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郁钦州的耳膜,余音向外扩散,吸引了正悄悄往郁钦州身旁靠、偷看结婚证的明栖。原本落在证件上的目光向上,对上了郁钦州半敛的眼眸,后者冲他扬了扬眉,将结婚证放到他掌心,比了个手势后迈步走向一旁。
郁钦州一走,明栖从悄悄偷看结婚证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看。
明栖的大学同学大部分都是圈内人,找对象的都很少,更别提结婚。倒是好几个高中同学已经在朋友圈晒过结婚证和婚纱照了。以往都是明栖看别人,今天轮到他看自己了,有一种很特别的新鲜感。
郁钦州人站在角落的绿植盆栽处,视线穿过绿叶细碎的缝隙落于明栖的脸,见他垂眸注视结婚证的认真模样,突然觉得耳边的大吵大叫也没那么烦人。
“哥?哥?!你怎么没声音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哥?!”
“听到了,我会问他的。”郁钦州眉心一皱,收回刚才的感慨,“再废话你给我滚回家去。”
闵正越倒是浑不在意,嘿嘿一笑提醒道:“那我在春秋府等你们。”
挂断通话,郁钦州走回明栖的身侧。
修长的身躯遮住了从外而来的阳光,在红本本上落下了些许阴影。视线被遮挡,明栖抬起眼,正要开口便听郁钦州问:“接下去有什么安排吗?”
明栖想了下,摇摇头。
“我表弟想见你,介意一起吃个饭吗?”
明栖指了指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是刚才通话的那位吗?”
那震耳欲聋的吼叫令他印象深刻。
“嗯,他最近新买了个狗仔工作室,拍到了我们领证。”郁钦州扔下一个炸弹,炸得明栖晕头转眼,一双眼震惊地瞪圆,鹦鹉学舌一样重复郁钦州的话,“狗仔?拍到了我们领证?”
得到郁钦州点头的肯定回答,明栖陷入沉默。
他张张嘴:“那……”
看他着急却故作镇定的模样,郁钦州薄唇翘起弧度又很快压下,故意逗他:“他说,如果明先生愿意请他吃饭的话,他说不定会愿意把视频删了。明先生,要不要请他吃顿饭?”
明栖二话不说,当即询问 :“我们去哪儿吃?”
郁钦州失笑。
确定了前往春秋府,明栖跟在郁钦州的身后走到了民政局后方的停车场。一眼望去,黑色的库里南取代了前几天的柯尼塞格,男人身高腿长地站在车旁,西装和羊毛大衣的搭配与库里南显得极为相称,更显矜贵。
都说香车配美人,豪车也配帅哥嘛。
明栖在心里夸了夸郁钦州,钻进了车里。
刚一坐稳,便瞧见郁钦州倾身而来,带着侵略气息的雪松木质香将明栖包裹,令他有些呼吸不畅。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紧张之余他听到低笑在耳边响起:“明先生,跟你换个东西怎么样?”
“……什么?”
郁钦州指了指一直被他牢牢捏在手中的结婚证,随后张开了自己的右手。
白皙的掌心内,是一枚戒指。
与普通的男士钻戒不太一样,这枚戒指宛若两枝交错而生的藤蔓,阳光穿透挡风玻璃落在其上,无数细碎的天然绿钻折射出耀眼锋芒,漂亮得不可思议。
郁钦州笑着问他:“换吗?”
结婚证换钻戒,不换的是傻子。
但是——
不等明栖问,郁钦州已经很主动地将结婚证从明栖的手里抽了出来放进储物箱,同时将婚戒轻轻放到了他的掌心,只留给明栖半张出挑的脸部轮廓和眼尾一点殷红:“虽然只是协议婚姻,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明栖眨了下眼睛,心想,好像也是。
只有结婚证没有婚戒,指不定对于老爷子而言是个戳穿他们协议婚姻的突破口。
不过……明栖仔细端详着婚戒,觉得郁钦州眼光真好。
“不戴上试试吗?”男人抬手敲了下方向盘,明栖望过去才发现郁钦州原本戴着的那枚银戒已经被同款藤蔓钻戒取代。
明栖也不迟疑,小心翼翼地捏着戒指推进无名指,微凉的触感严丝合缝地贴上皮肤,指环的大小竟刚刚好。
“很衬你。”
郁钦州由衷夸赞。
明栖肤色白,手指纤长,呈在阳光下宛若一件被细致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昂贵又精巧。
“郁先生戴也很好看。”
明栖弯着眼,心情愉悦地进行商业互吹。
…
十多分钟后,库里南在春秋府的地下停车场停下。
沿着环形楼梯往上走,推开门,入目是比二楼包间更加宽敞的大厅和餐桌,硕大的落地窗前窗帘微晃,风吹起很淡的花香,定睛一看才知是插在青瓷花瓶内的白山茶。落地窗的右侧是被覆了一整面墙的工笔画,满园春色李白桃红。
闵正越趴在桌上、躺在沙发上、摊在椅子上来来回回不停换姿势,嘀咕着怎么还不来时,终于等到了人。他的视线迅速越过服务员的肩膀,看向了同郁钦州并肩而站的青年。
虽然早在看《死亡预告》这部电影时便感叹过明栖长得好看,但隔着镜头总归有点不太一样,真人明显更好看!
闵正越的眼睛像个灯泡似的被点亮,一眨眼便窜到了明栖的身旁,热络地打招呼:“哥,你好,我叫闵正越,是郁哥的表弟,你可以叫我阿越。我看过你演的《死亡预告》,演的真好!”
明栖对自来熟的人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对方还看过《死亡预告》,并且夸了他。
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起来:“你好,阿越,你叫我明栖就好。”
“那不行,虽然你比我还小两岁,但你现在毕竟是我哥的合法配偶,还是得叫哥。”闵正越拉住明栖手臂将他往餐桌前带,结果眼神不经意瞥到一侧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男人,瞬间感觉后脖子一紧,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松开了。
郁钦州也轻飘飘地转过了脸。
闵正越:“……”
草,占有欲这么强?碰一下都不行?!
闵正越长见识了。
碰不能碰,但闵正越搬着椅子往明栖这边挪了挪,笑眯眯地问:“栖哥,你跟我郁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明栖下意识看了郁钦州一眼,见对方正抬着手腕慢条斯地倒茶,似乎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有一回我发烧了,是郁……”
话至一半顿了顿。
他和郁钦州结婚被闵正越发现纯粹是个意外,刚才来的路上也忘记问郁钦州,是否可以告诉闵正越他们二人结婚的真相。
为了防止郁钦州气死郁老爷子的大计出现意外,明栖话音一转,将‘郁先生’这个显得生疏的称呼果断抛弃,转而重新开口:“是阿州把我带回家,给我找医生。”
一句话开口,包间内剩余的两个人齐齐顿了下。
郁钦州将面前的茶盏推到明栖的面前,迎上对方的眼眸,他无声地勾了勾唇,眼里对于‘阿州’二字的打趣差点让明栖将脑袋埋进茶水里。
两人眉来眼去,丝毫没注意到闵正越的呆得跟王八一样的表情。
什么玩意儿?
他哥给人找医生就算了,还主动把人带回家?
他跟郁钦州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道郁钦州还有这等雪中送炭、乐于助人的优秀品德?他不是那种看你死了还要来踹你一脚生怕你死得不够彻底的的活阎王吗?
活阎王转性了?
“然后你就跟活阎……不是,跟我郁哥看对眼了?”
明栖迟疑了一下,心道就这样看对眼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好像不太符合逻辑。
他一本正经编故事:“后来又接触了几次,看对眼了。”
牛哇。
闵正越在心里感慨,更好奇了:“怎么看对眼的?是我哥做了什么感动到你了吗?”
明栖:“……给我煮了碗粥?”
闵正越差点破音:“什么?!”
明栖也意识到不太对劲,赶紧打补丁:“是我当时生病只能喝粥。”
闵正越:“……”
哦,那没事了。
等等,不对。
他哥趁人生病把人带回家,还亲自下厨给人煮粥喝?
闵正越忽然有点酸:“我跟郁哥认识二十五年,我都没喝过他煮的粥。”
“但你挨过我的打。”郁钦州瞥他一眼,“查户口都没你问得那么详细,换个话题。”
闵正越哦一声,表现得不情不愿,但很快又沉浸在和明栖的聊天中。
时机成熟之际,明栖小声问他狗仔偷拍一事,闵正越明显已经得到过郁钦州的警示,闻言就摆手:“哎呀你放心啦,他们不会发出去的,咱们这狗仔工作室,绝对不对付自家人。所以栖哥你以后看谁不顺眼尽管来找我,我保证让人把他所有的黑料都扒出来。”
随即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话说回来栖哥你是不是跟邱拓合作过?”
邱拓?
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三金影帝。
明栖摸摸鼻子:“我只是给他演过小跟班。”
闵正越:“那也算合作,所以他脚踏八条船是真的吗?”
明栖瞳孔地震:“什么?!他脚踏八条船?!”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被他正牌女友报复,下了药,这辈子再也立不起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