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群情激愤之时,一个年轻人被推嚷出来。
台上之人,立刻止住众人的高呼,又上前询问原由。
周边之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原来这年轻人刚才在人群之中,不仅不跟着喊口号,还嘲笑众人愚昧,因此被身边之人发现,揪了出来。
“这就是隐藏在咱们之后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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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就是苍天走狗!”
“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越来越激愤。很多人在这种场合,容易上头,甚至是失去理智,已经有人开始向那个年轻人施以拳脚。
曹昂远远地看着,并不准备去救人。
这种事情,跟他们着实没什么关系。而且贸然上前,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而且曹昂想看这些太平道众会不会放任这年轻人被打死,这很大程度上能体现出太平道众在颍川郡的实力,进而反映到全国。
就在这时,曹昂透过人群,看清了那被打的年轻人的面。
这不应该被称为年轻人,而是一个少年。这少年脸色苍白,手指修长,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色。
看着有些虚弱的他被众人围在人群中,飘若浮萍,仿佛不用旁人动手,他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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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看着这张脸,似曾相识,却总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道“这不是阳翟的郭郎君吗?”
“还真是!”
听到这话,曹昂再看这少年的脸,突然想到,这不是郭嘉吗?四年未见,年岁长了,样貌也变了许多。
若是寻常人,曹昂或许会明哲保身,可这是郭嘉。不提二人的友谊,单就是这人是郭嘉,他也不能不管不顾。
虽然现实,但就是现实。
于是曹昂一拉乐进,挤到人群里面。
乐进拦住要打郭嘉之人,曹昂对着一个太平道领头道众作揖道:“我这朋友,素来浪荡,平日做事,颠三倒四,不着四六,绝不是有意跟诸位作对。
在场诸位有没有阳翟的,定然知道,这郭嘉父母双亡,家中不知产业,全靠人接济而活,他和大家一样,都是穷苦之人,绝不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蠢蠹。”
人群之中有认识郭嘉的,也出声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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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郭嘉也不傻,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立刻向一众人告罪。
这太平道众虽然张扬,但也不想当街杀人,弄得沸沸扬扬。于是那中年人上前,指着郭嘉说道:“你赶紧走吧,这不欢迎你!”
听到对方的话,曹昂如蒙大赦,拉着郭嘉就离开。
离了险地,曹昂还犹有后怕。幸亏这些人还有方寸,否则真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和郭嘉,怕是就要丧命于此了。
此时郭嘉被救,整理好自己的狼狈状,乃对着曹昂拜道:“多谢吉士出手,救在下一命,阳翟郭嘉,感激不尽。”
曹昂盯着郭嘉,让对方有心发毛。
“你真不认识我了?枉我今年夏天,还托人给你们送来一车寒瓜。”
自从在冯府吃到西瓜,曹昂就开始了自己的西瓜种植生涯。不过这瓜不卖,平日里只自己吃和送人,可越是如此便越是珍贵,反倒成了洛阳有名之珍馐。
曹昂这么说,郭嘉终于反应过来。
“你是曹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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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一副惫懒状道:“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曹昂和郭嘉自当日阳翟已别,已经数年未见。二人都是从稚童向少年郎城长的阶段,变化极大,各不相识,反倒是正常。
郭嘉认出了曹昂,也是喜出望外,拉着曹昂,便各叙衷肠。
二人虽然数年不见,但这几年却是通信不绝,所以相互之间,并无陌生之意,更多的是老友重逢的喜悦。
“阿昂何来于此?”
“我是外出游学,围着河内、东郡、陈留转了一圈,准备返回洛阳。倒是你,好歹也是颍川郡未来第一智者,不说智计百出,也是高人一等,怎么就落到被人揪着要打死的地步?”
郭嘉脸色一红。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这劳什子的太平道,可也没想到这群人这么狂热,一时失态,落了痕迹。”
“你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郭嘉听了,也不得不自嘲而笑。
二人话完闲事,曹昂便问道:“你今天前往太平道的集会,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吧?”
“瞒不过你!”
郭嘉言道:“荀文若言‘郡内皆是太平道众,人员复杂,组织严密。大灾之年,这么一群人在郡内活动,不是好事,恐有大难’,因此劝我离开颍川避一避。我便有心探个究竟,谁曾想马失前蹄,差点命都丢了。”
曹昂听了,不由得赞道:“荀文若真大才啊!”
见微知著,一叶而知秋,说是容易,但真非普通人可以做到。荀彧不愧是一个战略家,竟然现在就看出了将有乱生,提前规避。
“谁说不是!”
郭嘉叹了一声道:“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十有八九。”
郭嘉说道这,忽然看向曹昂问道:“你又是来此作甚?从陈留回洛阳,可是无需经过颍阴。”
曹昂抬头回道:“和你一样!”
“你也发现了太平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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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笑道:“我这番游学,前后数月,行程千里,遍布大河两岸,可不是白走的。”
郭嘉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曹昂言道:“心向往之啊!今天这群太平道众的话,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加入其中,为天下太平献出生命。”
郭嘉看着曹昂,大为吃惊。
“你还是你吗?我印象中的曹昂,可不是这般冲动之人。”
对于曹昂、郭嘉这群人,天然就是统治阶级,思考问题,自然会从统治阶级出发。曹昂这话,明显是离经叛道。
曹昂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听得不激动?”
“激动!”
“那不就是了!”
“可是?”
郭嘉满是焦虑,而曹昂明显是激动起来。
“可是这些人讲的,哪一句不对。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满朝朱紫贵,没有贫寒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更有连年灾荒,死相枕藉,灾民相食。这世道,难道不该变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