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路知许计算着时间,早早就起来梳妆准备出门送礼了。
晚上回来用家宴,白天就去把礼送了。
路知许迷糊着让玉莲摆弄她的发饰,脸上还不甚清醒。
家里这床,睡的是真好。母亲寻了最好的羊绒,又叫工匠细细打了蓬松的褥子,才给她垫上。
路知应和路知泉虽然也用的不差,可到底差了天大的待遇,更不要说路知许如今是孕妇了。
她打了个哈欠,玉莲从案上拿了把白玉玉轮来,泡到旁边瓣洗里的热水里升了温度,才轻轻落到路知许脸上帮她醒神。
“二小姐,方才夫人已经拿了四份礼过来,怕打扰您睡觉就先回去了。”玉莲笑眯眯的,还是二小姐叫着顺口。
路知许点点头,“昨晚去的信送到了?”
“送到了,昨晚信客就带信回来了。崔公子今日在柳先生的听枝楼等您,余大小姐应该也会一同到。”
听枝楼,就是柳先生的金石铺子,开在当今京城著名的琉璃厂市内,如今大多数去琉璃厂的金石爱好者,多半都是找柳先生去的。
路知许和他素来其实没有什么交情,之前吉金瓶的事情主要是安排严秉去做的。
今天特地是去认识一番的。
玉莲拿了条玉白色的皮袄来给她披在外面,又问她冷不冷。
路知许无奈地说:“肚子里还垫着棉垫,我都快捂出痱子了。”
玉莲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是没听她的,又裹紧了袄子:“外头可冷了,要把您冻坏了,夫人可不会原谅我了!”
说着,又悄声问了句:“您打算什么时候跟夫人说啊?”
路知许摇了摇头,“如今还不是时候,这个孩子虽然是假的,但还能派上些用场。”
说着也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暗暗叹了口气。
若真是我那两个命苦的孩子,就好了....
威叔备好了车在外面等了,玉莲张罗着家丁把礼装了车,路知许便不再耽误,一齐出发了。
冬日里已然冷了不少,可路上还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在行走。
有人看见了路家的车子,因着那车头上的海棠花印,便认出是路家首富小女路知许的车子,不禁讨论起来。
“哟,昨儿我才在开封府门口看见宣平公府世子和世子妃的和离书,还以为是假的呢!”
旁边的人一摆手,“你可不知道呢!前些日子那宣平世子的外室怀孕了,你不知道啊?”
“我家大黄都知道了!我还以为路家女高攀二品大员,无论如何也不得离呢!”
“要我说,这也是有骨气的女子!从前谁不知道路家女天天追着宣平世子跑?如今说离就离了!哎,真为咱们女子解气!”
“哈哈哈哈,你也想离?”
“我倒是有这心思,可怎么敢?我公婆那般凶神恶煞,我非要离也只能得个休弃!”
“唉......”
.......
路知许的车不多时便到了琉璃厂一条街的路口,这会儿还是白天,金石玉器还没开张。
玉莲去楼里通报,路知许为着避嫌也提前下了车,被小伙计引着从听枝楼后门钻进去了。
“路小姐,我家先生已在楼上等您多时了,崔公子也到了!”
这小伙计安平,便是同路家和柳先生之前来回跑腿安排的贴身做事的人,路知许曾见过的。
“麻烦你带路了。”路知许笑笑。
安平倒不在意,只说道:“我家先生也知路小姐同您父亲一般头脑过人,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倒是您抬举我们听枝楼了。今日在听枝楼,您自随便着,我们这儿一切都是安全的。”
不愧是给柳先生做事的人,一词一句让人听着就那么舒服。
引到楼上,安平掌了门把路知许和玉莲让进去,自己只通报一句便下去了。
“柳先生、崔公子,路小姐来了。”
入眼,便是一身白衣、以纱蒙面的柳先生,一双秋水般的眼瞳那般温文尔雅,不愧为京中排得上名号的美男子。
而一旁的崔翎,倒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崔翎一向以风流纨绔出名,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简单竖起,发丝随着旁边支起透气的窗子里吹进的一丝冷风扬起。
一对英气十足的坚美下那对细长的狐媚眼睛仿佛不该属于一个男人;微红的唇间在看到路知许以后,竟应景的扬起一个慵懒的微笑。
倒看的路知许有些心动。她虽然被秦越泽的美男像忽悠了十年,但不代表她不喜欢看帅哥。
不过一瞬间便压下去了,因为她并不是不认识崔翎。
柳先生首先起身行礼,说道:“路小姐来了,柳靖有失远迎。”
路知许笑了笑,回了礼:“先生客气,从前就从家父那里听过不少次先生英名,如今才来拜见,是我的不是,该给先生赔罪。”
“我今日带了礼给各位赔罪。我知先生爱些写字,便将我
家母到绛州寻来的澄泥砚作了些薄礼给您,只要您不嫌弃就是。”
柳靖不失礼貌,也承接的起客气。
“路小姐这般客气,倒叫柳靖失礼了。”
两人客气推拉着,崔翎狐狸般的眉眼又眯起一条缝笑了。
“路小姐,怎么没崔某的礼呢?崔某如今也是值不起价了,唉,算了......就当我崔某已经死了吧!”
路知许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没让柳靖看见。
“崔公子急什么,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呢?我知您好博弈,便也从江南老家寻了螺钿象棋来了。”
崔翎这才满意的笑了。
倒是柳靖有些讶异,问道:“您二位早就认识?”
“只是有几面之缘,柳先生不必挂心。”路知许笑眯眯的坐下,“怎么没见余大小姐?”
崔翎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说道:“谁知道呢?不过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余大小姐可好美人,有金兰之好呢。”说罢这句就又去开路知许的玩笑,“你如今又比从前还好看了,是打算把自己作礼物送她?”
柳靖再不通人情,也知道这两人并非几面之缘了。
路知许最烦崔翎吊儿郎当的,肃了颜色扔了个眼刀过去,“城中还传你男女通可,我也没有送你什么不该送的。”
这倒把崔翎刺着了,不敢再逗她玩笑。
柳靖刚欲说些话转场,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女声:“崔翎,你找死是不是?就是你在外面到处传我有金兰之好?”
随后门应声打开,是安平尴尬的神色。
“柳先生,我们不是故意听见的....”
路知许转过头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新郑世家,余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