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面的摆设跟陈宣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区别不大,整个大厅被一块巨大的屏风分成前后堂。屏风前面是一张铺了围垫的香樟木长公案,公案后面是一张巨大的太师椅,椅子上铺了一张黄褐色的老虎皮,相当威武。
这时前厅己经站了两排十几个配了腰刀的军官,这些人面上都流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这种气息手上没有一百几十条人命,是培养不出来的。
而今天早上那位少年公子则站在公案前面,平静地看着刚走进来的陈宣。
“跪下。”一声暴喝从一名军官口中绽出。任凭陈宣性格有多沉稳,在大堂如此威严的气氛烘托下,一个国家的暴力机构里面,他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和大华一起‘噗’的一下跪倒在地。
跪倒后才发现,他的左右两边各跪着两个人。右边是一个身材精瘦,面色焦黄中年男子。不过别看这人身材瘦小,静静地跪在地上,但从他看向陈宣的眼光中,隐隐透出一股霸气和凶狠的神色。
左边那个陈宣则非常熟悉--陈老爷,他终于还是被惊动,带到了将军府。
陈老爷看向陈宣的眼光充满关切,等看到他只是面容有些憔悴,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后,才放下心来。不过苦于这时在将军府的议事厅,两父子不敢出声互道问候,只能通过眼神交流。
“朗将军到。”
一会儿后,后堂传出一声长长的唱喏。听了这声唱诺,大堂上的军官全部整理了一下军装,立正站好,静静地注视着左边的通道。
很快从后堂走出了一位虎背熊腰,面色黢黑,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他只是穿着一身便服,头戴瓜皮帽,长长的大辫子垂到了屁股。他人虽然长得黑,但打扮却很斯文,
阿尔宝说的没错,从朗将军的这身打扮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斯文人,自然不喜欢举止粗鲁的人。
“朗将军。”
等朗将军走到太师椅前面,大堂上的一众军官一起单膝下跪,同时整齐的喊了一声,显得非常雄壮。
朗将军坐在太师椅上,摆手示意军官们站起来,然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陈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堂前的几个人,起来吧。”
听了朗将军的话后,陈宣马上过去扶起因为跪久了,膝盖己经出现酸痛的陈老爷,和大华三人站在一起。而那位黄瘦的中年汉子则单独站在另一边。
朗将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中年汉子,然后指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汉子拱手弯腰行礼后才说道:“小人广州城红门坐馆雷盛。”
原来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红门坐馆,怪不得他身上霸气十足,整个人就像一块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陈宣,你向前一步。”朗将军没理雷盛,而是首接点名陈宣。
这一下有点突然,但幸好陈宣反应敏捷,他不慌不忙地向朗将军弯腰拱手行礼,然后才向前走上两步。
“雷盛,你要抓拿的人就在面前,说一下你此时的感觉。”朗将军说道。
雷盛看着陈宣的背影,眼光变得凌厉。就是这家伙,不但挑了自己的一个堂口,还把大堂派出去的打手废了不下三十人。这都是其次,人没了可以再找,最让他愤概的是,自己的人被将军府抓了起来,还被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让他亏了两三百两银子,才把人全部赎了出来。
“想杀了他。”雷盛是一个枭雄,在广州城霸道惯了,所以听了朗将军的话后,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道。
“放肆,在将军面前,居然敢妄谈生死?”少年公子突然大声地呵斥雷盛。
红门是天地会的分支,当初的初心确实是反清复明。因为朱元璋的年号是洪武,所以也叫洪门。不过清朝在经过康熙、雍正、还有乾隆三位皇帝的管治,现在正处于康乾盛世。老百姓口袋里有钱,国泰民安,人们有饭吃了,谁还会去想着复明?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所以红门慢慢就失去了群众基础,反倒转而成为欺压群众的黑社团组织。
能当上红门广州城的坐馆,雷盛绝对是狠人中的狠人,他被少年公子呵斥,心生不忿,低声反问道:“你们不是要问我想法吗?这就是我的想法了,有何不妥?”
“你……。”
少年公子听到了雷盛的话,正待发作,却被朗将军摆手制止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雷盛,在我管辖的地方,再不希望看到像你们昨天那种打打杀杀情况。现在我做调停人,也就是你们广州城人所说的和事佬,怎样?”
广州将军亲自开口帮忙解决两家纷争,其实从早上少年公子和刚才阿尔宝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陈宣多少己经预料到。所以听了朗将军的话,他马上再次拱手行礼并说道:“小人感谢朗将军调停。如果雷大哥肯放过在下的话,我愿意赔偿雷大哥一百两银子,并且在大三元连续三天设下酒宴,向雷大哥赔罪。”
陈宣这句话说得既得体又合理,又是赔偿又道歉的,连朗将军听了都觉得陈宣这样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认同他提出的条件。
可偏偏雷盛头铁,他觉得自己手下弟兄有几百
人,而且常年活跃在广州城暗处,就算朗将军拥兵十万,也奈何不了自己。所以他除了根本不把陈宣的条件放在眼里外,也没有注意到朗将军的面色,只是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挑了我一个堂口,赔点钱就算了吗?你让我们红门的面子往哪搁?我告诉你,钱你要赔,另外还要你和你的那个打手,每人还要留下一只右手,这事才能罢休。”
听了雷盛的话,朗将军依然不动声色,他把目光转向陈宣,盯着这个年轻的掌柜问道:“陈宣,对于他的条件,你怎么看?”
陈宣看着朗将军那没有任何表情的黝黑面庞,商人投机钻营的性格让他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