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星陷仙孤山 七杀贪狼返人间(中)
山是一定要下的,毕竟她没打算在这种人间地狱般的世界呆上一辈子,所以即使不能回去自己的世界,游历一番美好的山川景色,以后再娶几个顺眼的夫郎,隐世不出,也是不错的。何况有关她的出生所伴随着的林林总总的异象,也令她对一些事情产生了好奇,而之前之所以愿意让人画地为牢,乖乖地呆在孤山山顶,并且一呆十年,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年幼,又实在太无法接受这颠鸾倒凤的世界而已。
当然,她不会否认,她一直以为自己做梦觉着自己既然能够来就一定能够回去。不过既然一梦十年不醒,也该找点东西来打破这“梦”了不是。毕竟她是一代君王,没有懦弱到自欺欺人的以为做梦做个一辈子,死后就会醒了那么夸张。
而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山,不过是她十里见了这李永年后,突然发觉,背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有关三大煞星的传说,也许并非是有心人士的刻意安排,她似乎隐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你说阴谋就阴谋吧,何苦阴到她的头上?就不怕她反阴人?于是十里下山了,没有偷偷摸摸刻意避开谁的耳目,毕竟她是堂堂帝王,从不做这等没有任何好处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当然她也没有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她要下山了,毕竟她难得地继承了杨家那几乎是微乎其微的优良家训——低调。于是十里下山了,跟在李永年这个连车马都是云隐寺和尚化缘得来的王爷之后,并且远远地缀着,骑在一只不怎么低调的白狼身上,然后又一个青衣和尚装扮的小太监,静默地跟着,嚣张而不自知。
“她要下山了。”一个穿着主持袈裟的僧人站在云隐寺前隐隐绰绰的树影之间,对着同是隐身与树影间的女尼姑说道,“你不阻止吗?”
“她终究是要下山的,而既然上天选定了是她来破这局,那么就破吧!”女尼姑淡漠地目送着远去的一点雪白,眼中没有任何色彩。
“煞星入世,风云将起,你明知道她会是坏你李家龙脉的人,不阻止?”和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天有天数,岂是人力可改?当今圣山召一票能人异士,只为窥破天机,可窥破了又如何?白白送了一条人的性命,折了人的道行,到头来,天所护佑的人,依旧不是护佑着?我阻止——坏了我的道行,到头来又能如何?”女尼姑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嘴角微微带着嘲讽,似乎在嘲讽当世的帝王,当年如此兴师动众,而今天数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个天数不是吗?甚至……可能又会在李家那伤痕累累的家族纪事中再添一笔丑闻。
“你依旧恨他?所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你知道,当年的事,谁也未曾想会如此……”
“不,我已出家,什么俗世,当年之事与我何干?而且,那是他的李家,贫尼不过一法号,请方丈莫忘了贫尼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庵庙的师太而已。”
“无悔……”
“方丈担心贫尼,不若担心一下你寺中的小和尚,长安此去,恐怕带走了你许多得意的弟子,比如你寺庙今日的午晌,恐怕无人做饭了吧。”女尼冷冷一笑,也不再他言,翩然而去的背影,却满是寂寥与落寞。
“红尘历劫,劫过了,他们会是一代禅师,劫未过,他们也不过是云隐寺外的小和尚。”袈裟在身的和尚微微呢喃,心下却是一阵失落,红尘历劫,有多少人可以历过这劫数,又有多少人终将被红尘碾碎遁入轮回?
和尚看着山路上那熙熙攘攘的香客信徒,双手合十一声佛号,红尘历劫,这是他们的选择,而同为修行者的所有人,除却旁观,却也别无他法……于是——
风,轻轻地吹,带着几缕花香和禁欲的焚香,在林间隐隐传递着一股子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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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十里看着明显比云隐寺和孤山来得热闹的街道,看着集市上大声吆喝着的小贩,拿着鸟雀扇着扇子的小爷们,以及打扮的花枝招展,抹红带绿的各位小姐姑娘们,不禁觉着额头青筋隐隐跳跃。男儿没有男儿态,女儿没有女儿样,真是……真是……成何体统啊……
但是她必须忍耐,必须体谅,因为这里是颠鸾倒凤的男儿国,因为这里是一个阴阳颠倒的世界,所以要忍耐……
“你是长安?”
这是一张有些过分苍白的脸,配着一双独一无二的眼,显得有几分妖异,几分迷离,几分疏远,李永年虽然知道自己从没有见过这张脸,但是只一眼,他就知道,她是那个画天为牢的牢头,并且有一个在庙堂佛殿内响当当的名字——长安。
“长安?”十里微微皱眉,说实话她并不喜欢李永年,太高的权势让这位翩翩佳公子少了一个公子该有的样子,大户人家的男子,怎可以如此不知礼节?抛头露面就算了,居然还来搭讪。
“如果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长安’的话,那么,那并不是我的名字,而只是我的佛号。”十里告诫自己,这里是男儿王国,李永年并不知道她的帝王身份,她该给予他宽恕,“我们并不熟,除开囚犯和牢头的关系,在银货两讫后,基本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我唐国的公主,我皇兄的十七女。”李永年以为十里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是走近了一步,他有些不明白,在这个区区只有十岁的女孩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不,你错了。”十里挑眉,“李雍和已经将我从玉牒中除名了,不过……”
又是李雍和,帝王的名讳,叫得如此的天经地义。
“不过什么?”
“我允许你叫我殿下。”
殿下?李永年有一丝的错愕。可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十里一行人已经走在了前面,一女孩,一狼,一小太监——或一小和尚?!总之一行三人(或兽?)丝毫未曾察觉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如同孤傲的王者一般,将世俗一切礼教,视若粪土。
呃,基本上十里从来没有就没看明白过这方水土的所谓的礼教。但她想,她会努力理解人家的民俗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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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另一处,阳光斜斜地穿过屋前参天的大树,几缕光斑洒在屋前,一名素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屋前,似乎等待着屋内什么人的指示。
一会儿,屋门“吱呀”地一声打了开来,一双堇色的靴子映入了素衣男子的眼帘。
“主上!”素衣的男子并不抬头,见到了堇色的靴子,越发恭敬了几分。
“如何?”身前的男子似乎逗着一只雀鸟,不时引得雀鸟一阵鸣叫。
“李永年见到她了,而且她也下山了,眼下正往京城来。”顿了顿,素衣的男子思量了片刻,终究说道,“只有一个小太监跟随,似乎正是当年那位皇甫琼皇后安插的人。”
“皇甫琼的人?”身前的男子微微一顿,转而却说道,“如今的皇甫家已非昔日的皇甫家,何况当年的那个小太监才不过几岁?没了主事者,也多成不了什么气候。”
“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我就是要它死得透透的。”男子微微一笑,又吩咐道,“去,让你的手下多多散步那则消息,就说,三大煞星降世,两女一男,而唯一的男性恰好坐落皇甫家。”
“但——这则消息,我们没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男子挑眉,“无论真实与否,以现在皇上的心思,也够皇甫家喝上一壶的了。”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这件事。”顿了顿,又问道,“那——那个公主还需要盯着吗?”
“天煞星之七杀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男子又继续逗了逗雀鸟,“去打探一下他们的去处,让他们平平顺顺的过去吧,路上若有机会,小小的试探一下,借以警告一下那个不听话的昭仪倒是无妨。”
“是!”
“雀鸟是捉来的,捉来就该乖乖呆在笼子里,受人逗弄,不是吗?”男子哈哈一笑,便错过了素衣男子的身体,朝着远处而去,只是笑声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