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远适更沾巾。
不辞驿骑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
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应梦武林春。
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送子由使契丹
苏轼〔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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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幽州城内,一场庆祝已经击败了大多数可能的潜在对手和威胁所在,而基本宣告除了沧易等新占数州地方,还有些波折和骚乱之外,原来卢龙镇治下基本尘埃落定的欢宴正在进行当中。
而当庭欣赏着充满燕地特色的声乐歌舞。宽袍敞怀喝得有些醉醺醺上头,脸色越发橐红的节度使李全忠也突然侧头,对着作为太平军密使,如今明面上新委任的幕府掌书记敬翔开声道:
“塞外契丹人处有所回复了,贵使所提及的那两人作为遥辇氏的使节中人,不日将抵达此处,届时想要如何发落和炮制,都听由自便了。。”
“如此,甚好。。。”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见到敬翔有些诧异和惊讶的表情,以及有些言不由衷或说是无言以对治下,被暨此为由乘机灌了好几杯的反应,而后却又变成某种暗自筹谋得逞的快意和畅然。
要知道,李尽忠于这位太平军的密使可真是抱着一种复杂无比的心情。因为他庆幸对方是真有足够的才干和智谋,可以为自己筹划献计而在短时间内轻易解决掉那些潜在的威胁,并且以快刀斩乱麻的迅速安定作为基本盘的幽州局面。
但是无奈和叹息的是,如此人物也不过是被派在塞外作为区区一介使者而已,而对方居然还是一副安然若泰、甚至食之甘怡的样子。事后想起来,那太平贼。。啊不是太平新朝,又是何等的人才济济而兵强马壮呢?
虽然对方对于他馈赠的珍宝财帛。美姬豪宅也是来者不拒,但是那种淡然处之、不为所动的态度和背后所蕴含的自信自得,却是外表粗豪横暴内在颇有城府的李全忠,于日常接触当中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的。
也唯有他曾经提过的那几个名字,会稍微令人在意一些;所以李尽忠就毫不犹豫的借题发挥,又正逢因缘际会之下寻机将人给弄过来了;这也是他的一种皮里秋阳的变相试探手段,找出自己在太平新朝眼中定位和用处所在。
反正又不是契丹大八部王姓近支,或又是八部酋长本身的显贵人物,只是部族当中寻常的青年贵族男女,真要在幽州出了什么事情和意外状况,也不过是一些明面上交涉的口舌问题;更何况,他们尚且不知自己是被谁人给盯上了。
尤其是今年,他们还是想要如期去那片介于各方之间,而号称三不管的辽东之地继续收割和接纳贡赋的话,只怕要有大乐子可看了。李全忠毕竟是范阳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作为卢龙镇的一员在辽东之地也不是没有消息来源的。
事实上,作为范阳本地比较另类的出身,李家之地带领的商队一直活跃在这个乱世的许多地方;在付出了相当程度族人子弟的损失之后,也获得比别人更加敏感和复杂的消息来源。这也是他断然从塞外引兵回归夺权的凭仗之一。
反而令李全忠有些为难的是,在经历了一番权力更迭的涤荡和整肃之后,明显整体实力有所下降的卢龙镇,眼下不但不能收缩力量放弃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延边地方,反而还要全力守住与契丹、渤海等塞胡、外藩势力邻接的辽西地方。
但这就意味着他不但要消耗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还要更多割舍出自己的利益为表率,才能驱使那些麾下将士继续竭力维持住相应的局面。这种明显是在削弱自己的根基,却在明面上没有什么实质好处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去做?
他举棋不定之下只能暂且维持现状以为观望了;如果太平军在辽东之地势如破竹或是进展良好,那他也只有按捺住自己对于权位功名的渴求和野心,遂顺对方的意愿以为换取日后一个比好体面的退路和下场;
但如果是反之的结果,那他也可以想办法在这个位置上做的更久一点,多享受一些权柄带来的风光和资源;然后,还可以伺机出兵支援和呼应太平军在辽东之地的战事,以为日后进行讨价还价的筹码。
至于,像是魏博镇的乐彦祯那样自信到头铁的与之顽抗到底,或又是成德镇的王镕那般关起门来不闻不问的自顾自地;都不是他的选择范围。难道他的前任主帅李可举不够风光,不够显赫,不够兵强马壮么?
卢龙镇最强的时候已经全面压倒了,整体移防到青州而变得有名无实的平卢军,而成为天下藩镇之中的翘首所在;就算是隶属于朝廷麾下能打善战的忠武军、天平军之流,也始终不如他兵马广众;就连出产富庶养兵甚多的成德、魏博,也有所不如。
因此在这些年,动辄可以拉出来号称十万大军的卢龙镇,也没少在朝廷的旗号下东征西讨,几乎参加了大多数对内对外的大规模战事而堪称战果累累;就连塞外各族当中也不乏威名赫赫,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出兵潜度军都陉而袭取代北之地就是他生命中最后的荣光了。当年被卢龙军打成丧家之犬的李克用父子一夕卷土重来,仅凭一个雁门关之险要就将他死死挡住不得寸进;然后,太平军就从夺取未久的关内杀过来。
结果号称盛兵六万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没能挡得住他们;号称藩汉将士带甲七万更兼各族控弦数万,尤有北都太原天下雄险之要的河东军/晋王李克用,也在数月之间迅速土崩瓦解;然后就连燕王李可举也一夕身死败亡在雁门之伏中。
更别说现今李尽忠接手的是一个损兵折将而元气大伤的卢龙镇;用什么去对抗太平新潮的统一之势呢?难道是拿自己的头去撞破南墙么?还不如乘着在位期间多享用一些权柄带来的乐子,为自己及亲族多积攒一些身家才是正理。
至少太平新朝愿意接受朱氏为首的黄逆大齐残余;也能容得下天平军这般镇压和对抗天下义军最坚决的旧日残余;更不在乎诸葛爽这般从庞勋之乱一路过来数易门庭的“五姓家奴”;难道就没有自己领下偌大卢龙镇得用的一席之地么?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敬翔心中亦是有些慌张,而只能假借多喝了几杯的酒劲来作为掩饰;这两个名字也只是他出发前,那位王上面授机宜时让他重点关注的对象而已。然而他在狐假虎威之际不小心将其漏了口风出来,结果就被这位李全忠给打蛇随棍上了。
既然眼看把人都给弄过来了,他也只能将错就错的一边连忙通过军都陉那边,给长安/洛都送出消息去;一边想办法自己在这里善后,比如将来人想办法合力的扣留下来或是控制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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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河东道北部,忻州和代州所相邻的太行群山北麓之中。作为北魏、北齐、隋唐之间的数度兴起,而拥有三百多座大小寺院、一度拥有上万名僧人的佛门胜地——五台山(大清凉山),也迎来了一支突然拜访的队伍。
因此,就连经过武宗灭佛的“会昌毁佛”和勒令还俗,以及唐宣宗的再兴佛门之后,犹自存留的五千多名在碟僧人也被惊动了起来。他们有的毫不犹豫紧闭门户,聚集僧众端持棍棒等武器严阵以待,有的则是成群结队的逃到了附近几处墙高地险的大寺院里避难。
就像是他们所曾经应对过的多次乱兵冲击五台山一般。然而,这支队伍只是设卡包围和封锁了山下几条出路后,就分出一支人马穿过了自山脚而上的诸多丛林古刹之后,最终停在了五台山一处山顶,以故形似天竺灵鹫山而得名的大孚灵鹫寺/显通寺前。
而这时候,作为首当其冲的第一古刹显通寺,也无法再以恒定佛心为由继续维持表面淡定下去了。只见随着不断敲响的钟声而在方丈、座主和首座带领下,主动开门迎出来。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见了伴随在军中的同样提渡过的光头,不由心中一惊。
要说起来,在会昌法难当中最了解佛门内情和也在灭佛废寺过程当中出力的最多,无疑是曾经同为寺院中人却还俗投奔朝廷为虎作伥的释门同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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