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县里的竹器店着火了,陆张氏哈哈大笑。
“上天开眼!如果这次能查到是他们自己纵火就好了。”
纵火是重罪!
轻则入狱,重则砍头。
出去和族长娘子聊天的时候,陆张氏明里暗里都在诋毁陆伯舟和李菁岚。
“女人家就该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待着,做什么生意?那是男人家才能做的事情。”
“看看现在失火了。”
“由此可见,老天也是厌烦了李氏,认为她不守妇道,便降下这一场火。”
陆张氏说道。
族长娘子这时满心满意的都是村里的那个作坊。
作坊只招女的。
她想让自家儿媳妇过去做工。
可又不好和李菁岚明说,便托人找了找赵正义家的。
赵正义家的说得很清楚。
“我们只招溪水村的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要求。如果想去,只管试试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腌菜确实很辛苦,每天都要沾盐水。
时间久了,手都会泡松。
但是再苦能比种地苦?能比伺候公婆苦?能比在家照看孩子苦?
去作坊后听管事娘子的话干活就行了,什么心都不用操。
稍微挣点钱,在家里的地位也能慢慢抬升些。
公婆和家里人会多给些笑脸。
比在家待着强。
溪水村的女人们拼了命的往作坊里挤,想进作坊挣钱。
学徒期间一天管三顿。
这就已经很有吸引力了。
吃饭是头等大事,家里少个人吃饭,就是好事。
而且,作坊里还给发围裙和包头布。
所以,陆张氏和她说话时,族长娘子只是嗯嗯有声,不像以前那样附和。
陆张氏却是不管不顾的说了好半天,然后做了决定:“我要去小陀寺烧香还愿,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声。”
这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显灵了吧?
还愿,必须得去还愿!
县城不远处。
凝心的家。
凝心父母打开一扇小门,朝里扔了块馒头。
从屋里的角落爬出一个人,把馒头捡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晦气!以前还指望着你发达了带着家里一起发达。结果你现在不仅什么事都做不了,反而还变成这样。”
“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带回家,应该让你死在忘居县。”
“没用的东西。”凝心母亲厌恶呸了一口,准备关上门。
屋里的人直到这时才抬起头,贪婪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脸上鞭痕交错,头发蓬乱,衣不蔽体。
木门缓缓关上。
外面的阳光不见。
她放声大哭,口里含糊不清:“大郎……大郎……救救我,救救我。”
堂屋里,凝心父亲正和一个妇人讨价还价:“最低一两银子。”
“我看过你家姑娘,脸上吓死人了,哪要得了一两银子?”妇人直摇头。
“她会生孩子不就行了?”凝心父亲摊着手,“一两银子我就让你把她带走。”
“最多两吊。”妇人还价。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三吊成交。
半个时辰后,凝心父母不顾凝心的强烈反对,把她从屋里拖出来。
凝心用仇恨的目光瞪着父母,“知府大老爷让我跟你们走的时候,可是给了你们三十两银子!你们?你们竟然还要卖我?”
凝心父母面上没有一点愧疚之色:“你两个兄弟成亲不要银子吗?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男人要你已经很不错了。”
“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就得夫家喜爱了。”凝心母亲用手帕捂着脸,假惺惺的哭了几声。
凝心冲着母亲呸了一口,“我只愿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驴车缓缓启动,朝着未来而去。
在经过一个街角时,凝心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陆伯舟身穿襕衫,正和三个同样穿着襕衫的男子在街上走,一边走一边说话。
是陆伯舟?
是她的大郎!
凝心激动了,“大郎救……”
一直紧盯着她的妇人劈脸就是一耳光。
妇人似乎也知道陆伯舟的事情。
不屑的笑:“你和你父母把陆案首害成那样,竟然还以为他会救你?再说了,他现在自身也难保了呢。如果纵火案真查实到他身上,有可能的会剥夺他身上的功名。”
“陆案首有点可怜!”妇人倒是叹息起来。
“我没害他!反而是他害我是他欠我的,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被卖到张举人家。”凝心替自己辩解。
妇人不屑的翻个白眼,“我只告诉你一句,我出三吊钱买你感觉有点亏。再敢出声反驳我,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
陆伯舟的铺子起火,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溪水村。
溪水村的村民们很焦急。
以前陆伯舟没中秀才时,村民们对他的感觉是可有可无。
但现在陆伯舟中了秀才,对于溪水村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一个村子有没有秀才,那是天壤之别。
现在溪水村的人出去说话腰杆子都硬了几分。
一听到陆家铺子起火,比谁都着急。
“案首公命不好,怎么这日子刚有起色就铺子着火了?”
大家都觉得陆伯舟是不是该去庙里拜一拜,是不是染上了什么邪气。
对于起火这件事,村民们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在家里祈祷陆伯舟别出事。
陆伯舟要是出事了,村里的作坊肯定办不成。
没有秀才功名护着,普通人想办作坊非常难,除非是找个靠山。
柳氏那边也天天给李菁岚送消息,劝李菁岚放宽心。
衙役班头那边也送来了令李菁岚心安的消息。
“我和火班的同僚聊了一下,他们初步判断是纵火。你家掌柜吃的东西也检查出来了,里面有大量的酸枣仁,这才是你家掌柜入睡极快却不醒的原因。”
下药?纵火?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谁纵火,衙门那边突然传来消息。
几个街坊把陆伯舟告了。
说陆伯舟纵容下人放火,要求陆伯舟赔偿。
眼见科举还未放榜,徐县令接了状子没升堂。
这惹怒了街坊们。
“什么不升堂?这不是明摆着想要袒护陆秀才吗?”
“就因为他是秀才就不升堂了?这不是包庇吗?”
街坊们奋走相告,四处诉说委屈。
一时间,县城群情激奋。
大家都认为徐县令在故意包庇陆伯舟。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初二。
京城昨天放的榜,今天还没消息传来。
徐县令抗不住压力,决定升堂。
听到徐县令决定升堂,众人奔走相告。
有好奇的,有看热闹的,大家纷纷来到衙门旁听。
公堂上,原被告都陈述完了。
开始辩论。
陆伯舟坚决不承认他的家人放火,“十七那天月亮正圆,不需要油灯也能看清屋里。”
“没证据证明我家掌柜夜里使用油灯。”
一听这话,邻居甲急了:“但是火是从你家起来的,这不假吧。”
“火是不是从我家起来的,我不是当事人,当夜也不在,不知道不清楚。我只知道火情一事,要看火班的调查结果。”陆伯舟说道。
李菁岚戴着帷帽站在人群里,轻轻点头。
火班的人上来提供证据:“经我们调查,火是从竹器店起来的……”
火班的人没说完,邻居甲嚷起来:“听到了吧!火班都说是他们纵火的。”
堂上辩的激烈。
堂下人听得热闹。
离公堂不远处的胡家宅院中,胡家主母怀里抱着一只白猫,嘴角全是讥讽。
五千两娶王家的庶女!
王家竟然还拿捏上了?
也就是她现在动不了王家。
但凡她能动王家,一定要把王家踩到脚底下。
胡家主母抚了抚怀里的白猫,笑着问:“堂上快出结果了吧。”
管家回答:“陆伯舟有案首在身,若要审他得先剥去功名。但只要证据确凿,他就逃不了纵火的罪。”
胡家主母就笑了。
正要说话时,隐约听到锣鼓敲击鸣锣开道的声音。
“这是哪家的仪仗?”胡家主母支起耳朵。
管家猜测着,“难道是咱们县里哪位老爷告老还乡了?听着不像是县令和知府的仪仗声音。”
胡家主母走出屋。
仪仗已经走过去,似乎是往县衙方向。
隐约听到了几个字。
“……南离县……报喜……”
“什么喜?”胡家主母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