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

    天天知道，一切再无挽回可能。

    虽说这一切都只是网站的决策，但他还是没来由地记恨上了曹贼。

    虚伪、道貌岸然、说得比唱得好听。

    ——你驰骋那么大的网站，还在意一个作者每月2000的全勤支出？

    ——还有曹贼，嘴上说着要和作者站在一边，最终，却还是选择和网站沆瀣一气！

    ——为什么不帮我争取？是不是故意在针对我？

    无数负面情绪堆积，瞬间让他整个人浑浑噩噩起来，但他没办法，只能枯坐在原地，双眸失神。

    幽幽的空气中，泛着死寂，沉默着，凝滞着……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拿起手机。

    竟然是以前他手下的一个小中介，也就是他所谓的徒弟。

    这里的所谓是指：他从未承认过，但外界普遍形成的一种认知。

    不过自从他被赶出这个行业以后，腾斗好像转头就加入了那个机构，自此两人也就再没联系过了。

    毕竟都要吃饭的，天天也能理解。

    只是，当他还在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时候，他却又出现了。

    时机，有点微妙，还有……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了想，天天还是接通了电话，故作轻松地问道：“是腾斗呀？什么事？”

    “天天……哥，你，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天天咧着嘴，苦笑，“还能怎样？就那样呗……不过别说我，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都好。”

    腾斗憨憨的回答道：“反正联盟中说，只要能和你划清界限，就既往不咎，所以暂时也没怎么为难我。”

    “那就好。”

    天天长吁一口气，咬牙切齿，“联盟，好一个联盟！”

    他该恨。

    如果没有这个联盟，此时的他也不至于落魄到现在这样。

    可回过头来想，又能怪谁呢？

    风光时，他做的越界的事并不少，撬客，跳单……只是那时的他，风头正劲，手握大把资源，没人愿意主动冒头，与他对刚，两败俱伤。

    而等到行业下行，僧多肉少，他单打独斗的劣势就开始显露出来。

    就像那个中介联盟成立之初流传的那句话：我们这里，不允许有那么牛逼的人存在。

    自然，反噬开始了。

    毕竟是联盟，汇聚起来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这样的独行侠所能抵抗的。

    被撬客，被跳单……一件件事情开始逐一反噬到他的身上。

    这也是他，开始没落，乃至沦落至此的主要原因。

    “天天哥，天天哥？”

    声声呼唤，将他从无尽的遐思中唤醒。

    天天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对了腾斗，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腾斗压低着声音，轻声解释道：“我想问问你，最近还有在找工作吗？”

    “找工作？”天天疑惑，“暂时没有，怎么了？”

    “那你总不可能一直不工作吧？”他有些焦急，就连声音，都无端响了几分。

    天天笑了，有些苦涩。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沦落到，要让以前小弟帮忙介绍工作的程度了。

    只是……现实如此，他又不得不低头。

    “怎么，你有工作介绍？”天天故作轻松地问道。

    “嗯。”

    “不是想让我换个行业吧？先跟你说哈，我可不会进厂打螺丝的。”

    “不是！不是！”腾斗的声音有些着急，旋即又弱了下来，“还是……中介。”

    “中介？”

    天天一脸愕然地问道：“你说我都被这所谓的联盟封杀了，还有哪个机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我？”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道：“难道……中介联盟出现问题了？要解散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

    “也不是。”腾斗回答道。

    顿时，天天愣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可把我给搞迷糊了，那是什么意思？”

    “是……其它城市。”

    “其它城市……”天天默声，重复道。

    这他还真没想过，不过都说人挪活树挪死……腾斗的这个建议，还真让他有些沉沦的心，有些活泛起来。

    确实是一个办法。

    可是，想到要去其它城市，他又莫名地有些忐忑。

    ——他本就不是一个勤奋的人，当然，在遭遇变故后或许有所改变……

    但只要一想到，要孤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对他这样本就安于现状的人来说，不亚于是一个改变人生的重要决定。

    只是……

    他的眼神开始震荡，不自觉地，瞥到一旁的那碗泡面。

    此时的它，正孤独地立在台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粘腻气息，就像是……腐败的自己。

    也是，是时候改变了。

    天天叹了口气，既然留在这里，大概率也是要进厂打螺丝。

    倒不如换个城市，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重新开始。

    “天天哥，天天哥？”

    话筒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唤，“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天天摇了摇头，“刚才忽然想到其它的一些事，所以，有些走神了。”

    “嗯。”

    腾斗如释重负，追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想？”

    “是哪个城市？”

    天天起身，侧着头，用肩膀抵住手机，回到电脑前。

    打开浏览器，搜索中国地图。

    莫名的，他有些兴奋。

    讲真的，长那么大，除了上大学，他还真没怎么去过其它的城市。

    尤其做了中介以后，几乎是时刻待命，忙着赚钱，出去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顾虑当然也有，比如气候，比如饮食习惯，或是其它的一些……

    但不管怎样，似乎都比烂死在出租屋里好。

    “鹭岛。”

    “鹭岛？”

    天天神色一怔，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地图的右下角，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对，鹭岛。”

    腾斗的声音莫名有些兴奋，“我的朋友，在那边开了一家中介机构，据说，那边市场极好，根本没有受到这波调整的影响。”

    “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些熟手，能帮他，尽快打开局面。”

    “条件给的也很丰厚，包住，还有基本工资……虽然不多，只有4000。”

    “4000?”

    天天有些讶异，随即一抹喜色，浮现他的脸庞。

    包住，还有保底工资，做的还是熟悉的行当……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