陈溪午看着那个风衣之上带着许多滑落的玻璃碎屑,斜背着剑匣的人,很是轻易地将他认了出来。
显然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周星海居然会冒这么大的险,径直杀入了酒吧。
一旁的陆三良看着那里,眯起了眼睛。
周星海握着剑站在那里,转头找到了陈溪午和陆三良的位置,若有深意地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刹。
“走!”
陈溪午与陆三良倒是没有犹豫,匆匆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而去。
不过倒是想起了陆三良的那只手,陈溪午回头看了一眼。
“你的手。”
陆三良只是头也不回的跑着。
一骑绝尘。
只是话语里气势十足。
“老子既然没死,他们就不敢拿去卖,先跑再说。”
至此酒吧里的杀手终于反应了过来,举起了枪口,转向了门口那里斜握寒光而立的周星海。
陈溪午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倒是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
那些数据流先是在身后那个打开的匣子上闪烁着,依稀可以看出,应该是执行了什么指令。
下一刻,周星海身体里的义体便颤动起来,身形闪动,却是带上了一些残影。
那一瞬间,陈溪午却是有种洒进酒吧里的灯光都可以被一刀斩断的感觉。
他挽了个剑花,一如很多年前的青山剑修一般,侧身向前。
陈溪午陷入了一阵恍惚。
他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在做着一个并不真实的梦。
剑与枪火在那一瞬间交锋。
有子弹被斩落下去。
也将他惊醒了过来。
陈溪午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这里。
......
二人并没有离开太远。
陆三良虽然跑得快,但是也停得快,此时站在酒吧外,靠着一块广告牌,倒是继续进行着他的点烟大计。
“啪嗒。”
“斯哈。”
陆三良眯起了眼睛,看着抱着匣子而来的陈溪午,却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
“他娘的,城安局都没有配备这样的东西,你说他们一个地下组织,凭什么?”
陈溪午这才明白了陆三良的愤怒从何而来。
转回身去,酒吧里的声音已经平息了下来。
有一缕尘埃飘出。
周星海背着黑色的剑匣从里面走了出来,匣子上面有着一些急促跳动的森冷的字符。
这个冷气组织的年轻人低着头,捡起了一旁的伞,而后迅速的向着长街一侧离开,身影消失在了某条幽邃的巷子里。
“虽然很嫉妒,但帅是真的帅。”
陆三良由衷的称赞着。
“这是星渊战争时期的产物。”
陈溪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条巷子。
城市上空的霓虹骤然熄灭,有刺耳的警笛声响起。
抬头看去,一片阴沉的霭云浓罩的高楼间,城安局的飞行器终于姗姗来迟。
陈溪午依稀看见了飞行器里,某件全履式防暴服后面,那张很是冰冷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