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下毒!”
顾羽“哐啷”一声破门而入,提剑就要去砍凌妘,被顾稹彦一脚踢在手腕,将落下的剑给夺了过去。
“哥——”
“闭嘴!”顾稹彦怒喝,“谁许你伤她的!你越来越放肆了!给我滚出去!”
顾羽握住手腕,红着眼睛喊道:“哥你疯了?你怎么还护着她?!她要害你啊!”
顾稹彦道:“你若在外边听清楚了,就应当知道我和她现在是同盟,她不会害我。”
“哥啊!”顾羽急得跺脚,“你都三窍流血了,还这么信她!是脑子被毒坏了吗?”
凌妘道:“我没有下毒,用的是寻常药材。”
顾羽回忆起昨晚上她所做的东西,如同妖术一般,能让活人死,又能让死人活,将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是越想越害怕,对着凌妘一通骂:“不管你是下毒还是下药,总该有个分寸!不就是逼我哥帮忙嘛,哪有这样乱来的?”
他转而又对顾稹彦说:“哥,你什么都别答应她,我看她交不交解药出来!不交就别想活着离开!”
“你说够没有?我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顾稹彦的声音放低下来,却也冷下来,更显得威慑。
顾羽又气又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边往外跑边道:“好啊,哥,你这么执迷不悟,就等着瞧吧!”
凌妘从他气咻咻的背影收回视线,向顾稹彦道歉:“对不起,顾将军,是我玩笑开过火了。”
“是玩笑吗?”顾稹彦低喘着转过身,衣襟前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下巴上也有未干的血迹。
凌妘没说话,拉他坐下,又给他把了脉,然后拿帕子替他轻轻擦拭。
这才开口道:“都是废血,吐出来是排毒的。”
“那夜将军爬窗让我扶一把,我发现将军的脉象不稳,就研究了个食疗的方子出来。”
“本不会这般骇人,喝完汤后流些血就好了,可那会儿淤血没能排出来。”她指指茶盏,“所以我才用了第二道药。”
“至于病因,脉象显示将军长年累月心火旺盛,肝气郁结,思虑过甚。”
“还有,将军受伤后一下动得少了,身体很不适应。这几日仗着伤势稍有缓解,怕是又昼伏夜出,受了风寒。”
“如此骤冷骤热,忽静忽动,阴阳紊乱难以排解,体内更是淤堵得厉害。”
“虽然现在已好些了,但调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劝将军往后还是清淡饮食,吃饭别太快,注意荤素搭配。”
凌妘说着打开食盒,从中取出几碟子小菜放在桌上,“将军若信得过我,这些菜没有加过药,可以放心用。”
顾稹彦是习武之人,能敏锐地察觉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
相较于先前,此时呼吸顺畅,神清气爽,内力运行平缓无阻,确实是大不一样。
“多谢了。”顾稹彦道。
“不敢当。”凌妘低下头,“还望将军宽恕我擅自给您用药。”
“我不怪你,你我不要这么生分,过来。”顾稹彦把她拉进到面前,仰头看她,“以后不要试我了,相信我,我是信你的。”
凌妘这么做确是为了试一试,他这个盟友是否信任她。
无条件的那种信任。
这很重要,因为一旦达成联盟,她的身家性命将与他直接挂钩。
两人之间若是做不到完全信任彼此,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和对方站在一起,那还是原地拆伙比较好。
免得兰因絮果,来日倒戈相向。
“好,以后再不会了。”凌妘郑重承诺。
顾稹彦微笑点头,问她:“不是说有事找我帮忙吗,怎么反倒帮了我?”
凌妘说:“你送我玉佩和骨哨,我回礼是应该的。”
顾稹彦淡了笑意,垂下鸦翅般的长睫,但也掩饰不住眼里的失望,竟就把额头轻轻抵在她肚子上,声音又变得闷闷的。
“我还以为送你一块玉佩,你会回以一颗心,没想到回礼是让我吐血。”
凌妘低头看他,觉得他像是一只大狗狗,衔来一枝枯木,或是一片落叶,就妄图换取人类的真心,为此笨拙地撒着娇。
傻得可怜又可爱。
原来堂堂顾将军有着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还挺招人疼的。
凌妘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
顾稹彦抬头,下巴抵在她肚子上,“当我是狗?”
被他看穿了心思,凌妘失笑,推推他的肩膀,“好了,放开我。”
不想顾稹彦把她搂的更紧了,“我不放,我吐完血身体没力气,你再让我靠一会儿。”
凌妘刚给他搭过脉,知道他身体好得很,才不上当,又推推他道:“你赶紧去哄哄你妹妹吧,她也是关心你。”
“妹妹?”顾稹彦仰起头笑,“你真是慧眼识珠,连这都能看出来。”
凌妘也笑,“她生的唇红齿白,小圆脸大眼睛,性格又活泼开朗,傻子才看不出来。”
顾稹彦站起
身,伸出双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脑袋瓜,有时灵,有时又不开窍。”
凌妘问:“我什么时候没开窍?”
顾羽笑道:“现在。”
凌妘:“……”
顾稹彦带她出门,门外顾羽抱着双臂,撅着个嘴,看到他们出来别过脸去。
“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顾稹彦当着他的面问凌妘。
凌妘道:“是这样,我表姐和她的心上人近日闹得有些不愉快,就想请你们帮忙撮合撮合他们俩。”
“什么呀?”输了赌局,顾羽这下真要哭出来了,“这种事来找我们帮什么忙?我们长得像月老还是红娘?”
凌妘:“像坏人。”
顾羽:“?”
凌妘笑道:“实在是有些心结非药石可医,必须得使些非常手段,所以才来麻烦二位。”
“行。”顾稹彦搭住顾羽的肩膀,“我代我妹答应了。”
顾羽:“?”
从将军府出来后,凌妘直接去找石牛,找到他时,他正在打铁。
“石牛哥。”凌妘笑着和他打招呼,“忙什么呢?饭吃了吗?”
石牛点点头,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凌妘又问他:“衣服给我姐洗了没?”
石牛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指着快要完工的货架说:“干完这个我就走。”
凌妘走过去看,见那货架的一面按了机关,可以用螺丝固定在墙上,背后还能藏一些刀剑,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她很感动,愈加为他们二人感到惋惜,便问石牛:“为什么执意要走?你是不是不信我姐的真心,要不要我帮你试试她?”
石牛低着头闷声不响,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凌妘又道:“罢了,你若是决定了要走,我不拦你,但今晚我要去铺子里拿点东西,一个人不敢去,你得陪我走一趟。”
石牛拍了拍缠着绷带的手臂,摇头道:“我没用,找他们。”
凌妘说:“你打架是不如他们厉害,但你是我信得过的人,你要是不去,我只能找我姐和我舅陪我去了。”
私自揭开衙门贴的封条,就算是进自家铺子拿自家的东西,也是触犯律法的行为。
这么做的凶险不在于被打,而在于被抓。
石牛说:“你们别去,我去。”
“好啊。”凌妘笑着问他:“那你说说看,人参、苦参、党参、北沙参、南沙参有什么区别?”
石牛:“……”
那些药材在他眼中就是同一样东西,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凌妘又道:“答不上来?那问你一个简单的,木蝴蝶和千张纸有什么区别?”
石牛压根不知道那是啥,搔搔头皮,试着胡编乱造:“一个像蝴蝶,一个像纸。”
“错啦。”凌妘笑眯眯,“它们俩是同一样东西,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石牛:“……”
“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凌妘扬一扬手,往外走去。
“天黑了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