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依心中猛然一沉:“你的意思是……”
“他们如此仇视王族,又想方设法接近父皇,不查清他们,本王夜不能寐。”
半月之后,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年节。
此日举国欢庆,上下一片喜气和乐。
一大早明德帝就在朝堂上接受各方来使的恭祝,午膳倒算是一阵忙里偷闲,只是内宫的一些妃子和几个王子一起用膳,而午膳过后就开始准备盛大的晚宴。
届时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尽皆可以列席,皇帝还会向京中各府各院赐菜,以示思宠。今年后宫没有皇后,于是皇贵妃杨氏便列席明德帝身侧,代行皇后之仪与百官同饮。
虽然是皇后崩逝的第一年,皇贵妃为表吊念着妆容都以素淡为主,但是皇贵妃的儿媳,太子妃顾婉容却喜怀身孕,这乃是皇家上下难得的喜事。
明德帝为此也表现的颇为高兴,特许太子妃与皇贵妃同坐,与皇帝并列首席。
这真是无论哪位皇亲国戚都难得的殊荣。
一系列复杂繁琐的程序走完之后,终于到了正式开宴的时间,满堂上下终于不再严肃,一时光筹交错,热闹非凡。
皇贵妃和皇帝喝了一些酒,具是满面红光,顾浅依怀了身孕不能喝酒,却有宫中特制的果饮,也是满面的春风得意。
她突然觉得,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太子或许并不如一开始想的那么糟糕,毕竟,太子的身份本就是比齐王高出许多的,而且,太子的废立关乎国家的根本,哪是那么容易发生的。
只要太子不犯大错,不出现举国沸腾的局面那慕容瑄想要取而代之也没那么容易。
此时,她不是因为太子妃的身份和皇帝同坐一席了吗?
自己的风头不是已然盖过那个嫡姐顾浅依了吗?
这,不就是她一直追求的局面了吗?
顾婉容心中越发的得意,那皇贵妃杨氏同样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这,也是她终于盖过先皇后的第一年。
可谓婆媳共贏,双喜临门。
虽然皇帝还没有表露立她为新皇后的意思,但是,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容儿呀,你这是怀的头胎,没有经验。呆会儿母妃亲自给你挑选几个懂事的奶妈,好好伺候你。”
杨氏吃着点心,一边和顾婉容拉着家常话,满眼的母慈子孝。
“多谢母妃。容儿正有许多烦恼不懂,没处问呢。”
“哦?都有什么烦恼?说给母妃听听?”
顾婉容撅着嘴想了想,满脸的乖巧:“近来老觉得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就算不吃也觉得恶心反胃。”
“哈哈,傻孩子,有了身子就是这样这时候吃什么都得仔细着点,想吃什么先问奶妈,有的东西对怀着身子的人可不好。”
那明德帝坐在皇贵妃的另一侧,此时也是兴致勃勃,听到皇贵妃和儿媳的谈话,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记得你母妃怀恒儿那会,就想吃永州的梅子,说是光想想都要流下口水来了,朕还特地差人从永州运了满满两箱新梅过来,谁知那梅子进了宫,她说又想吃锦州的扒鸡了。”
皇帝的一番话逗得杨氏和顾婉容掩面大笑,惹来堂下一众文武大臣的交首称美。
顾婉容满脸甜蜜,偷眼看了一眼堂下的顾浅依,此时她坐在慕容瑄的身侧,和其他的大臣家眷一样,淹没在满堂宾客之间,和自己这种光华闪耀的位置相比,她只能算个蝼蚁!
顾婉容心中一动,转头对皇贵妃和皇帝垂首:“容儿还有一事,希望父皇母妃思准。”
明德帝挑眉:“但说无妨。”
“容儿近未常常怀念成亲前和姐姐起在穆国公府时的天真时光,现在姐姐和我已嫁为人妻,也好久没有聚聚了,父皇可否恩准,让齐王妃到太子府中小住几日,也好让姐姐陪陪容儿,姐妹亲近亲近?"
明德帝闻言笑
着将了将胡子:“这有何不可,齐王,齐王妃?”
慕容瑄和顾浅依听到皇帝减,立马起身听命。
“父皇。”
“父皇。”
“容儿新孕,身体上有颇多不适应。说是很想念姐姐,就让齐王妃去太子府上小住几日吧!王妃你意下如何?”
顾浅依表面上无什么异样,心底却满肚子无力吐槽。
这顾婉容又想搞什么鬼?
让我去她家里住?
是想关起门来杀了我么?
可是偏偏此时是皇帝开了口,自己还真没什么有力反驳的理由。
顾浅依面色温婉:“儿媳遵旨。”
算了,去就去吧,自己是领了皇命去她家,想来她也不至于拿自己怎样。
况且她可是有bug操控术护体的。
皇帝和那皇贵妃满意得点了点头,顾浅依又看了一眼顾婉容,只见她脸上一抹阴测测的笑容一闪而逝,好像在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说:顾浅依啊顾浅依,看我接下来怎么整
你。
顾浅依突然想到:“对了,之前在江铃山匪窝找到的各种药,在天赘身上缴获的各种武器,最好都带着,尤其是光明之泪。”
“光明之泪?”
明德帝一边听一边思索。
“没错,寓意一个光明磊落行事公正之人,若是留下了把柄,那么一身正气的名声将瞬间毁于一旦,儿臣希望这个小玩具能为诸位带来一些警醒,希望众位同僚可以坚守本分,行事光明切莫留下把柄被人抓住,否则,便如这光明之泪一般,毁于一旦!”
“好!”
明德皇帝带头抚掌大笑起来:
“好一个光明之泪!精妙有趣,而且寓意深远,值得我等铭记于心。齐王妃顾浅依聪慧灵巧,齐王正直高义,朕重重有赏!”
满堂当即响起了众人对齐王的夸赞,一时热闹非凡,个个点头赞叹。
除了那面如青铁的太子慕容恒,和皇帝身边的两个女人。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
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如此就被齐王和齐王妃轻松碾压。
这滋味简直比当众挨了巴掌还让人难受。
之后的宴会在慕容恒和顾婉容的眼里便索然无味了,但是在慕容瑄和顾浅依眼里,却瞬间变得更忙,更热闹,更有趣。
诸多相熟的不熟的文武官员一个个便都来与两个宴会最出风头的人搭上一两句话,不是普通的夸赞和祝福,就是对那两件礼物的好奇。
好像平日里低调做事的齐王突然有了那么多亲密无间的朋友。
其中最让顾浅依印象深刻的便是一个名叫牧向荣的内阁学士。
内阁学士是文官,主管的也就是著书立说,修著史书,引导儒林弟子之类的活动,他们与慕容瑄和顾浅依本没有什么交集的。
可是那牧向荣前来打招呼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又提起一件事。
他竟然代妻子向慕容瑄表示歉意。
原来那日明德帝责成太子主管国剿京城”“暗流”组织之后,太子竟然捉拿到一个女子,正是这内阁大学士牧向荣之妻罗雪珊。
理由却是,太子妃向太子举报,罗雪珊曾在闲聊中跟太子妃提过。
坊间有个传闻,可以找到一个叫“暗流”的组织花钱为自己做事!
于是太子便命人关押了罗雪珊,一番逼供之后,罗雪珊承认自己只是在府中无聊,听几个下人提起,权当是奇闻趣事才又在私下聚会跟太子妃提过。
自己实在没有与那“暗流”接触过,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那罗雪珊认错的态度也诚恳,而且夫家娘家具是名震天下的文人之首,所以太子也没有将她怎样,只是教育了一番便放之回府了。
那牧向荣的意思却是,内子浅薄无知,轻传了关于“暗流”的流言,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行为,但是作为犯了错误的人,还是该对齐王这个被暗流刺伤的受害者表示歉意。
当时宫宴上人员复杂,顾
浅依和慕容瑄面对牧向荣的这番道歉感到有些云里雾里,可事后细想又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宫宴结束,慕容瑄和顾浅依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顾浅依一心都在回忆牧向荣席间说的那番话。看着顾浅依眉头深锁的样子,慕容瑄忍不住问:“你觉得那牧向荣还有别的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己的妻子犯了错误批评教育,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大学士什么还偏偏再次提起?而且,是在这热闹喜庆的宫宴之上?”
慕容瑄思索了一阵,“牧学士乃是天下文人之首,为官清廉,高风亮节。心中总有天下,骨中自有气节,他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气节高尚,真的觉得有愧。”
顾浅依咬了咬唇:“那牧学士的妻子你可曾听过?是个怎样的人?”
“牧学士之妻罗雪珊,乃是王府长史罗至烨之女,罗至烨大人也是严格律己克己奉公的好官,听说那罗大人为官三十余载身边只有一位贴身小厮,家中一应家务杂事都是罗大人和夫人亲力亲为。”
顾浅依按照名字查了查脑中的小叮叮,便知道此人。
“好像和我父亲也有些许私交,我不太了解。”
“这样的话,去问一问岳父大人知其人品家世了。”
顾浅依继续皱着眉头思索:
“罗雪珊显然将顾婉容当成了自己的闺中密友,才将那暗流的流言说与顾婉容听了,没想到顾婉容转眼便将她举报了,想来一定十分心寒。”
“这牧学士与妻子的感情也是闻名選迹的。”
顾浅依又想了想,猛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嗯?浅依你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牧学士今天是什么意思了!暗流,对于别人只是个名字,但对于你我,却是实实在在遇到的!那暗流找上了我,说明顾婉容确实找到了他们,而顾婉容又是听了罗雪珊的话才找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