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仅仅只有瞬间的动容。
连一丝感激都没表露，裴明奕抓着她的力道变得更紧，生怕她挣脱似的。
苏晚吟垂眸，“芸萱已经给母亲服了护心丸。”
“凝香丸珍贵，王爷留着吧。”
裴明奕喉间堵得慌，拇指轻轻在她手腕内侧摩挲，“雪园、有事耽搁，来晚了些，你生本王的气也是自然。”
他眼里勾起一丝温和的笑，可惜很快凝结在苏晚吟依旧冷漠疏离的表情里。
苏晚吟奇怪地看着他，“晚儿没生气。”
“让王爷跑一趟，晚儿往后不会再那么冲动。”
这么生分的话，裴明奕听不得。
他把人拉过来，摁着苏晚吟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在她肩头，双手亲昵搂着她的腰，“那日本王气糊涂了，说的也都是气话，知你生气。”
“本王给你道歉。”
又软又热的气息洒在脖子里，本该撩人心炫，可苏晚吟却分外清醒。
她低着头，裴明奕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见她像之前因为自己靠近而烧红的耳根脖颈，更没有推搡和呼吸急促。
什么都没有。
“王爷折煞晚儿。”
裴明奕听得心上发冷，又道，“本王也来迟了。”
“晚儿还要多谢王爷及时相救。”
裴明奕抓着她微凉细腻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像上次剥了她衣服后心虚似的，不自觉带着三分撒娇。
“晚吟···”
他哑着声唤，气息烧得她心烦意乱。
他在雪园是不是也这样抱过周静桐，这样吻周静桐的手指，这样搂着周静桐说心里话？
这一想，苏晚吟脸上闪过一丝恶心，用他难以想象的力气挣扎着要离开，“王爷别这样，我、我正担心母亲···”
裴明奕眼皮一动就捕捉到她脸上的躲闪和讨厌，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见她站在那儿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被自己亲过的手指尖。
便觉一股火烧到头顶，然后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
他拳头捏得咯咯响，口吻已经能听出一些压抑，“本王说错了话，凝香丸也送的晚了，所以给你道歉，哄你开心。你当本王是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把你怎样？”
“是晚儿愚钝，王爷息怒。”
她说跪就跪，一副虔诚认错的模样倒让裴明奕的火发出来，憋得想杀人。
他宁愿她跟自己哭闹！
他直勾勾盯着苏晚吟头顶，恨不得撕破她这幅听话乖巧的假面，看看她内里究竟还不高兴些什么！
裴明奕闭了闭眼，该道的歉都道了。
“本王不日要去岭南，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你一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若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毫无反手之力。”
“你实话跟本王说，你到底想怎样？本王在出京前尽量帮你办妥。”
裴明奕不是没想过干脆求皇帝将苏晚吟赐给自己，可眼下太子捏着他把柄，逼得急了，皇帝不会留苏晚吟。
此次平乱看似被贬，实则皇帝有意让他接触真正的兵马培植势力。
机会难得，他···实在没必要因为苏晚吟惹怒皇帝。
苏晚吟睫毛微微动了下，似是被风拂动的羽翼，她冷静开口，“王爷已经帮了晚儿很多。”
“晚儿会日日为王爷祈祷，旗开得胜，平安无恙。”
裴明奕“啪”一拳砸在案几上，明明怒不可竭，偏偏“平安无恙”四个字又戳动他心头软肉。
他歪头舔着后槽牙，目光如猎豹般灼亮又危险，“苏晚吟，本王对谁像对你这么低声下气过？”
“本王没计较你和宋舒白摘一下午莲蓬，也没计较你自作主张跟程时安去行宫，你又跟本王闹什么！”
他明显竭力压着怒火，但仅仅这点火苗就足够将苏晚吟烧得支离破碎了。
她怔愣片刻，无奈道，“王爷为这两件事生气？”
瞧瞧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难道他不应该生气吗？
“那您想让我怎么做？”
苏晚吟心想，既然知道了，那她为什么做这些应该也知道。又生什么气呢？
还说是···他在周静桐那儿闹了不痛快才又想起她的好，巴巴过来又是送药又是安抚。
罢了，他爱怎样怎样。
裴明奕眯紧眸子，一下说不上来，莫名又是一股燥气，“本王给你留一部分人，等南边太平了，本王回来就跟父皇要了你。”
苏晚吟面无表情，“我知道了。晚儿也会早日和苏程两家做个了断。”
裴明奕又蹙眉，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和他们周旋，一切等本王回来再说。”
苏晚吟听出他口气不对，便只点头没再反驳。
“起来吧。”
苏晚吟扶着椅子都费了好大劲才重新站起来，裴明奕自然也看出端倪，“你的腿···”
“回禀王爷，已查明夫人所中之毒。”
徐行骤然打算两人思路，苏晚吟更是迫不及待走了出去，“谁给母亲下的毒？
”
徐行见裴明奕在苏晚吟身后出来，躬身道，“人已押至正厅。”
苏晚吟心急如焚下了台阶，因为走太快，好几次膝盖打了弯儿，裴明奕在后头忍不住伸手，却只碰到她冰凉丝滑的披帛。
他突然发现苏晚吟的披帛都是软薄轻纱，他好几次微微用力勾住，她便吓得一动不敢动。
可刚才怎么就没抓住？
*
苏晚吟一进正厅先是看到温雨在案几上用银针拨弄一包药粉，她眼神一凛，“是什么毒？”
温雨仔细闻了两遍，“应是用七八种有毒的药粉自己调配的，因而毒性不定。若不是夫人呕了血，很难发现。”
苏晟在一旁，“你母亲怎么还呕血？”
苏晚吟用力捏着锦帛，“要不是芸萱来得及时，母亲凶多吉少。”
苏晟冷冷盯着她，判断她说的是到底是真还是危言耸听。
裴明奕自然而然坐上主位，锦衣卫把董氏押过来，“参了毒的药粉就是在她院子里发现，埋在廊下花盆里，因叶子烂了一半，属下才发现异样。”
苏晚吟一把抓住董氏衣襟，目光似刀子一般，“我要你为我母亲偿命！”
董氏双手被绑，披头散发，闻言却笑，“她身为主母却不将家里管好，让一个贱妾和外室女作践苏家子孙，难道不该死吗？”