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年孟谦将温询之夸得天花乱坠,年朝华还是不为所动。
她喃喃自语道:“官职再高,他还能越过定渊王不成?”
“你说什么?”年孟谦的手顿在半空,一脸不解,“你为何拿询之和定渊王相比?”
一个是出身即巅峰的皇子,一个是埋头苦读的书生。
这两者之间有可比性么?
“一个是爹喜欢的,一个是我喜欢的,怎么不能相比?”
一句‘我喜欢的’落入年孟谦耳中,他脚下微乱,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元氏上前将他搀扶到椅子上,轻拍他的胸口。
他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儿,隐忍的道:“朝华,爹爹从小是如何教导你的?”
年朝华抿着唇,耳畔依稀想起爹爹年轻时的温和嗓音。
“朝华,你要记住,这辈子都莫要和皇室的人有牵扯。”
“皇宫是这世上最大的牢笼,那是祸不是福。”
“爹娘不需要你给尚书府挣回荣耀,爹娘只望你一生顺遂。”
还小的时候,年朝华以为他们是真的为了自己着想。
可随着渐渐长大,她的想法变了。
连一些身份不如她的庶女都知道要往上爬。
她贵为尚书府的嫡女为何不能?
“或许这只是你们偏心的借口。”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爹爹是文官,兄长也该遵循爹爹的旧路。
可他却另辟蹊径从军入了军营。
当年,娘也是百般阻拦,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兄长。
为何兄长执意要做的事就能去做,她却不能?
她发自内心的埋怨让元氏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朝华,你说什么?”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当年大夫说腹中是个女娃,她无比欢喜,心中更是殷殷期盼。
明知身子不便,却还是攀爬着各座山头前去还愿。
进京之时,她半路发作,生产在农妇家中。
为怕女儿得不到好的照顾,她强忍着不适赶了三日的路。
最终落下病症,每逢变天身上便会酸痛不止。
即使有了奶娘,可她还是亲自将她带在身边。
她为儿子付出的心血远不及女儿的一半。
这般用心竟还会被说成是偏心。
元氏瘫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颗心隐隐作痛。
不止是元氏,就连年孟谦也是眸色晦暗。
嗓音也重了几分,“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盼了三年才盼来的掌上明珠,你的话太过伤人,夫人,我们走吧。”
他将全身无力,眼神空茫茫的元氏搀扶起。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微停顿,“你对不起你娘这十几年来的用心良苦。”
“爹,娘......”年朝华上前几步,只见两道背影落寞的离去。
怎么会这样?
那不是她的心里话,她只是失言而已。
从小爹娘有多宠爱她,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年朝华六神无主的走到门口,惊慌的问:“余华,这下该怎么办?”
她好像把爹娘的心都给伤透了。
余华顺势扶住她的手臂,道:“小姐为了定渊王能做到如此,可见用情至深。。”
果然,一提起定渊王,年朝华脸上的慌乱淡去了大半。
“是啊,我为了他不惜反抗父母之命,他可懂我的心意?”
三日后。
尚书府后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管家林穆正在执笔记着什么,口中念着:“下一个。”
云行知踮着脚望去,乌泱泱的一大排,他还有入府的希望么?
其实不能入府倒也无所谓,只是他舍不得姐姐。
多年来,他只在师父和姐姐身上感受到亲人的关怀。
如今师父不在身边,姐姐就是他唯一的温暖,他好想留在姐姐身边。
排队的人虽多,但合格的却没有几个。
轮到云行知的时候,他连忙挺直了身板。
林穆抬头看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知。”
“洒扫,搬货或者是照料花草,你会哪样?”
“林叔,他对培育花草颇有些心得。”余华忽然走到林穆身侧。
“小华,你怎么来了?”林穆转身看她,眼中满是笑意。
他是看着余华长大的,余华就像是他的小孩一般。
对自己的孩子,他总是会多几分纵容。
余华指了指云行知,侧着头笑道:“我认识他,所以过来看看。”
“姐姐......”云行知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姐姐是怕他进不了尚书府,才前来帮他的吧。
心口暖洋洋的,就像久处冰窖的人再次见到烈阳,他的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小知是吧,你过了。”林穆在册子上写下小知二字。
便让余华将他带入后花园教他府中的规矩。
“多谢林叔。”
道完谢,余华才带着云行知走向后院。
“小知,尚书府虽能让你暂时安身,但是规矩颇多,你要
谨记在心。”
云行知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姐姐,我知道了。”
余华停下脚步,无奈的看他,“你比我大,叫姐姐不太合适。”
“无关年纪,在小知心里你就是姐姐。”
余华拗不过他,只能随了他的意。
两人一同来到后花园,远远的就见到浮玉一个人正在忙着搬弄着花草。
“浮玉。”余华轻唤一声,将云行知带到她跟前,“这是府上新招的花匠,日后就由你带着他。”
“他?”浮玉抱着花盆,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这是来照顾花草的,还是来受我照顾的。”
瞧这瘦弱的小身板,怕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跑。
她啧啧一声,退了两步,“能不能让林叔换个人来?”
一个人管理着府上的所有花卉,她已经够筋疲力尽了。
哪还有功夫再去照看一个弱不禁风的人。
云行知睨了浮玉一眼,眼中闪过一缕鄙夷。
“将花草照顾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他指了指她怀中的盆栽,问道:“知道这株叫什么吗?”
“不就是茶花。”浮玉嗤笑一声,“连这都不认识还敢来做花匠?”
“它叫十八学士,喜阳光但又不能久晒,还有......你施肥过度了,一月只需两次便已足够,你这至少得有五六次了吧。”
稚嫩的脸庞透着老神在在的笃定,让人不敢质疑他的说辞。
浮玉半信半疑的拨了拨那株茶花的叶片,“十八学士?你确定不是在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