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
察觉到朱棣那双落在自己身上不善的目光,朱高炽亦是眯了眯双眸,毫不怯弱的回望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两人,饱含深意的目光此刻碰撞在一起。
场中的气氛瞬间变的诡异、寂静、压抑了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朱高炽率先败下阵来,言语中带着一丝恳求之意,道:
“爹”
“适可而止吧!”
“老三从老二遭遇刺杀开始,一直忙前忙后,一路上尽心尽责,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懈怠之意。”
“就算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论君臣之心,老三也算对的起爹对他的信任,论亲情之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爹啊!”
“饶了老三吧!”
闻言,朱棣想着眼前老三办事的总总,双眸眼底之中不由闪过一丝动容,却还是冷着脸怒喝道:
“为臣这是他分内之事,为子这更是他应该做的。”
“怎么的?”
“难道太子爷觉得,我这个做爹的、做皇帝太过于苛刻了不成?”
虽然朱棣的话说的异常硬气,看似铁石心肠。
不过方才朱棣双眸之中闪过的一丝动容之意,虽其极力的隐藏,却也没有逃过老谋深算的太子爷目光,被其给捕捉到。
同时朱高炽心中也瞬间了然,老头子这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台阶下。
毕竟其身份摆在那里,既为君、又为父。
哪怕朱棣真的有错,肯定也不可能认。
而他和跪在地上的朱高燧,两人又不是不知轻重的老二,敢动不动就硬刚老头子,或者说敢不给其留半分脸面。
对此,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言语地位,再次拉低,给对方台阶,道:
“爹啊!”
“应该.都是应该的。”
说罢。
他伸脚轻轻的点了点,跪在地上的赵王爷,大喝道:
“老三”
“还愣着做什么?”
“哑巴了吗?”
“还不赶紧起来跪着,给爹认错?”
“怎么的.难道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赶紧的!”
“别傻呼呼的,愣着了。”
听了这话,见着方才为了自己的差点跟老头子硬刚的太子爷,朱高燧方才心中对于朱高炽的不爽之意,瞬间烟消云散,同时也不免有些动容。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貌似极少看到老大在老头子面前这般过。
随即,其不着痕迹的冲老大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意,赶忙开口道:
“爹”
“儿子知错了。”
“儿子有做的不对、不妥,不好的地方,还望爹恕罪、息怒。”
“我我尽最大努力改正、纠正。”
闻言,收到台阶的朱棣,温怒的脸色,也变的好看了不少,冷冷的憋了跪在地上的朱高燧一眼,也知道见好就收,自己的火气也发的差不多了,同时也知道此事不宜做的太过。
不然的话,一会要是真的将老三这混蛋给逼急了,这混蛋要是再跳起来,跟他硬刚,乐子就大发了。
想到这里,他冲其挥了挥手道:
“行了。”
“起来吧!”
收到命令,朱高燧不免深吸了几口大气,应道:
“谢陛下!”
朱棣不置可否的冲其点了点头,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神态自若的朱高煦扫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原本好不容易倾泻了的怒火,此时此刻却隐隐有着再次往上窜的势态。
随即,他赶忙将目光给收了回来,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朱高燧,出声问道:
“老三。”
“朕听说那贼子所居住之地,貌似是一家三口?”
“你说.其始终不愿意开口,会不会是因为某些人拿了其妻儿性命威胁?”
“致使他不敢说实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双眸微微眯了眯,看向朱高煦,问道:
“老二”
“你可知,贼子妻儿在何方?”
被点到名问话的朱高煦,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无奈耸了耸肩,摇头道:
“此事,儿臣如何能够知道?”
“我这里就只有看到.贼子一人.”
“至于其妻儿在何地.爹这个问题可就有些为难儿子了。”
闻言,朱棣半眯着双眸冷冷的瞪了其一眼,也知道甭想在这混蛋口中套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了。
沉默思索了片刻,朱棣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阴沉的老脸之上露出一丝诡异、瘆人的笑意,转而看向一旁赵王,道:
“去。”
“告知咬牙硬挺那名贼子。”
“只要其老老实实的交代、说出事情,将威胁他、抓他的人说出来。”
“朕给他赐他一女子,如今他还年轻.哪怕妻儿没有了,他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延续香火。”
“亦帮朕问问他,难道他真的甘心被别人威胁,成为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吗?”
“难道不想报仇.不想将躲在后面看戏的人给拉下马吗?”
“就算他什么都咬死不说,他就敢百分之百保证,某些人真的能够信守承诺,放他妻儿一条生路吗?”
“相较于重新开始.还是去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让他自己好生的想清楚.”
“究竟是朕的金口玉言,更加具有可信度,还是别人虚无缥缈的承诺更具有可信度。”
重新开始?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朱棣眼下之意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被点到名的朱高燧,却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不仅仅如此其脸色却隐隐有着一丝尴尬之意浮现,几度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朱棣,见其半天没任何动静,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敛,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怒喝道:
“老三”
“你是聋子吗?”
“还是说我现在已经,指挥不动你了?”
听着怒吼、呵斥之声,朱高燧瞬间回过神来,目光有些怪古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朱高煦,神情尴尬的抬起头看向朱棣,小心翼翼的开口应道:
“爹”
“此事.此事不是儿子不愿意去办。”
“而是而是,那人貌似被人.被人给净身。”
“没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啊!!”
“而且看刀口的、应该才净身也就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