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女皇的神情也在刹那间严肃起来,连带着整个朝堂众人也屏息静气,静静地听着那名士兵接下来的报告。
“南蛮国突袭我南方边境,秦将军正带领众部顽强抗敌,请女皇陛下立刻派兵支援。”
士兵的话语一落,朝堂之中顿时哗然。
想那南蛮国乃是区区小国,这么多年来也不见有何异动,这才竟然突然来袭,且来势凶猛,连秦将军都派人来请求支援,看来此战事非比寻常。
“南蛮国竟然犯我边境?”
女皇眉头紧拧,目光阴郁,不知道她心头作何打算。
片刻后,她挥手招来一旁的女官,低声问道:“虞老师什么时候归国?”
女官神情一凛,小声回道:“归期未定,上次传来消息说椰那国国君盛情款待,虞大人恐怕会多待上些时日。”
女皇点了点头,对着朝堂中的众人沉声问道:“此番南蛮犯我边境,哪位将军愿领兵前往,助秦将军对抗敌军?”
女皇此言一出,太师与丞相对视一眼,双方阵营中各出列一员猛将,竞相要求带兵出征,平定南方之乱。
一番你来我往之下,女皇终于敲定,两方将军都为副将,三天之后,整齐十万大军出发,到达边境后,听从秦将军调派。
战事来得如此之快,迅速在皇城弥漫起一股浓浓的硝烟,虽然战火没有烧到这里,但这几日以来粮草的储备调配,整军的威武声势,也让整个皇城感受到了战争所带来的火热。
群情激奋,慷慨豪迈,军人们摩拳擦掌,百姓们摇旗呐喊,,心中都是必胜的信念。
南方蛮夷之地未开化的民众,又怎么会是天朝之师的敌手?
这场战争,似乎一开始便注定了胜利的结局,所以,士兵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洋洋自得的笑容,但在笑容背后,谁又知道战争的残酷?
那是血与火交织而成的印迹,那是数不尽的累累白骨砌成的高墙……
皇城之内,练兵操戈,而宫廷之中,也不太平静。
御医馆内正在征集着此次自愿随军出征的大夫,可战火硝烟之下,谁又愿意去淌那一趟浑水呢?
在宫廷里还能保得衣食无忧,尊荣满身,可一去到战场,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下来都成问题,谁又有心思去治疗那些受伤的士兵?
更别提那战争的条件是多么艰苦难熬,她们这些在宫廷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御医们又怎么能吃得下那种苦处。
但无奈女皇下旨,民间征集的大夫必须由宫廷御医亲率参加,怎么样说,御医馆也必须派出一名代表,这下可急坏了老馆长。
说自愿吧,谁人愿意啊?
说她点名谴派吧,可这里的御医们哪个没有一点身世背景,平白点错了人,让别人记恨一辈子,这种黑锅背上可真让人头疼。
犹豫不决之下,老馆长似乎都想亲自上阵了。
虽然她再过不久便要退休了,但眼下战火点燃,她恐怕连着最后一点的清净日子也要奉献出来了。
老馆长的眼光一一扫过那些仿佛事不关己,依然在旁嬉笑闲聊着的年青御医们,这些,就是宫廷未来的青年才俊吗?
也罢,老馆长叹息地摇了摇头,右手提起毛笔,沾上朱红的点墨,欲在女皇指派人的名单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可她的手刚刚提到空中,一只纤细的素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老馆长惊讶地抬眼,待看清来人时,她的眼中浮现出种种难言的神色。
苏心禾?
那个被帝师虞涵一手引荐至御医馆的女人;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女人;
那个一手医术了得,却娇不燥的女人;
那个被无数贵君们推崇,却又半点不倨功的女人……
苏心禾,对御医馆来说,她是一个迷,她是一个传奇,但也是任何人都不敢动的女人!
她如今这般制止住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老馆长微微挑眉,她确实不明白苏心禾的用意。
“馆长,我去!”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苏心禾说得似乎轻描淡写,但老馆长心中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样的份量。
顿时,老馆长的眼中泛起点点晶光,那从心里而升起的感动充盈着她的心房。
宫廷冷暖,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苏心禾是怎么样一个女人,以前她不敢说,但现在她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没有笑容,一脸冷淡,可那心却比谁都热啊。
没有人怜她年纪老迈出行不便,没有人怜她辛苦了一辈子又没有善终。
而这些,却被苏心禾看在了眼里,让她怎么能不觉得心里泛酸?
“不……”
老馆长摇了摇头,她的人生也走了大半了,未来也没什么改变的可能了;而苏心禾不一样,她的未来,还有大把的可能,不能让这个年轻的女人去犯这次险。
苏心禾难得
地扯了扯唇,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老馆长被这笑容给惊呆了,那么温暖,那么美丽的笑容,竟然让她直直地暖到了心里。
纯洁、无垢,拥有这样笑容的人,理应由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啊,可是……
趁着老馆长感叹走神的当下,苏心禾手腕一转,利落地夺过了老馆长手中的笔,几下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御医,这怎么行?”
老馆长反应过来之时,女皇的名册里御医一栏已经赫然写下了苏心禾的大名,一锤定音,再无更改。
“这段日子,承蒙老馆长照顾,请让我为您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苏心禾推开两步,对老馆长深深鞠了一躬后,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御医馆的大门。
她不想惹出老馆长更多的眼泪,只能,就此别过。
宫廷里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谁对她好,谁对她坏,谁是值得同情的,谁是应该远离的,苏心禾的心里都清清楚楚。
她从来不是滥好心,也绝不会因为同情就去做一件事情。
只是这老馆长,让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不能在身边尽孝,已经是人生一大憾事了,她不想别的子女也失去这样的机会。
而且,边境地带的生活绝不好过,又加上战火的洗礼,那里的情况可想而知,老馆长一大把年纪了,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这样的她去到南方边境,不真是要了她的老命吗?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不信佛,但是如果能救到别人一命,或是救到更多人的名,会不会,在冥冥中,总有一天,这些人也会成为她命中的福音?
她不为自己,她在为她的家人们造福!
为柳尘烟,为苏飞雪,为影飞,为焰冰,为沐清尘,也为她已经半岁的女儿苏纤尘……
她多渴望与他们相聚啊,在梦中,在无数个惊醒的刹那,她渴望着在影飞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她甚至期盼着焰冰与她斗上两句嘴,或是沐清尘在她面前哭诉的声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