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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造孽情 身不由己入局去(下)


    ——南山书院,院长书房——
  “玄空大师!”众人顺着十里的视线看去,恰好看到两僧人,而其中一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南山寺僧人玄空和尚,佛相庄严,令人不禁双手合十,皆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唯独十里,挺直着脊梁,投去了冷冷的一视。
  “大师安好!”小王爷李永年率先走上前迎了过去,看得出,他是认识玄空的。
  “殿下安好!”玄空以礼相还,不卑不亢,却与人隔出一道不远不近,不深不浅的距离。
  “皇兄常念叨大师,说大师可解人不可说之疑惑!”李永年淡然地陈述着,周身的气派,倒与那日在孤山上所见略有不同,难得的呈现出皇家之人该有的气度。
  玄空闻言,笑看了一眼李永年,照旧双手合什一拜:“劳陛下念叨了,不过既是不可说之疑惑,又如何可说呢?”话毕,也不再和李永年寒暄,随着青灯和尚,便是款步走了进来,在看见十里那双半含烟波的眼时,略略闪过一抹莫名,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如今,人都到齐了!”十里懒懒地躺回自己的软榻,甚至因为畏寒而将厚重的长袍披盖了起来。
  “人?”张沧海不禁蹙眉,他手上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适合很多人知道的事情,当然,在这随随便便一个学生就可能是哪方人马眼线的南山书院,就更加不适合开诚布公的商量或者调查了。
  时过正午,正是十里午膳的时候,文竹正端着简单的菜式走入,恰好听到张沧海的自语,自是明白里头的因果缘由,不禁讽刺道:“敝帚自珍的蠢蛋!”
  “你……”张沧海闻言自然是大怒,但周围又是王爷又是统领之子,还有什么南山寺的大师,到底还是压下了火气,“区区寺院的伙夫,也敢轻言国事?真是笑话!”
  “伙夫?”十里看了一眼张沧海,又看了一眼正在端菜上桌的文竹,不禁一笑,“伙夫和尚,我想,你需要自我介绍一番。”
  “小僧云隐寺伙夫和尚文竹!”文竹上完了菜,将布菜的工作交给了朝歌,而后才拍了拍自己腰间那略有油腻的围布,紧了紧插于腰际的菜刀,双手合十一揖,言道,“玄空师叔安好安好。”
  “……”玄空瞥眼一看文竹,自然知道文竹的身份,倒也没有点破他已经被云隐寺方丈逐出寺门的事实,只淡然地还了一礼,“施主,安好!”
  “哼,也不过是和尚庙里的伙夫!”张沧海虽官至仓部员外郎,但他本是武将出声,自然不屑文官的弯弯绕绕文字游戏,居然硬是没有听出其中的蹊跷。
  “呵呵,施主,伙夫自有伙夫的能量。”文竹呵呵一笑言道,“昨儿个有人偷偷在书院的伙房里放了一种名为‘睡颜’的东西,却不巧被我发现了……”顿了顿,文竹突然走到玄空面前,双手合什,深深一拜,“师叔恐怕已经知晓,还望师叔饶恕弟子擅作主张。”
  “‘睡颜’?你怎么知道‘睡颜’?你不会只是云隐寺的伙夫和尚,你究竟是谁?”张沧海听着文竹所言,不禁一惊,昨夜,到底发生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大师,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来说吧!”青灯小和尚看了一眼玄空,见他对他点了点头,方才走出一步,说道,“昨夜南山寺内所有的和尚,都被人下了‘睡颜’的毒,来人应该也是通过伙房下得毒,因为除了我和师父,因为所吃的是白及施主带来的斋菜没有中毒之外,其余的人,都未曾幸免。而且昨夜,我们在南山寺内,也抓住了一名意图行凶纵火的黑衣人,不过那人却畏罪服毒自杀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是说……你们……你们抓到了人?”小王爷李永年似是害怕一般,退了几步,“那人自杀了?可有说什么?”
  “来不及问其他!”青灯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们倒是捉了个活的!”十里却在此时轻轻一笑,“此人和书阁起火应该有所关联,却不知是否和那林姓人家被杀,以及南山寺行凶有关!”顿了顿,十里又说道,“不如我们让他们对质一番?”
  “死人与活人对质,哼!果然是小孩子家家!”张沧海不禁冷哼了一句,他到如今还不能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是如他师叔所暗示的,会是帮助他的贵人。
  “有时候活人会说谎,死人却是不会说谎的!”十里轻轻一笑,却也不和他争论,只是点头示意朝歌下去安排,便是专心吃起自己的午膳,吃饭皇帝大,她是皇帝,也要吃饭,虽然她这个皇帝如今颇有虎落平阳之嫌,不过想要欺她年小力薄,还得自个儿掂量掂量。
  趁着等人,一直未做声的薛意童悄悄挨近了玄空和尚几分,微微作揖行了礼便是压低了声音说道:“玄空大师安好。”
  “薛施主好。”玄空朝着薛意童点点头,知道他定然有事找他,便是向着屋子的一方角落走去,“薛统领可安好?”
  “家父安好!”薛意童忙是跟着玄空走向了屋内的一角,在确定了众人的心思都在那还未带来的犯人身上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玄空师父可知,谭氏一门近日惨遭不幸!”
  “谭氏?”玄空微微一顿,问道,“可发生了什么事?”
  “薛某从临安城回来的时候,刚入燕云便有一叫卫淑珍的女子当街求救,薛某将她救下后,方知,此人却是谭家的嫡孙女。”顿了顿,薛意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玄空,发觉他的确并不知情后,方才说道,“据谭姑娘所说,月前谭家被人追杀,谭氏一门如今仅存她与其长兄两人耳,而且……”
  “而且?”玄空平平问道。
  “来人似乎无意一绝谭氏。”薛意童看着玄空,久久才说道,“他们没有立刻杀了谭淑珍和谭君长,他们放了他们俩,却在谭君长的身上用了‘无色’,舒仓先生告诉我,此毒源自佛门,却不知大师可知此毒怎解?”
  “阿弥陀佛!”玄空敛目对着薛意童略略一拜,企图藏起的情绪却被另一侧悠闲吃着饭菜的十里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叫做“无色”的毒,就是那位尊贵的帝王下的饵料喽?只是,“无色”之毒,要钓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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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正在交谈,这边的人动作也是不慢,很快,人和尸体很快都被张沧海的手下带了过来,好在文竹眼明手快,这才没有将尸体一起抬进屋子,影响了十里的食欲。不过众人可等不到十里悠哉游哉地把饭吃完,却是急吼吼地冲到了院外,一时之间屋内居然只留下了十里、朝歌、文竹、白及、青灯五人而已。
  而等到十里终于吃完了她的午膳,不觉轻轻一笑,环视了一番周围的人的表情,不禁赞叹,她身边的人,果然都是“高”人,居然都如此沉得住气。
  放下手中的竹筷,优雅地起身离开了刚被零时征用为餐桌的矮几,走几步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叫道:“泡茶!”
  虽然五人五种心思,不过但凡只要十里一声吩咐,自然有人屁颠屁颠的去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俗语所说的王八之气。不过近日她似乎太讳莫如深、韬光养晦了,人人居然都想爬到她头顶去了,一波又一波的杀手,暗探,试探,话说她虽然可以宽恕此地男子的没有闺德,却似乎并没有容许他们反了天吧。
  白及匆匆跑了出去泡茶,朝歌却只是走出门,招来端水送手巾的学子,微微有些发愣地看了那人一眼,自然认出了这个前来服侍人的学生居然是老熟人,却是当日在画舫前遭遇过的郑洋。不过朝歌并没有多言一句,只是接过了水,放下了毛巾,便是端着入了室,并不多言。
  洗了手,擦了嘴,水虽是凉的,不过这里都是高手,而朝歌更是跟着她长大的高高手,自然有办法将这水弄得温热舒适,虽说如此浪费人才,颇会被人嫉妒。
  白及也跑回来了,大约是白及的动作太过迅猛,因此朝歌并没有继续将壶内的水放在手心煮沸的打算,毕竟新泡的茶水,怎么都比再加工的美味。
  “拿来吧!”喝了一口茶水,十里摊手伸向白及,当然,对于白及,她不会打莫名其妙的哑谜,“把李雍和给你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随随便便叫唤当今皇帝的名讳,且将圣旨说成是东西,估计也只有十里有这等的胆魄。
  白及自然不会去纠正十里的说法,即使担心隔墙有耳,但想着朝歌在此,文竹在旁,就算有哪个不开眼的长了对顺风耳,相信很快也会如八旬老妪一般变成重听。于是不发一言,很快将圣旨递给了十里。
  十里随便扫了一眼那圣旨,果然都是屁话,只不过这区区一个百姓家被灭门的案子,居然动用到了圣旨,却也不得不为人所疑惑。虽说满门被杀是一件影响恶劣的事情,不过这个朝代,百姓的八卦杂谈估计也不会传得太广,再恶劣的影响都该是有限的吧。就算是为了整肃朝廷的威严,也该派个像样点的官啊,让区区一个从八品下的万年县县尉查案子,却又给了圣旨,除了当事者白及还蒙在骨里,怕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皇帝老爷居心不良吧。真是吃饱了撑的只为报复小县尉不肯娶自家的女儿吗?皇帝的心思若真如此单纯,那顺应时代的要求换个皇帝似乎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了。白及,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了。
  “出来吧!”十里将圣旨像丢破布一样丢还给了白及,然后只对着虚空轻轻一言,突然一个人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立在了十里的身后,眼神冰冷。而此时,文竹也悄悄地从院外走了进来,跪了下来。
  而屋内的青灯和玄空却只是闭上了眼,并不出去,却也不说一言。十里的态度很明确,既然现在有人执意要她入局,那么秉持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入局便是,所以她并不打算将接下去的事情瞒住青灯或者文竹,即使是外面的人,若有本是听去,倒也无妨,只是她入了局,事情可就未必会听凭布局者所布置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