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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上书院晨会客 是非江湖求避过


    很多时候,即使我们不愿,却也不得不相信,这偌大的天下根本就是一个是非的江湖,而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因而为了生存,你不得不努力地令自己,手持屠刀,成为江湖的强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已是生存之后才会有的选择了。
  ——《杨氏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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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有千古名刹南山寺,亦有上古流传南山书院。南山书院可谓是唐国赫赫有名的书院,比之京都丽阳的上林书院也不见逊色半分。书院建于何时,已随着王朝的更迭而不可考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书院的年代比之唐国的朝代还要久远一些,因而也算得上是历史遗迹。书院建于燕云郡城墙街南侧,云南山的山腰,原属于云九州之地,如今山顶有千年古刹南山寺,山对又与燕康山上的兵府官员宅邸隔山相望,倒算是成全了文武,也成全了化外与世俗,因而南山书院是书院,却也是难得一游的景地。
  今朝的南山书院自然和前朝是不同的,作为培养人才的机构,虽说每朝每代的称呼略有不同,但对于怎么进行英才教育与洗脑式教育并重,却是当朝者所最在乎的,也因此,如今的南山书院也早就不是当初初建立时的南山书院了。不过在南山书院中却也有一些奇怪的传说,除却流行不衰的鬼怪传说,最著名的却是有关南山书院的起源。
  相传南山书院是某朝某代的某位国师建立的,国师者,代帝王上达天听,通神明者。传说这位国师国色天香恍若神明下凡,且神通无敌,可知前世今生,预卜未来,她曾将整个云南山打通,设下地道地宫无数,藏黄金珠宝无数,藏经典古籍无数,藏医毒武功秘笈无数,并言有镇龙凤之脉的宝物数件。谁若是寻到黄金珠宝,则富可敌国;谁若是寻到经典古籍,便可成圣升仙;谁若是寻到医毒武功秘笈,则可笑傲武林;若谁可寻得镇龙凤之脉的宝物,则可登顶帝位君临天下。而谁若是想肆意毁坏云南山、南山书院,那么今后索要面对的将是神明的惩罚。如此传言,起初并不惹人注意,但到人将每朝每代的更迭与这南山书院发生的种种相联系后,却发现,预言似乎真的正在应验:
  学子李四三,顽劣,凿书墙,书院逐之,十年后富霸北六州,童年,书院公布首个地宫,上书黄金屋。——不可记之历史南山书院卷
  盗者林封平,夜盗于南山书院,误入地宫固技斋,被捕,送府衙,遁逃,十年后江湖现神偷,同名林封平。——不可记之历史南山书院卷
  ……
  前朝京和年,太宗皇帝求学南山书院,偶入藏王殿,学成,归,十年后起兵,反晋统治,自立称帝,后方知此为南山书院地宫。——《太宗皇帝本纪——南山书院卷》
  ……
  预言在应验好的,自然也在应验不好的,就比如前晋的灭亡,据说就是因为当时的帝王想要封了云南山,以及南山书院,因而这南山书院到如今,虽是帝王心头的一块心病,却也不敢妄动半分,毕竟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的。若是真又封了南山书院闹出个灭朝的后果,怕是再勇敢的皇帝也会害怕祖宗的讨伐的。何况太宗老祖宗已经明确有言:封云南山、南山书院者,是为反贼,李氏族人皆可讨伐之。看吧,要封山封书院,你即使是皇帝,随便个姓李的人,都可以说你是反贼的。
  当然,这只是传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则流传甚广的传说,十里自是不信这般鬼神之说的,而她愿意在去往南山寺的当口,顺带拐往南山书院,也不过是因为那书院传说中居然也有凤凰之说罢了。至于那什么真龙脉,假龙脉,前朝如何亡故,在她看来,那不过只说明了一件事——南山书院不是个普通的书院,而是一个足以与朝廷抗衡的地下王朝,英英学子来此求学,虽被要求洗脑效忠于朝廷,恐怕最先被要求的,便是所谓的书院荣誉感。哈,这样狂妄的存在,若她是帝王,一定先举兵灭了。毕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不过,这一处不是她的帝国,所以,她乐得看戏,权当游客一览风光。
  十里上南山书院的时候已是过了申时,四月的燕云,天虽不如冬日里暗得那么早,但却也不晚,于是一行人爬山到达书院的时候,恰好点灯,错过了晚膳。
  点灯似乎点灯了,入夜也是入夜了,但是书院毕竟不是皇宫大院,因而也没有门禁。常年也有游览云南山风景而错过下山时辰的游客求书院夜宿,因而每逢点灯时分,书院外便有值日的学生候着,只是学子多是高傲的,莫名就觉着自己高人一等,因而语气上总是暗含着轻蔑。
  “来者何人,不知已是点灯时分了吗?”十里踏上山腰的时候,却也碰上了这么一个傲慢的子弟。
  十里微微挑眉,却并不打算计较,只是心下微微一叹:到底还是自己管辖下的男儿们知礼守节啊。
  “小僧云隐寺三代弟子青灯,慕名寻访南山寺,不想山间迷途,想在寺间借宿一宿。”青灯笑呵呵地应着学子的话,只是青灯啊,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啊!
  “原来是云隐寺的高僧,院长先前已言贵客今夜临门,快请进!”学子态度一转反面了。只是这位院长怎料得他们今夜到访?是因为云隐寺的名头太好用了呢?还是真有玄黄未卜先知之术?
  一行三人只淡然一笑,并未深究学子话中真伪,反正真要见那院长,也该是明日天亮以后,于是,一夜无话,安眠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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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寺空蒙,只鸟雀婉转低唱,一夜好眠,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惺忪着睡眼,慵懒而起。
  呵,不用在夜半起来为了早朝而忙碌,也许是唯一在这男儿国里她适应的最好的地方。因而她很知足,哪怕这颠鸾倒凤的世界令她总不觉眉头纠结。
  “主子,可醒了?”大约是听得屋内的声响,所以朝歌自然而然地端着水立在了门外。
  十里悉悉索索地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她曾是一位帝王有人伺候更衣梳洗没错,但行军打仗的时候可没有带侍儿伺候自己的习惯,久而久之,便也不需要人伺候了。
  拉开门,午时的阳光直直地射了进来,微微有些晃眼,但只一会儿,便也适应了。就如同她之于这个男儿国,久而久之便也能够忍受了,只是,这是忍受,绝不是屈从,杨家儿女宁可钢折,也从不屈从。
  “主子,白及来了,在前院!”朝歌一边伺候着十里梳洗,一边用最简短的话语回报着,“青灯和文竹去了山顶的南山寺,他们说先给主子去准备一下,午膳就不回来了。主子可要先去见见白及?”
  对于文竹和青灯的准备一说,十里自是明白的。莫说那终究是一处和尚庙,就算是一座尼姑庵,既然当年帝王能够煞费苦心地将她与那林昭仪分开,又将林昭仪藏在了和尚庙里,那么自己这么大大咧咧贸贸然地过去,也是不妥的。她虽看不上男儿皇帝那抛妻弃女迷信的做派,但却也不想给自己平添没有必要的麻烦。特别是自己不想再次卷入宫廷纷争的时候。
  “去吧,见见也好!”十里点点头,放下洗脸的棉巾,说实话她用不惯这里的棉巾,因为不如毛巾那般柔软,但她虽然曾经是一位帝王,但也仅仅只是帝王,只懂得坐享自己百姓的劳动果实,却并不懂得其中的技艺,因而即使用不惯这里的棉巾,也只得将就,就如同她在回去之前必须将就这里男人的不安分守己,以及女人的涂脂抹粉。
  穿着厚厚的棉袜保暖,趿拉着柳木的拖鞋,一身与往常迥异的白色曲裾深裙,齐耳的长发随着春风向耳后拂去,只一会儿便已然到了前院。
  白及就坐在前院的矮几前,矮几上放着一桌子的早点,从酱瓜酱菜稀饭小米粥,到刀切云吞粢饭无一不有,却也无一不是凉的。十里有些纠结地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虽说她没什么时间概念,但日当正午,应该还是不会搞错的吧,不是该吃午膳了吗?怎么还堆着这些早点?
  白及从十里出现在前院的那一刻就看见她了,他是从云隐寺出去的,和十里的恩恩怨怨自然也是在孤山上结下的,说起来,他应该算是云隐寺内第一批倒戈十里的和尚。犹记得当年,她不过是一介五岁的稚童,但是仅凭着自己一人,却一手策划了绑架以及勒索,其中的心思乍看无啥惊奇,可细想却也是心惊,而这些,足以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命中注定。
  想那当初出家并不是他自愿的,只因家境微寒养不起那么多的子女,才送到了云隐寺,凭着一点慧根便成了带发修行的和尚。不过出家之前,许是为了安抚他反逆的心,父母曾经给他算过一卦,卦中说他不会属于佛门,当遇到命中注定的人的时候,便是他离开佛门的日子。于是他天天盼着那人的到来,日复一日。而就在他入佛门的第五年,他终于遇到了她。
  他知道她是五年前丽阳传言里伴着气煞星现出生的唐国十七公主,也知道所有人都不认为她就是那将篡改皇命的新帝星,但是所有人不认为他却认为,因为在五岁的她的眼里,他已经看见了一位帝王才会有的智谋、心术,以及足够的狂傲。冥冥中他知道,这个女孩就是他今后要追随的人,无关风月,至少那时无关风月。而他,素来就是信天,信命的人。后来他离开云隐寺,求职于朝廷,一晃三年未见,却从不曾忘,如今见她却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切心思隔绝于琥珀烟雾的双目之外,目中无人,不,或者比当年更加目中无人了。
  “凉了!”十里仿佛是没有看见白及,自顾自地坐在了餐桌前,触手碰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稀饭,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早膳!”白及本来对于十里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就是十分不满的,你说你目中无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也给无掉了呢?
  “哦~”十里长长一叹,“现在该吃午餐了,怎么还不撤了?”说罢还有些看白痴一样看着白及。
  “……”白及目视着十里良久,在终于记起十里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后,终于选择了放过自己。
  “换了吧!”十里对着已然出现在门外的朝歌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各色的早点被人陆陆续续地撤了下去,各种菜肴又被陆陆续续地送了上来,无一例外,皆是素斋,倒是有了一道叫做卤水点豆腐的新鲜菜。
  “文竹还做了书院的伙夫了?”十里看着端上来的菜肴,不理闷声为自己布菜的白及,却是问着指挥着上菜的朝歌。
  “他收了一个弟子,刚好是书院的伙夫,近几日正好在书院交流教学!”朝歌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却险些让白及摔碗而起。
  文竹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师弟嘛,和自己同时倒戈奔向十里的同志,本来也只是偶尔忽悠忽悠贵妇,化化缘而已,如今却是开山授徒了?不怕误人子弟吗?
  不过相较于白及的震惊,十里却只是点点头,仿佛文竹的所作所为,再正常不过了。
  吃了一会儿菜,便让着朝歌盛了一碗饭,用汤勺舀了一口卤水豆腐,细细地品味了一番,而后点点头,复又尝了口素鸡,吃了些别的菜,直到一碗饭吃下,放筷,净手,喝茶毕了,这才对着白及问道:“心情好点了?”
  白及微微一愣,却是苦笑,被十里这么一搅和,自己原本烦心的事情倒是真给忘了。心下本来是不想告诉十里的,但也没期望能瞒住。
  苦笑地点了点头,一口吃尽了剩下的饭,同样放了筷,净手,喝茶毕了,这才正正经经地端坐起来,打算以十万分的精神来面对十里的审问。
  “说吧!”十里自然不会如白及一般正经八百,她只是站起,略略让自己消了消食,便是软软地靠在了榻上,一副慵懒无害的样貌。
  “是……”白及支支唔唔半天,倒也总算将事情讲了清楚,事情很简单,白及年少成才,从云隐寺出去后便一路过关斩将,进士及第,殿试被卿点了状元,封翰林院学士,从六品的官衔,在京虽不是大官,但按在二十岁初入官场且毫无身份背景的人身上,却绝对是了不起的。但是皇帝如此慷慨,未必没有原因,而这里的原因则十分的简单,玉章公主看上白及了。想那玉章公主自小养在唐国皇帝李雍和的身边,性格上几乎承袭了个十成十,其所受的宠爱可想而知,于是赏赐便是借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由头,一批一批地下来了。更夸张的是,皇帝老爷赏赐了白及一座宅邸,此宅邸虽不在丽阳的帝都中心,可它的前主人却偏偏是一个王爷,一个已死的王爷。如此厚爱,人人羡慕不已,可偏偏白及却坐如针毡,无他,因为他不可能去娶那公主,当那驸马。
  虽然他从不曾说,她也从不曾要求过,但他却素来认为自己入官场是要为将来能够辅佐十里的,所以他要的是实权,而不是与实权相隔徒有虚名的驸马爷。因此,白及小儿毫无技术含量地拒绝了受宠公主的青睐,至此,公主颜面难保,梁子结下了。
  “倒有几分女儿家的血性,可惜,不够磊落,也不够聪明!”十里喝着茶水,全然不顾白及的苦恼,评价着,事实上,她更像说的是那个什么玉章公主,追求人的技术太烂了——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唯有两法,一法就是必须拥有对方无法反抗的权势,纯粹权势压人,另一法便是善用温情,徐徐图之。而显然的,那位公主,两种方法都用了,却都没有用到极致。
  “殿下~”白及一副苦脸,不知该如何倾诉自己的倒霉,“后来皇上借着由头将我贬为了万年县县尉!”
  “万年县县尉?”十里挑挑眉,她对于这男儿国的官吏设置,不是太了解。
  “从八品下阶的官,还是京官!”白及忙不迭的补充,完了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十里。你说京官的确是人人向往的,但若只是在京的小官,那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想那万年县县尉,虽管得是丽阳城边的万年小县和那丽阳没啥关系,可那丽阳多大啊,京里的官员能有几个是真正在丽阳是有产业的?没几个吧,于是大家伙就把产业都搬到了万年县。屁大的地方,随便走几步都是大官啊,比之京都丽阳的密度还高,你说这大官多也就算了,毕竟做官的,为了表面上过得去,也不大会干什么鱼肉相邻的事情,但是他们不干,不代表和他们有关的人都不干啊。于是乎有人击鼓鸣冤,却没有一个县尉能管,这……这……这根本是皇帝老爷挖了一个大坑要将他活埋了嘛。
  “后来呢?”十里依旧是半躺着,慵懒的样子仿佛丝毫不曾注意到白及的沮丧,“你是万年县的县尉,怎么跑到燕云的云南山来了?”
  “唉!”白及长长一叹,“年初的时候万年县出了一桩人命案!一家十口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被人杀了。”
  “哦~”十里点点头,却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白及又是一叹,知道自己不主动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憋死的,绝对不是十里,而是他。
  “那一家只是万年县极少的小户人家,是万年县的本地居民,没有田地,只为大户人家做仆役得到工钱而养活自己,平时也不与人结怨。而他们被杀的当晚,甚至是他们的邻居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没有呼救,没有打斗,而验尸的结果,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利落的伤口看起来似乎是杀手所为。只是区区一个没有势力的小户人家,怎么会与人结怨需要动用到杀手来灭满门呢?”微微一顿,白及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我接手案件后,略略排查了一下这一家人的……呃……社会关系,发觉这家有个离家出走十七年的妇人曾经做过丽阳葛家的粗使丫鬟,而当年谭美人怀孕的时候,为了胎儿的安全,也曾避出皇宫,在葛家秘密居住了三个月之久,而那三个月,那妇人刚好在葛家帮佣,而几乎是在谭美人离开葛家的同时,那妇人也离开了葛家,到谭美人因生产而死的时候,那妇人也恰好消失了。不过谭美人避居葛家这件事情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也只有当时的皇后知晓,即使是谭家的诸位亲戚,以及葛家的人也并不知道住在葛家的人,是赫赫谭氏美人,而如今皇后已被打入冷宫,却不知道是谁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给传了出来。而若说这桩血案和当年谭美人有关,怎么现在葛家依旧满门喧嚣,而他家底下的一个粗使丫鬟却满门被杀了呢?”白及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见十里依旧没有搭话的打算,便是说道,“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葛家或者和已逝的谭美人有关,因此虽是一家十口被杀的大案,却也不足以移交给大理寺,于是这件案子,便是落在了我的头上。而我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个妇人和葛家,偏偏我只一区区县尉,没资格调查葛家,而皇上又以此事影响恶劣为由,要我速速查案……”
  “不足以让大理寺审查,却让皇帝过问了,这倒是有趣。”十里宛然一笑,问道“南山书院和那位出走的妇人有关?”十里发觉这事似乎又与那谭美人所生的皇子有关,不禁微微皱眉,似乎冥冥中有人,硬是要将那皇室说不清,理还乱的事情和她扯上关系,这究竟是何目的?
  “那个妇人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这南山书院,但是我不明白区区一个妇人,大字不识,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这书院。”
  “白及。”十里淡淡一笑,敛下双眸同时也敛下一眼的精光,她想她有些明白皇帝老头让白及来审这事的原因了,恐怕白及的云隐寺和尚身份已经引起皇帝老头的注意了,再加之这次自己又劳师动众地带走了一票云隐寺的和尚,虽说云隐寺的老和尚不在意,但也不代表皇帝老头不在意不是?只是……真的担忧皇权旁落担忧到连和尚都怀疑了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位现今太子的懦弱,还真是令人期待啊,至于那家人的死,恐怕应该和宫里的某位娘娘有关吧,皇帝老头让白及这么个能力不俗,官却不大的人来查,既可以警告云隐寺的老头,又可以警告宫里不安分的人,果然是敲山震虎的好办法。“南山书院上头可是南山寺啊,听说,很多先皇的妃子都和我的母妃一样,被关在上头的啊。”
  “啊?”白及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十里所言的原因。
  “我听人说李雍和有个儿子!”
  “啊?”
  “好像是当年的谭美人生的!”
  “啊?”
  “听说那人的儿子是诈死的!”
  “诈死?!”白及一惊,似乎迅速地想到了什么,他当初会默默地接手这个案子,也是因为听说十里带着朝歌往南山书院过来了,对于是否能破案还真没什么希冀,而如今十里这一提点,他也略略有了一丝眉目,于是也不再管十里那双眼似乎溢满着算计以及坏笑,便是慌慌张张地朝着书院的后山而去,仿佛去晚一步,就会错过了一般。
  而待到白及离去了许久,朝歌这才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
  “会有危险!”朝歌一边将水果递给十里,一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不错!”十里吃了一口朝歌递过来的水果,点点头,却不知道是在夸奖水果的不错,还是在肯定朝歌的“会有危险”。
  “主子认为这是皇上对白及的测试?”
  “白及年少聪慧,直白,看起来和朝廷各世家老臣没有任何关联,待到李雍和百年之后,若无意外也是可以成为下届皇帝的最佳辅佐人员。但是白及毕竟是云隐寺出去的和尚,要防一手。”十里吃着水果,微微点拨,“不过这次,我想到的,皇帝老头应该也查到了,这么遣了白及过来打草惊蛇惊动寺里的妃嫔,我倒觉得是在警告我的那位母妃……”
  “皇上不会知道白及与主子的关系,但是却会认为白及是云隐寺的人。”朝歌自然也是聪明人,虽然平时表现的如同小儿郎一般端茶送水削水果,“娘娘……皇上发现昭仪娘娘与太子的关系了?”
  “老和尚有没有心皇权我不知道,但我想,林昭仪与太子殿下的书信,多了,也就难以瞒着皇帝老头了,只是苦于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找不到那个遗落民间的皇子,警告一下林昭仪,甚至杀了她,倒是不错的选择。这次,大体白及是在明的,应该还有人从暗的来,毕竟皇家丑闻若公诸于众就太不体面了。”
  “需要替他解决那些人吗?”朝歌又问道,“书院里似乎各方人马都不少!”
  “你太小看白及了,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太聪明。当然,也别小看林昭仪,不是每个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搭上太子殿下的。”十里轻轻一笑,觉得这男儿国里的宫斗权斗,也蛮好看的。
  “……”朝歌微微一笑,转而,才又说道,“那位小王爷和薛家的少主薛意童似乎也一同来书院了!”
  “嗯!”十里微微点点头,而随着她的视线,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雀,却是叽叽喳喳地在窗台鸣叫着。
  “今晚似乎会有客人!”十里对着朝歌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分明未及眼底,那半含着烟雾的眼,却是血腥的杀戮,她只想做一个看戏的人,所以,希望那几个自以为聪明的人,别将她也卷入了,否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生存,对于重拾屠刀,她也并不会太过抗拒。虽然,和一帮子儿郎打打杀杀,实在别扭的慌。十里轻轻一叹,依旧慵懒地靠在榻旁,“你去忙吧!”
  朝歌端着装着水果的食盒,用眼瞥了一眼那毫不起眼的麻雀,只微微缓了一下脚步,便是自顾自的离开了,他自然晓得十里让他去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