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青遇见丫鬟经过时,还刻意低了低头。心中也是感叹,慕容渊不过是趁夜色翻了她家的围墙几回,倒是把她时府的布局记了个门儿清,这南墙,是离她院落较近的时府中心的花园,南墙处,虽然那墙围的极高,但墙内堆迭了一座黄石堆砌的矮假山,在假山的背面,有一道石阶可攀岩而上,假山山顶的内侧靠墙处,是一间小的半面亭与一棵茂密的樟树。樟树树荫繁茂,亭子小巧设座,闲暇时会有府中小姐夫人白日坐这赏花园之景。
这樟树亭下,地势高,下面人看不见上边,上边人却可一览园中景致。若是夏日酷暑,坐在这高处,自有凉风习习,樟树树荫繁密,挡去不少日头暑气。若是冬季飘雪,这也是一个极佳看雪景的好去处。
时慕青紧赶慢赶,还是如约到了这南墙上的小亭。好在冬夜冷寂,这亭子躲于假山之上,也只有亭头挂了一盏昏暗的灯笼,时慕青悄悄站在亭尾,从下方和远处往上看,是看不见时慕青的身影。
时慕青刚站了一小会儿,一阵冬日的寒风吹向她,她抱着胳膊觉得有些冷,一件厚实的黑色水貂毛大氅将她严严实实从后面开始裹住。
时慕青落入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淡淡地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
时慕青感觉到,那人将自己的大氅围紧了她,把她紧紧抱入怀中,他有力而结实的臂膀锁在了她的纤腰上,将她紧紧环住拉向那人。
她并未有任何的能力去挣开慕容渊的铁臂,只能整个人无助地贴着他靠着。下一刻,那人轻功一点,她觉得自己双脚腾空,轻点樟树树枝,便是翻过了极高的南墙。
时慕青害怕地只能双臂紧紧环住那人都脖颈,生怕慕容渊没抓紧,自个儿便掉下去!
慕容渊感受到身下女子死死地抱住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竟是十分喜悦,嘴里也是掩不住温柔的笑意。
他的青儿,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主动靠近他了。
慕容渊抱着她稳稳落地,是他给她买的那个隔壁的院落。果真,一墙之隔,便连翻墙也是这么方便。时慕青看着对方掩不住的笑意,心里确实不由地感慨,这还真是个特别会显选址的男人!
“殿下要青儿来此处,可是有何事?”时慕青忍不住泼一盆冷水给他,“今夜是除夕,殿下若是有事便快些与臣女述说,臣女一会儿还要早些悄悄回府,不可让他人发现。”
慕容渊才刚刚见她,又怎舍得她片刻回去?
“孤今夜,要带青儿去个地方。”慕容渊说完,他在怀中取出一块围巾,将她精致的面容遮住口鼻与脖颈,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慕容渊系好围裙后,又替她小心地整理好身上的大氅,给她戴上大氅的帽子,这下,确实是无人可以知晓她是谁。
慕容渊自己,则是取过影卫递过来的另一件黑色的大氅,戴上了一张银色的半面面具,那面具像是个蝴蝶的造型,只露出了他的鼻尖、唇与下巴,一双眼眸在面具的孔洞内熠熠生辉。
慕容渊做完一切后,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入了一架寻常马车中。马车行驶了一盏茶时间,他将她从车上抱下,稳稳的放在地上,原来,他是带她来看了除夕灯会。
除夕灯会,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遍地的红灯笼墙,遍地的男男女女,遍地的小摊贩卖,遍地的凉京店铺,遍地的无不是凉京的繁华与人间烟火。
“慕容渊,你是带我来看等会的吗?”时慕青回头望向熙攘街道中的男子,挺拔的身形,华贵的黑衣大氅,他俊秀的五官掩藏在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面具下,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贵气逼人的姿态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无一不在诉说眼前之人的华贵。
时慕青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对着她温柔的笑,此时此刻,慕青并未对她使用敬语,仿佛在这个瞬间,慕容渊同她,只是滚滚红尘之中,那两粒渺小而朴素的粟米,就如同这灯会中任何一对寻常的男女般,只是一对寻常百姓的有情人。
慕容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也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容渊,仿佛此时此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整个闹街喧嚣无比,他们的对视却是分外宁静,仿佛尘世间的喧闹繁华与他们无关,不过是浪迹天涯的两个红尘旅客,笑看凡生。
“也是,也不全是。”慕容渊伸手将时慕青的腰搂入怀中,她实在是太瘦了,上次病愈还未好好调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纤腰仿佛迎风细柳,令他怜惜。
此刻,那双围面之上的眼眸,浅笑盈盈地望着他。他的眼眸中,是他的身影。他的眼眸中,是她的身影。眸光纠缠之处,是两颗怦然心动的心。
忽得,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些走快些走!前边有表演就要开始了!晚了就要来不及了!”
很快,熙攘的人群闻言,像流水一般往那处涌出,密密的人流,一下子将街道堵住了。
慕容渊看见了前边的情况,二话不说,一把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然后施展轻功,带着她另辟蹊径,从街道两侧房子的屋檐上轻点飞过,他温柔而缱绻的声音坚定地告
诉她,“抱紧我!”
时慕青从他打横抱起的那一刻,已经牢牢抱住了他的脖颈,他带着她跃上房梁的那一刻,耳畔是呼呼直响的风声。他在半空中穿行的速度极快,时慕青一低头,下边是川流不息的人流,上边是夜空明月飘云。她觉得自己与慕容渊,就像空中飘零的一片枯叶,在这个瞬间,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夜空中。
终于到了神武门旁的空地附近,这片空地极大,最中央的地方,用铁棍搭了一个极高的柳枝铁棚,铁架搭的很高 ,上面铺了不少新鲜的树枝,搭出一个漂亮的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